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海只用了一个眼神，就让人狼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诶，嗯？怎么回事？”人狼惊讶的喊了起来，他的爪子像是凝固在了半空，任凭他则呢么喊叫摇撼，动也不动。
李继海看向人狼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真正的狗，而且是一条被车压过的狗，悲悯中，透着不屑。
“李继海，你用了什么奇怪的法术？大家都是玩家，你可别想吃独食！”人狼大吼起来，声音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
李继海伸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人狼的嘴巴应声合上了。人狼眼中惊慌之色更甚，他正要继续动作，却看到李继海伸出手，弹了一下掌心的硬币。
叮～
“变身结束。”李继海冷冷的说。
人狼身上的毛发快速收缩，本来狼模狼样的脸庞也迅速塌缩回收，变回了那小胡子青年的模样。
“谁说你是玩家来着？”李继海叹了口气，一字一句的说。
人狼惊讶的看向李继海。
王觑也在围观着这一幕，他有点被弄糊涂了：玩家？之前他们又说郑绮雯是“又一个变异ＮＰＣ”，ＮＰＣ？这不都是游戏术语么？
“你只是个ＮＰＣ，和他们一样的，可怜又可悲的游戏ＮＰＣ而已。”李继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多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大局已定。他怜悯的眼神彻底激怒了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小胡子，但他却没有停下，拿出那枚雕塑，雕塑只剩一点白色的翼尖迅速变黑。他慢条斯理的说：“你只是我养的一条狗，一条ＮＰＣ狗，只不过你恰巧有变异出来的变身能力，我才看上了你，催眠你，让你以为是和我一起做任务的玩家。”
小胡子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眼中满是怀疑。
“还不信？呵呵……”李继海掏出硬币，再弹了一下。
叮——
王觑闷哼一声，对面的小胡子也是。但王觑身边的郑绮雯却一点事也没有，她只是睁大那黑水潭一样的深邃眼眸，焦急的看着王觑。
系统提示：您被玩家【李继海/1】的能力【记忆回溯】击中，记忆恢复。
眼前有一句话转瞬即逝，但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昨天的记忆仿佛走马灯一样在王觑脑中闪过：和逍遥喝酒，喝到一半逍遥说的话，后来发生的事情，逍遥突然之间杀死了所有的挑衅者，包括烧烤店店主，然后送给他那坠子，还给他脖子上来了一针。一幕幕画面，流水一样从王觑脑中闪过。
ＮＰＣ？我是，ＮＰＣ？游戏里的？
所以，这是一个游戏？王觑抬起头，看看高高的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的冷气机，一滴水从冷气机出气口滴下，啪嗒一声掉在王觑额头上，冰凉的感觉从额头一路向下，流进王觑眼睛里。
这些这么真实的世界，都是假的？
王觑不禁有些怀疑。
但昨晚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让他对自己的怀疑，不那么自信起来：最不真实的事情接连发生，那么这个看似真实的世界，到底还是不是真的？
那边，李继海却饶有趣味的看着眼神慢慢变得绝望的小胡子，看起来刚才李继海弹的那一下硬币，可以让人回想起被封闭的记忆。他挥挥手，小胡子即使一点也不愿意，但也顺着他手指的动作，掏出一副手铐，咔嚓一声扣在自己手腕上，然后颓然坐倒在王觑身边。
李继海掏出手机看了看表，随后举起手枪，扣动扳机。
呯！
王觑，小胡子，郑绮雯全都下意识的身子一缩，但枪声过后，王觑看看身上，再看看左右，却发现谁也没受伤。
身后那靠着的身体上，液体顺着衣服渗到王觑背上。
“啊！！！”凄绝的叫声响起。
郑绮雯讶然回头，看到了一张会让她做无数噩梦的脸。
一个中年男人，绑在王觑身后的那中年男人，肩头中枪，脸上的表情，惨厉到极致。
“你！恶魔！你杀了我老婆，杀了我女儿，杀人魔！****……”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李继海对男人又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但男人嘴巴虽然闭上，可那表情还是仿若恶鬼，眼泪不断从男人眼角流出，和着男人肩头淌下的血，在男人的胸膛汇聚成一处。
啊……他才是真正的那个人。王觑幡然醒悟，背后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那个“三十九岁的他”，李继海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他的认知挪到了王觑身上，虽然王觑不知道为什么李继海要这么做，但他此时心中，除了愤怒，便是满满的悲哀。
