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
秋阳郡城迎来了第一场秋雨。
柔丽清新的旋律,有一丝的寒意,有一的丝的悲凉。它没有春雨那么蒙胧温馨,没有夏雨那么热情奔放,更没有冬雨的冷酷,有的只是一丝悲伤,一丝惆怅。
夜未然坐在客厅里,脸上有的便是这种似这场秋雨的悲惆之色。
让他有这种的悲惆之色的原因,就是躺在地上的那具冷冷的尸体。
整个夜家的庄院死寂般安静,静的可怕。
这一个月,对于秋阳郡的老百姓来说,除了天气一天天转凉外,也没有其他什么重要事情发生,南来北往的客商依旧一波接一波,酒肆,饭馆的生意还是一样的火爆。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座城里一个顶尖的家族,却接二连三的反生了几件大事,天大的事。
首先是夜家的十三少爷在一月前被人在府外的那条大街行刺,到现在还不知是生是死。
接着过了半月后,夜家的一个商队在归来的途中,郡城外的那条古道之上,被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劫走货物,而且商队里的所有人无一幸免,全被杀害。
再接下来,便是今早这一场秋雨来临之时,府里的下人刚起床,准备今天的活计时,却突然看到院中一口闪亮的黑漆棺材,静静的躺在院子中央。
于是,府中的护卫,以及庞老和几个少爷也闻声赶到了院子中。
而大门口的那些看家护卫,却浑然不觉,在夜龙喝问他们时,他们还坚定的说道,绝无此事,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休想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飞进去,但这口棺材又是哪里来的?
只是,当二管家庞老命人打开棺材之际,所有人都惊呆了,棺材里躺的不是别人,而是三管家罗老,罗福海。
于是,便惊动了家主夜未然。
而当夜未海赶来,看到罗老的尸体时,脸色顿时骤变,就好像忽然被一个人用一根烧红的铁条插入了咽喉一样,想说什么,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大厅里,夜未然坐在上首,庞老和夜未海,以及夜家的护卫队长,赫山也依次而坐。其下几个年岁稍大的小辈也站在大厅,厅外数十条青衣劲装的家族护卫,束手肃立大厅门口。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愤然。不过夜未然没开口,他们也不会出声。
夜未然的脸绷的很紧,连瞳孔都似在收缩,良久才强压着心头的情绪,开口道:“你们说说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今日便召集所有家族成员,先杀上穆家…”夜未海立时怒喝道,话还没说完,只见其一掌拍在桌案上。
“啪。”
坚若生铁的紫檀木桌,右侧那处桌角被这一掌径直劈断,桌上的茶杯也顿时被震落在地。
夜未海已是怒气冲霄,府中的接二连三的事,他已经忍耐到极限。
他的话立即引起在场几人的共鸣,特别是厅下的几个正是血气方刚的小辈。
“父亲,二叔说的没错,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拼了吧。”老大夜庆涨红了脸,开口道。他作为夜家的三代子弟的老大,不像夜霆几人,没有经过江湖血腥的洗刷,他早两年,曾被他父亲夜未然派出去,跟随家族那些护送货物的护卫历练过,胆色当然不是其他小辈能比的。
“大哥说的是,我们夜家的人,要死也得站着死。”脾气与他父亲夜未海一样火爆的夜龙也跟着道。
“哼,穆铁这混蛋真的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家主,请您让属下带着家族所有护卫,先杀杀穆家的嚣张气焰再说。”坐在夜未海身旁的赫山猛地站起,两道剑眉凝成冲天杀气,对着夜未然道。
赫山年方四十许人,身穿黑衣,气势不凡。年轻时在秋阳郡城有一个武馆,那年在见到夜未然时,一见如故,便舍弃那个武馆,追随他一直至此,平曰里替他打理府中护卫事务,也是众小辈的启蒙老师。
庞老听着厅中怒涛高溅的声音,仰向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满是皱纹的眼角,沁出了一滴老泪,然后道:“难道我们夜家两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吗…”
“庞叔,您在犹豫什么?”夜未海一听庞老似在顾及整个家族的话语时,豁然站起道。
“二弟,让庞叔把话说完。”夜未然忙道,然后看向庞老,再道:“庞叔,大管家如今还在燕山,这里您的辈份最高,眼下家族已是到了生死之际,您想说什么,不妨说出来。”
