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膳,吟箫歪在火盆边的矮榻上,见一向小心翼翼守在身边的宁王却不知去向,心中不禁感到空落落的,这几日习惯了他温存周到的照料,突然不在身边倒觉得怪怪的,心里想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轻声对正在整理床铺的碧云道:“什么时辰了?”
碧云听她主动开口说话,整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装作漫不经心地答道:“已近戌时了,等用完药要是觉得累的话你就先歇着吧,这天怪冷的。”说着她走过去要将半支的窗子放了下来。
“今日初几了,过了十五了吧,我看今晚的月色不错,先支半扇吧,这屋子里笼着火盆呢,倒不觉得冷。”吟箫见她走到窗边忙阻止道,这时却见丝雨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走了进来。她对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感到莫名其妙,可是嘴里也不敢多说,别说是她了,就连碧云也是一头雾水。所以自打吟箫离开到回来这段时间,她一反往日大大咧咧的性子,伺候时多陪了几分小心。
碧云见她进来时一脸怯生生的样子,忙走过去将药碗接了,跟她耳语了几句便让她先回去歇着了,自己则将药碗捧到吟箫面前笑道:“瞧,丝雨这丫头越发的贴心了,这药不烫也不凉刚刚好,赶紧喝了吧。”说着便将药放以桌上拿了个大迎枕给她靠着。
“瞧你们这几日,可是陪了十二分的小心,倒真是难为你们了。”吟箫边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碗边说道。
“看你说的,还不是因你身子不好怕扰了你,你也别多心,好生养着才是。”碧云听了搬了个杌子在榻边坐了下来。
吟箫喝完药将碗放到她手中,见她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知道她有话要问忙看向窗边笑着说道:“这几日真是辛苦姐姐了,你还是先回去歇了吧,我也乏了想早些歇着,将屋里的纱灯熄了吧,把边上的风灯放书桌上。”
碧云见她露出一脸倦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将她扶到炕上盖好了被子,拾掇了一番便回屋歇着了。
王府大门口,宁王一身玉色夹衣在夜色中格外显眼,门子见他匆匆打马回来,忙迎上去把马牵了,他面带笑意地向门子点了点头便匆匆往蕴芳居去了。刚走进院内便见各屋都已熄了灯,想是都歇下了,于是放轻脚步轻轻推开正室的门,转到里间在帘边听了一会,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便轻轻掀了帘子进去。
只见暖阁中间的书案上放了一盏风灯,再往里一看,竟见吟箫一身月白睡袍定定站在大开着的窗边,皎洁的月光透光窗子在她身上投下一抹清幽的蓝色光晕,衬得她出尘脱俗,仿若月中仙子一般。来不及品味她月下的娇美身姿,忙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炕上,嘴里嗔怪道:“这些下人是怎么侍候的,这窗子开得老大……”话未说完,借着桌上的灯光见她连鞋袜也没穿,竟是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的,伸手一摸果然是冰冷没有温度,不由的蹙眉看着她道:“你可要小心身子啊,别再这个样子了,若是……”他本想提莫离,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将她双脚捧到怀里暖着。
吟箫见他一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嘴角刚浮起一丝笑容又见他这番举动倒不好意思起来,忙将双脚缩了回来说道:“通着炕呢,哪里用得着这样?”说着便伸手用被子盖了,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宁王见她开口说话了,不由得心中一喜随手将炕边高几上的蜡烛点燃看着她一脸神秘地说道:“瞧瞧我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
他这样的神情像极了当年的莫离,小时候他常常会背着手一脸神秘地对着她笑,随后从背后掏出一个她喜爱的糖人来,见她满心欢喜地接了便会轻点她鼻尖笑道:“你这个小丫头!”
“怎么啦,背后还疼吗?让我看看?”见她一脸恍惚地看着他,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忙用手轻抚她的背部,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王爷今天带了什么来?”听到他急切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淡淡地笑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他边说边从身后掏出一个淡青色丝绒裹着的一尺多长的东西送到她面前。
她满脸好奇地接了,打开来一看竟是家传的玉箫碧洛,在烛光的照耀下发出幽幽的绿光,口中不由得惊叫道:“是它,是碧洛。”见他向她深深地点了点头,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会在你手上,不是在我哥哥那吗?难道……难道是你找到他了,他还在京都对吗?他在京都,他没有丢下我,他没有,对吧?”
见她不由自主地拉着他的手求证似的看着他,他忙点着头笑道:“是啊,他在呢,只不过换了个住处而已,他今日特地嘱咐我将这把玉箫和一封书信交到你手上。”
“真的吗?他怎么会见你,他为什么躲着我?我可是他嫡亲的妹妹,他怎么可以这样?”听说莫离仍在京都,她心中先是一喜,一想到他躲着不见她不由得怒从心来连声质问道。
宁王见她因恼怒而涨红的脸不由得拍着她肩笑道:“你先莫生气,他并没有躲着你,等你伤好了他说会过来看你的。再说了,本王也是他嫡亲的妹夫,他怎么就不能见我了?”说着脸上漾起深深的笑容,一脸促狭地看着她。
听他这样说她倒觉得更不好意思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嗯,真是个自做多情又厚脸皮的王爷。”说完又看了他一眼,捂着嘴格格地笑着。
宁王见她笑得开心,心里万分高兴,忙凑到她耳边轻啄耳垂低声而深情地说道:“子洛,你原谅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啊?”
吟箫听了将头别过去不理他,翻身躺下拉了被子蒙头盖上,宁王坐在炕边一时愣了神,半天才长叹了一口气道:“唉,这都怪本王,都是我的错,你不原谅也是应该的。”
“不过,如果你好好表现的话,说不定哪天我一高兴就原谅你了。”宁王正对着炕边的红烛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突然耳边传来吟箫俏皮的声音,转过头去看她,竟见她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贼兮兮地看着他。
“嗯,那为夫随时听候夫人指示。”宁王顿时心花怒放双手抱拳在她面前一揖,随后两人相视一笑,暖阁里一时充满了久违了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