他之前由于被李继海催眠，体验过妻女被杀的感觉。绝望，痛苦，愤恨，狂怒，恨不得让世界毁灭，种种情绪险些让他失控。而现在，身后那个男人体验的，一定比自己多十倍百倍。
李继海却连个表情都懒得做，只是又把枪口抬起来：“你不把坠子交给我，我就继续开枪，先杀这个男的，再杀那个老头，再杀那个女的……”
“我给你，但我有条件。”王觑瞪着李继海，说道：“我不相信你，也不相信你在我交出坠子以后可以信守诺言，所以，你必须先放开我们，然后……”
李继海打了个响指，小胡子，中年男人的嘴巴同时能张开了。中年男人张嘴就骂，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小胡子张嘴试了试，便再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向李继海脚边那本厚厚的大书。
李继海沉吟一会，抬头看向王觑：“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
“契约？”王觑疑惑的问。
“由系统监督的契约，无法违背，必须执行。”李继海说道。
“骗……子……”王觑身边的小胡子用气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假……的……”
“哦，和你签的的确都是假的没错。”李继海撇撇嘴，转头看向王觑：“但是真正的契约你会知道是真的，只要你同意，我就能让你立刻相信我。”
“……你试试看。”王觑沉默好久，说。
李继海一抬手，金黄色的纸张就出现在了虚空中。
漂亮的字体慢慢显现在那虚影构成的羊皮纸上：
交易契约
甲方：李继海（玩家）（1）
乙方：王觑（NPC）（变）（抑）（１）
如乙方承诺将其所有物：【东南西北风之坠】给予甲方，则甲方承诺二十四小时内不做任何杀戮行为。此交易由系统监督，不可违背
甲方签名：李继海
乙方签名：
“乙方签名”那里空着，王觑看着这虚空中的契约书，已经相信了李继海之前所说的。这感觉很奇怪，冥冥中，有个念头告诉王觑：这是真的，千真万确。王觑甚至没法怀疑一下这个念头。
更何况，王觑眼前一直有一行红字在闪烁。
【系统提示：玩家李继海（1）正在与你进行交易契约签订。】
“真假契约其实看上去看不多，但每个玩家都知道，由系统监督的契约签署的时候，头顶会被系统强制标出名字和能力等级。”李继海指着自己的头顶那【李继海（玩家）（1）】的字样，又指了指王觑的头顶，说：“这也是玩家轻易不会和ＮＰＣ签订契约的原因，一旦被认为自己是‘真人’的ＮＰＣ看到这些字样，会有很多不可预料的因素发生，而且这个世界，不，这个游戏的确真实无比，不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好处太多太多……那么，现在，我的底牌已经掀出来了，你，该做选择了。”
王觑犹豫了好久，他看看身边这些人，又看看好整以暇的李继海，再看了看头顶那行【王觑（ＮＰＣ）（变）（抑）（１）】的字样。心中打鼓：该不该签？
“不……要……签。”小胡子嘶声喊道，但随即被李继海再度用能力封上嘴巴。
“不要签，我死了没关系，你能活下去就可以了。”郑绮雯目光中闪烁过好多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坚定的对王觑说。
“杀了他……杀了他……”中年男人每一句话里都透出浓的化不开的恨。
“杀鬼子，杀鬼子……”老兵仍然自言自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我签。”王觑话声一落，空中契约书上“乙方”一栏后，凭空出现了王觑的名字，而且那还是王觑的字体。那羊皮纸卷缓缓合上，随后化光消失。
【系统提示：你和玩家李继海（1）完成交易】
李继海默然不语，走到王觑身边，一伸手就摘下了王觑脖子上的坠子，他看着坠子下部的玻璃球，看了好久好久，然后才珍而重之的把坠子往脖子上一挂。他头顶的字样突然一变，从【李继海（玩）（1）】，变成了【李继海（玩）（1/+）】，王觑头顶的字样也从李继海把坠子摘下来的时候，就从【王觑（ＮＰＣ）（变）（抑）（１）】，变成了【王觑（ＮＰＣ）（变）（0。2）】，而且很快，这行字就消失了。
“……东南西北风之坠，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这东西。”李继海的话真的变多了，他好像被触动了什么，看着自己胸前的那小小玻璃球，慢慢说道：“就算看上去在游戏世界呼风唤雨，有些东西，还是照样买不起，拿不到。用时间和精力还有努力，只能换来和人民币玩家接近的实力，但人民币玩家有的是钱，只要稍微用一点‘小钱’，就能拿到我一辈子都拿不到的好道具，好能力，好出身。”
“但现在，我拿到了东南西北风之坠。一个用这个游戏的名字来命名的道具，一个全游戏只有一件的道具。”李继海眼中闪烁着的光芒越来越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