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了怀疑，你开始厌恶自己的工作，你觉得自己很孤独……”
机器般冰冷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莫慈的左手紧紧捏起了拳头，突然一把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你没有真心的朋友，你每天带着面具来到公司，冷眼旁观着身边的勾心斗角。”
“上司的苛刻、同事的虚伪、父亲的去世与母亲的精神失常已经让你对自己的人生失去了信心……”
莫慈的身体不禁开始微微颤抖，他紧闭着双眼，面无表情。
“没有起伏，没有激情，生活就像一滩不起波澜的死水。而你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被囚禁在这座钢铁丛林当中。”
“起床吃饭，上班下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同编好的程序，冰冷刻板地执行。直到有一天死去，化作无人知晓的尘埃，消失于人世间……”
“你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没有意义的日子，这是你想要的吗？不，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不甘。”
“别说了！”莫慈愤怒地咆哮。
声音似乎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或者只是幻觉，声音并没有停下来。
“你渴望别人的生活，你向往刺激的感受，你羡慕强者的滋味儿……来吧，跟随我去到彼岸的世界，抛弃这朝九晚五的日子。那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够了！闭嘴！”
莫慈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刺耳的声音在这个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面回响许久。
因为突然的震动，摆放在桌上的咖啡杯骨碌碌地滚到了边缘，下一刻坠落在地上，跌碎了一地的碎片。
随后一切便陷入了沉默寂静。
————
时钟滴答，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半了。
“莫慈，怎么还不走？”
靓丽的女孩儿提着皮包走到莫慈的办公桌旁，歪着小脑袋问道。
莫慈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柳青。他缓缓拿起桌上的咖啡，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客户的资料还没有整理好，我准备做完再走。”
柳青无奈地撇撇嘴，她看着莫慈脸上重重的黑眼圈说道：
“你还好吧？这几天你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没关系的，只是有点累。”莫慈拉起一个牵强的笑容。
柳青点点头，然后关心地说道：
“那你做完之后回家好好睡一觉吧，看你这样子真替你担心。”
莫慈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然后抬起头对着柳青笑了笑。
“嗯，好。”
低下头他又继续开始工作，过了好半响，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竟然发现柳青还没有离开，对方正咬着嘴唇傻傻地站在那里。
“怎么还不走啊，傻站在那里。”
柳青扭捏了半天，方才从小包里拿出一张电影票递到莫慈的手里。
“上次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都没有请你吃个饭，明天晚上我请客……顺便去看场电影，怎么样？”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一边，可爱的脸颊上泛着浅浅的粉红。
莫慈不禁笑出声，他拿起电影票晃了晃。
“柳美女相邀，在下哪敢不应？只是你连电影票都买好了，那饭可不能让你请。”
“不行不行，人家本来就是想报答你的嘛。”
看着柳青嘟起了小嘴又一脸坚决的模样，莫慈只好投降。
“就这么说好了啊。”柳青摆了摆小手，转身便准备离开。
但走到一半，她又转过头俏皮地说了句：
“今天你可要好好休息，明天不能像这个样子啦。”
莫慈莞尔一笑，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离去。
直到女孩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莫慈脸上的笑容方才褪去。他的脸色看起来与刚才判若两人，深沉的眸子里透露出烦闷与不安。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四十分了。
胡乱揉了揉头发，他从口袋中掏出烟给自己点上。
“这么快……又到晚上了。”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嘴里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莫慈最近对夜晚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因为从三天前的晚上开始他便老是有一些幻觉。为此他已经三天没有睡好了，甚至躲在公司不愿意一个人独处。
那幻觉很清晰，是一个漆黑的影子！
影子似乎无孔不入，吃饭、走路、洗澡和睡觉……无时无刻，无论莫慈身在何处，它都可能出现。
然后用那令人绝望的声音摧毁着莫慈的意志，那种机器般冰冷沙哑的声音！
————
莫慈无力地仰起头，靠在了柔软的皮质座椅上。
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淡，没有星星的夜幕不知不觉笼罩着大地。金轮坠下，华灯初上。城市在夜晚显得更为繁华与喧闹。一个个封闭的铁盒携着刺目的灯光穿梭在交错的水泥道路上，划过条条闪电。一栋栋高楼伫立，纷纷穿上了霓虹的华裳，眩目多彩。
夹在指间的香烟已经烧到滤嘴，莫慈感到了些许烫手。
他长出一口气，摁灭了烟头站起身来。
“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医生？”
莫慈心想着，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其实，尽管莫慈否认那漆黑影子所说的一切，但内心的深处也不是没有过共鸣。他很清楚，如果这一切仅仅只是幻觉，那么幻觉也是起源于自己隐藏得最深的想法。
莫慈甩了甩脑袋，想使自己清醒一点。
但是恍惚间他突然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猛然回头，莫慈瞪大了双眼——
漆黑影子！
它正静静地伫立在墙角，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
“你到底是什么？”莫慈厉声喝道。
足足沉默了十秒钟，影子才开口说话。
“我是来自彼岸的引渡者。”
莫慈吞了口唾沫，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想怎么样？”
影子只是冷漠地说：
“我要你跟我前往彼岸。”
莫慈深呼吸了几下，脚步不禁往后挪动了几步。顺手抄起桌上的钢笔，给自己带来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只不过是我的幻觉，给我消失！”
莫慈将手里的钢笔猛地掷向了墙角的黑影。
旋转的钢笔重重地砸在了墙上，爆出一片墨水。折成两半的钢笔残骸无力地滚落在地，而黑影已经消失了。
正当莫慈刚松了一口气时，身后又传来了那个可怕的声音：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难道你还没有看清这个世界吗？”
莫慈转过头，黑影就紧贴着他的脸颊。
那死寂的黑色笼罩莫慈整个视线，没有五官的脸上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瞪视着自己！
莫慈瞳孔收缩似细针，他不敢相信此时的景象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莫慈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这是对未知的恐惧。
“因为你的命运已经被决定。”
“我只不过是个工具。”
“你会感谢这一切的……”
莫慈瞪大了双眼，他赫然看见眼前的黑影用它的手臂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他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死亡，仅仅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