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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六、马东之死

终于到了工资结算这天,马小飞和父亲马东等人兴高采烈地来到工地领工资。然而老财却告诉大家,工资要暂发,等待房产商那边批手续。工友们质疑钱能否发放,老财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发。大家看老财是老乡,就回去了。

两天过去,工资还没有消息,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倒让大家炸了锅,听说老财要携款逃跑!

当时还是凌晨1点,大家连夜聚集起来,把老财堵了下来。老财又开始拍胸脯打包票,这下大家都不上当了。有脾气火爆的工友要打老财,幸亏被马东等人拦住。老财被这一伙人的阵势吓住了,只能把真实情况和盘托出。原来老财自己也没钱,更谈不上携款潜逃,房产商沈德清那边就是不给钱。

第二天,一伙人找到房产商沈德清的办公室,把要跑的沈德清堵得严严实实,有情绪激动的工友甚至拿出菜刀和雷管,如果不发工资,就同归于尽。沈德清留着两撇小胡子,温文尔雅,此时无可奈何,也着实有点害怕,只能通知财务发放工资,并告诉大家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这钱本来就在这时候要发。马小飞比沈德清还要紧张,逆来顺受惯了,有些胆怯的他其实并不主张这样用暴力威胁的形势来讨薪。看到事情解决,而且拿到了钱,马小飞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工友们终于拿到了现金,这是他们这大半年的劳动所得,是他们全部生活的依赖和希望。工友们得意洋洋的结伴向工地宿舍走去。马东提着包里的钱,脸上洋溢着淳朴的欢快,马东拍了拍马小飞的肩膀:“小飞啊,你现在比老爸都高了,该长大了。”

马小飞看着父亲少有的有些严肃的表情,有点茫然的点了点头。后来他常常想,为什么不多和父亲说说话,当时的他没有想到,这竟然是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众人走到一座立交桥下,突然一阵轰隆声响,接着十多辆黑色摩托车闪电般驶来,停在工友们旁边,车上戴着头盔的人纷纷下来,从腰后掏出棒球棍,对工友们一阵狠命殴打,把工友们砸得纷纷倒地,头破血流。马小飞被暴徒砸中脑袋晕了过去,倒在地上的马小飞看到马东死死抱着那袋钱,被气急败坏的暴徒狠命击打背部、头部,马东被打得吐了一大口血后终于昏死过去,接着马小飞也昏了过去。

戴头盔的人把工友们装着工钱的钱包、袋子、箱子统统拿走,这一系列动作,如暴风般猛烈而迅速。一眨眼,这群暴徒已经扬长而去,不见踪影。

马小飞在医院病房里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马小飞找到了父亲,父亲躺在重症病房,处于病危状态,这时医生走过来通知马小飞,尽快交费,否则就停止对父亲的治疗。

紧接着警察来了,工友们向警察说明情况,并且愤怒的质疑,这伙人的背后就是沈德清在搞鬼!警察打电话和沈德清方面核对,沈德清却表示他根本早就给过他们钱,这次的事件是工人们自导自演,想横敲他一竹杠。那一带没有安装监控。所以,现在根本没人能证明他们确实是被一群暴徒殴打并抢走了工资!

如果没猜错,抢夺这笔钱幕后黑手就是沈德清!先假模假样发工资,之后就让这群暴徒半路暴力抢夺!

马东全身插着管子,戴着呼吸机,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不用医生说,他也知道,父亲现在已经半截身子埋进土里。隔着玻璃,看着父亲原本光彩熠熠的黝黑的脸换成惨白而虚弱的脸。眼前,从小到大父亲给马小飞买糖吃,把马小飞背在肩上,和马小飞一起玩捉迷藏,这些事情虽然平凡,但是这二十年累积起来的情感却深深让马小飞知道了父爱如山。无论马小飞怎样,父亲永远站在背后给予他最大的支持。

此刻的马小飞心如刀绞,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涌出。从小到大,不论受到怎样的欺负侮辱,也不论怎样求饶过,但有一点,马小飞从来没有哭过,不仅揍他的混混,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有没有泪腺。但是,此时此刻,马小飞竟然哭了。从来都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的马小飞,从来都逆来顺受的马小飞,在走出象牙塔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是这样的荒诞和残酷,他再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再也不要逆来顺受!

马小飞露出凶狠的眼神,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从来没有过的无比的愤怒,欺负我怎么都可以,欺负我的家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暗暗发誓既然警察管不了,那就靠自己把钱夺回来,一定要给他们好看!

