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龙不凡刚刚才遭受了丐老四的两下重击,身心俱伤,七窍出血,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顾不上躲闪破空而至的短剑。
就算能看见短剑攻击的轨迹,现在的他伤得如此重,也是没有法子安然避开。
茶舍中的看客纷纷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这些人多是山野凡夫,并无修为在身,心中虽是对少年极为钦佩,只可惜无人能施以援手。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空中传出一声脆鸣,紧接着数点火星迸射开来。
射向龙不凡的半柄短剑,不知给什么东西生生截住了,瞬间力道顿失,“扑”的掉下尘埃。
睁眼看时,半空中多了一个硕大的酒葫芦,葫芦身子漆黑铮亮,显然是被人经年把玩所致,这个酒葫芦正滴溜溜地旋转不止。
丐老四怒道:“是什么人,不知天高地厚,敢和我丐老四作对,若是识相就给我滚出来。”
只听得空中响起一道苍老之音:“丐老四,老夫就是你命中的克星,就是十殿阎罗,你的死期到了,今日,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话音才落,一道高大的灰影从天而降,身姿潇洒如同仙叟,几乎与酒葫芦同时现身,酒葫芦在落地之前,便被一只枯竹般的大手稳稳托住了。
那人在原地刷的转了一个圈,忽的站定,轻轻拧开葫芦盖子,张嘴喝了几大口,咂巴着嘴唇道:“好酒,这飞来镇上的灵兽酒,名气不大,劲道却是十足,也不枉老夫到此一行。”
众人心中惊奇,不知来者何人,连丐老四这样难缠的角儿也是毫无惧意。
这人年纪甚大,怕是七旬有余,头发胡须如同浓霜染过,已是全然白了,但人高马大,脸色红润,眉宇间颇显一股英武之气,给人以老当益壮之感。
这时龙不凡脑子略微清醒,方感五脏欲焚,骨痛欲裂,只得盘膝坐下,先是服下了一粒七日护心丸,而后运起丐神诀快速疗伤。
老者目光威严地望着龙不凡,连连点头:“小兄弟年纪不大,却足现侠义风范,风骨凛凛,不愧是我丐帮中人,不愧是污衣派弟子。”
龙不凡微微睁眼,因伤在身,不能起身见礼,只能报以惨然一笑。
“小兄弟,老朽久不与人对饮,今日美酒在前,若不介意且饮上一口如何?”
言毕只见老者左手轻弹,酒葫芦如同有了灵觉一般,立即在空中急速转动,向着龙不凡冉冉飞来。
龙不凡见老者性格爽朗,生性大度,心中豪气顿生,当下也不费话,一把抱住了酒葫芦,仰起脖子喝下了一大口。
这酒一入喉,果真热辣无比,呛得龙不凡差点掉眼泪,不过龙不凡却也不惧,猛的吸了一口气,便将这口烈酒生生咽下了肚子。
这酒一入肚,一阵火烧火燎之后,浑身的伤痛竟似减轻了不少,人的精神比之于方才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葫芦里的酒并不寻常,想必是被这名老者加入了一些滋气疗伤的灵药。
如此好酒,若非这名老者有意相赠,倒是难得一饮。
龙不凡也不客气,端起酒葫芦又是畅饮了三大口,便很是洒脱地将酒葫芦往空中一抛,那老者身形微晃,长臂一伸,再次将酒葫芦稳稳接在了手中。
老者将一大口酒灌落喉间,大笑道:“小兄弟果然痛快,今日且为老夫作个见证,我醉丐李当以丐帮六怪之名,誓必诛杀此子,以正帮规。”
茶舍中的众人听了老者之言,心头都是悚然一惊。
想不到眼前之人,竟是“丐帮六怪”中的老大,江湖人称醉丐李,果真来头不小。
这下,周氏爷孙俩算是遇上救星了。
“丐帮六怪”向以侠义著称,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他们的一贯作派。
提起“丐帮六怪”,江湖上的正派人士,无不夸赞和钦佩。那些个奸侫之徒,则是闻风丧胆,唯恐避之而不及。
六怪个个身怀绝艺,各擅所长,江湖上无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以致于只记得六人的绰号。
大怪醉丐李,嗜酒如命,一年到头酒葫芦不离身,他的成名绝技便是醉丐逍遥步,端端的神出鬼没,实是天下少有的精妙步法。
二怪名叫铁头怪,顾名思义,其子的铁头功非同小可,极为刚猛霸道,断碑裂石,不在话下,在丐帮中无人能出其右。