燕山距离秋阳郡北边百里之外的一处峡谷,控制着秋阳郡北边的咽喉,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而这个夜家的大管家,自从夜未伤离府后,就带着一队护卫驻在那。
夜未然的话一出,大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庞老,等着他的话,他的话这会能影响夜未然的决断。
庞老看了看这些怒气一直在升腾的脸庞,然后才道:“福海身上那处穆家的独门武学,鹰啄指,大家也都看到了,但致他命的却不是那一指鹰啄指,而是他脖子的那两个针眼大小的红色斑点。”
庞老说道这时,所有人都是震惊难当,偏头看向罗老尸身的脖子,确实有两个针眼大小的斑点,只有夜未然一人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看着庞老。
夜龙更是俯身,仔细的看着那两处斑点,没过一会,他便道:“这两个斑点,看上去怎么像蛇咬的牙痕。”
夜庆也俯下来,看了一眼,道:“被蛇咬伤的,一般有两排“八”字形牙痕,可罗老的脖子上那两处斑点是并排的,而且世间哪有这么小的蛇牙。”
“庞叔,您继续…”夜未然没有理会两个小辈的话语,示意庞老继续往下说。
庞老这时缓缓站起,再道:“我也不能确定这就是被蛇咬过的牙痕,但致福海命的,无疑便是这两个红色斑点…”
“庞叔,您到底想说什么?”夜未海急着打断寒声道。
“未海,这种时候,越急躁,反而越看不清事态。”庞老对着夜未海道了一句,再看向夜未然,道:“这一月家族所发的一系列事等,未然,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哪个势力在借穆家的手,而对我们夜家撒下的一个天大阴谋。”
“而今早这件事必有蹊跷,依我之见,还是请出老家主再说。”
庞老说完,夜未海等人都怔立当场,到底是什么势力在图谋自己夜家。先是天涯宫派出杀手,接着又是十几人黑衣蒙面人打杀家族的商队,再就是当下罗老的死因。可为何不堂而皇之的亮出身份?为何要这样遮遮掩掩?又到底图谋自己夜家什么?
一系列的疑虑让他们一时间,竟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庞叔,二弟,你俩随我一起去趟后院。”直到片刻后,夜未然才起身道。
……
秋风瑟瑟,秋雨淅淅。
却仿佛洗涤不尽断芒山深处那种凶历的气息,夜色深沉之时,各种兽吼禽鸣,一如既往的从山脉传向夜空。
朝霞映照天际那一刻,淅淅沥沥的秋雨渐渐停了下来。
一个非常隐秘的山涧里,一处碧潭旁,一道敏捷的影子正在灵活跳跃,手中一柄长剑,变化繁复之极!
数招之后,只见这道身影的身法猛地如电,手中疾刺的长剑,陡然转向,划出一条冷冽的弧线,挥向水潭前方不远处的一棵碗口粗细的青松,耳中似有轻轻“嚓”的一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这棵青松就在一阵山风中悠悠倒下。
山风微冷,吹起这道消瘦身影额前的几缕黑发,这是一张十分年轻,却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只是他那略显苍白的脸庞,为何看去这样冰冷?
冰冷的面庞,却有掩不去令人迷醉的气息。
如潭水清澈的眼眸,为何又似有一股浓浓的忧伤在里面?
便在这时,一道沧桑的声音从水潭边那处石亭里传来,“这柄青冥剑用的还趁手吧。”
消瘦身影立即收剑转身,道:“老先生,这种神兵利器,您还是收回去吧。”
这道消瘦身影当然不是别人,正是在两天前恢复了身体的十三夜。
虽说雪池中有那像是积累了万年的灵气雪水,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心脉几乎枯竭的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这让一直守护在这里的灰袍老人有些难以理解,于是他想用他的神识查探十三夜的身体,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神识刚刚触及十三夜身体时,却被一种连他都没有见到过的一种不明力量给弹了回来。
只是,在他问十三夜这其中的缘由时,十三夜也是完全不明所以。
“这老头子我可做不了主,这柄青冥剑是丫头临走之时,从她父亲手里要来的,如果要收回,还是等哪一天,你见到丫头时,再给她吧。”
十三夜忽然一顿,轻喃道:“沉月?呵呵,这小丫头想必与她亲生父亲相认之时,一定是哭鼻子了吧。”
“哼。”孰不知他的轻喃之语,却被亭中老人听得轻轻楚楚,哼了一声,道:“丫头这两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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