马小飞相信,那群黑帮分子肯定会和沈德清接头,只要找到沈德清,就能找到那笔钱。马小飞伪装成快递员进入大厦,躲过保安,潜入到沈德清的办公室。上次群情激奋,办公室被堵得水泄不通,这次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时间紧迫,不宜久留,马小飞迅速的翻阅文件,却怎么都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电脑设置了密码也登陆不了。突然马小飞留意到沈德清的日历的16号方块里写着一个地址:万豪酒店,16号就是今天。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能够找到他要的答案。

万豪酒店是海天城最豪华的六星级酒店,建在海边,顶层是旋转餐厅。马小飞从大堂经理那里打探到,今天旋转餐厅都被一个人包下了,这个人就是沈德清。

马小飞注意到不时有厨师、服务生会上厕所,于是,马小飞躲藏在从厨房去厕所的路上隐蔽处,终于等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身材的服务生,马小飞将其击晕,换上他的衣服,进入厨房。

进入厨房的第一件事,就是藏一把剪刀在衣服内。这次来,马小飞是带着即使死也要拿到钱的觉悟来的。有厨师喊马小飞:“你!”暴露了!马小飞装作没听见,转身要走。

“你!就是你!你走什么走啊!”又胖又高的厨师走过来,拦住了马小飞,表情很是凶恶。

马小飞的心脏快跳到喉咙口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道菜送过去!”凶恶的厨师塞给马小飞一个盘子。

马小飞紧绷的全身登时松缓下来。

铁盖子下面放着价值不菲的鱼子酱,马小飞不懂,觉得怎么这么大一盘子,放这么点玩意儿。送菜,正中马小飞下怀。马小飞端着盘子,低着头,进入了旋转餐厅,只见空荡荡的餐厅里,靠窗户的一张大桌上,坐满了一圈人。沈德清赫然在列!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此刻显得无比的恶心和丑陋。和上一次见他心情不同,上一次仅仅是愤怒,这一次马小飞是恨不得砸碎他的脑袋。

马小飞低着头,端着盘子走向沈德清。盘子微微发抖,那不是害怕,是愤怒,巨大的愤怒。马小飞越来越靠近他们,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沈总放心,我们办事干脆利落,那群农民工势单力薄,怎么跟我们斗,踩死他们就像踩死蚂蚁。”一个光头男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光头男接着将一个黑皮箱推给沈德清:“哥你点点。”

沈德清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用点了,你我还不放心吗,这次你干得漂亮,这次给你们的钱比上次加一倍!”

果然是他们,马小飞恨的咬牙切齿,先把黑箱子拿到手,给父亲救命,其他的账以后再算,好好算。

马小飞走到边缘,把鱼子酱放到桌上。沈德清瞥了一眼马小飞,马小飞的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过沈德清并没有认出马小飞,又转过头和光头男们说说笑笑。光头男他们也没有认出马小飞,毕竟要钱那天人多势众,现场混乱,没有人会特意留意一个瘦弱的长相平凡的小青年。

从餐厅出来以后,马小飞摸到电闸处,把电闸关掉,一下子餐厅的灯全部灭了,变得黑漆漆的,只有一点零星的月光。光头男登时大发脾气,大骂“什么六星级酒店,竟然给老子停电!?”经理、服务员和厨师也不明所以乱作一团。

马小飞趁乱走到沈德清旁边,要拿黑箱子,发现沈德清已经把黑箱子提在手里,用身体护着箱子。看来只能硬来,马小飞用力给沈德清后脑来了一下,箱子一夺,走人。

马小飞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电梯,直奔一层。马小飞松了一口气,有惊无险,不过比想象的容易多了。想想,几个月前还在校园读书过着平凡的生活,现在竟然像电影里面的独行侠一般,和黑恶势力斗智斗勇,人生真是太奇妙太不可思议!马小飞拿出手机,准备将静音取消,发现收到一封短信和14个未接电话。马小飞打开短信,短信是工友大力发来的:“小飞你快回来吧,你爸走了。”

马小飞脑子轰的炸了,马小飞不相信父亲会离开自己。马小飞总觉得,父亲会一直在身边,陪自己看夕阳,陪自己聊八卦,帮自己追女朋友……马小飞还没有让父亲享福……不,马小飞不能相信。他已经拿到钱,只要回去一定可以救父亲。

马小飞失神的站在电梯口,耳朵嗡嗡作响。

电梯停住,不是在一层,而是在二层。门打开,黑压压的黑帮分子!

老六狞笑说道:“一个人,胆子够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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