三怪名叫百媚娘,却是一介女子,擅长一门奇术,一身柔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施将出来,全身上下恍若无骨,能做出种种常人不可想象的高难度动作,实在教人称奇。
四怪名叫天上飞,以轻功见长,日行千里不过是寻常事,据说年青时曾受上百名仇家追杀了七天七夜,凭借举世无双的轻功身法,硬生生逃出了生天,天上飞这个名号从此名震江湖。
五怪名叫掌刀王五,化掌为刀,可削金断铁,一记掌刀轻易可取他人项上人头,令人不敢触其锋芒。
六怪名叫华神医,医术高明,据说可活死人、生白骨,许多半条腿踏进鬼门关的人,都曾被华神医救下了性命。华神医虽不擅长武功,威望却不在大怪醉丐李之下。
这六怪的成名绝技,据说均为丐帮七十二绝技之一。
看来,这泱泱丐帮,果真是卧虎藏龙,奇人辈出。
这“丐帮六怪”的老大醉丐李现身明月岗,众人不由心头一松,醉丐李既然亲自出面,这“四大恶丐”之一的丐老四,此番想必讨不了好。
“老酒鬼,你可真是阴魂不散,从北到南追了数千里,当我丐老四真怕了你不成?有种咱俩单打独斗,倚多为胜算不上英雄好汉。”丐老四终于发话了,不过脸色的确不怎么好看。
这丐老四并非莽撞之徒,一直担心其他几怪隐伏周围,若是数怪一齐出手,以他一人之力必然不是对手,是以一直隐忍,不敢妄动。
醉丐李将酒葫芦挂到腰间,神色间隐隐现出凄凉之意,沉声道:“丐老四,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醉丐李也不死不休,必将你毙于打狗棒下,再把你的心剜了泡酒来喝。”
丐老四强笑道:“老酒鬼,这些年,你我之间大大小小打了数十场,却也是不分胜负,真把我丐老四逼急了,大不了咱俩一块儿报销。”
醉丐李自腰间取下了一支金灿灿的打狗棒,神色凄然道:“五弟,六弟,你二人当日被四大恶丐围攻以致身死,都是大哥我一时疏忽所致,今日大哥先取了丐老四的一颗狗头,过几日再来祭拜二位贤弟。”
这“丐帮六怪”多年朝夕相处,同生共死,情谊自是无比深厚。
如今一起在江湖上出生入血的六兄弟竟然有人先走了一步,教身为老大的醉丐李如何能不动容。
听醉丐李刚才的言辞,那五怪掌刀王五,六怪华神医已然身死,二怪的死显然与“四大恶丐”脱不了干系。
丐老四见醉丐李激愤之意溢于言表,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当下也取下了挂在腰间的打狗棒,与醉丐李手持的打狗棒有所不同,却是一支墨绿色的打狗棒。
其实丐老四心中不乏隐忧,他丐老四修为虽高,却是略逊于醉丐李。
这些年丐老四可没一天省心,随时提防着醉丐李找上门来,即便找个女人,每次也只能匆匆完事,不敢丝毫耽搁。
丐老四低声道:“老酒鬼,掌刀王五、华神医二人,死在我四大恶丐手中不假,可也事出有因,若是华神医当日不发他的什么牛脾气,医者仁心救下了丐老三,丐老大自是不会勃然大怒,更不会一怒之下下此狠手。”
醉丐李怒道:“四大恶丐恶贯满盈,乃是我丐帮的逆徒,我六弟怎么会救这种人,再说,丐老三受了重伤,又关我们丐帮六怪什么事?”
丐老四叹气道:“好吧,如今四大恶丐变成了三大恶丐,丐帮六怪则成了丐帮四怪,再这么要死要活打下去,从今往后,江湖上怕是再没有四大恶丐、丐帮六怪的名号了。”
听到这里,对“四大恶丐”与“丐帮六怪”之间的恩怨过节,龙不凡也是明白了大半。
双方虽同为丐帮中人,但却一正一邪,势同水火,加上多年积怨,早就成了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生死对头。
这醉丐李和丐老四之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今日必有一场生死之战。
一念到此,龙不凡不仅暗暗为醉丐李担忧,醉丐李毕竟是七十来岁的老人家,和丐老四这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壮汉相斗,久战之下,战到最后未必就占得了好处。
这时,醉丐李道:“行了,丐老四,你我之间积怨已深,多说无益,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丐老四眼中蓦地凶光涌动,道:“老酒鬼,给脸不要脸,今日一战见生死,休怪我丐老四手下无情。”
紧接着两人缓缓举起打狗棒,作势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