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吟箫才一身齐整地由碧云扶着走了出来。李管家一见她出来便忙上前躬身行礼,吟箫瞧着他面带难色便知事情紧迫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难为李管家过来跑一趟,想是府上有什么事情了?”
“回王妃,宫里面有人过来传话,正在府上候着呢,王爷酒醉尚未起身不便接见,奴才也不好打扰,只好请王妃移驾王府,奴才听那位公公的口气倒像是凝晖宫的人呢。”这李东平真不愧是府里的管家,只几句话便将事情解释得一清二楚,最后还带上了凝晖宫这三个字,看来吟箫就是想不过问也不行了。
“嗯,真是难为你了,想必那公公也等了好一会了吧?”吟箫一听是凝晖宫的人,不由得牵挂起云妃来,算来还有一个多月便要临盆了,这个时候找过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
“是的,不过奴才说王妃一早出门上香去了,要到巳正时分才能回来,所以劳烦他在偏厅稍候片刻,打点妥当后奴才便寻过来了,正巧路上碰到了莫公子。”李东平边说边看了莫离一眼。
“好了,妹妹你也别在这边磨嘴皮子了,轿子还在外面候着呢,赶紧去吧,既是宫里的人可不能怠慢了。”莫离见李管家额上竟渗出了几滴汗珠,忙出来打圆场。
“好了,就请李管家前面带路吧。”吟箫说罢走到莫离身边在她他耳边轻声道:“哥哥,我去去就回,申正时分你可要在王府大门右侧的巷内接我啊。”
“嗯,哥哥我记下了,你快去吧,别让宫里头的人等急了。莫离轻拍着她肩道,脸上浮起宠溺的笑容,接着又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伤未好,可要小心些,别硬撑着。”
“嗯,知道了。”吟箫听了心头一热,向他点了点头便由碧云扶着出去了。
到了王府门前,轿还未停稳,吟箫便急着走了出来,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交待了李管家几句匆忙往蕴芳居去了,刚进飞红院,忽然瞥见茗香理着发丝一脸慵懒的样子往凝香斋去了,因惦着宫里的事情,她也没有理会。赶到了蕴芳居,只是对见她回来一脸惊喜的丝雨笑了笑便忙命碧云帮她按品妆扮了才款款来到正厅,只寒暄了几句就随着来保公公乘了软轿往皇宫里去了。
她今日里面穿着水红绫袄,藕荷色百褶石榴裙,外罩着一件同色系的通袖罗袍,这一身鲜亮装扮为的是掩饰她苍白的面色,面上的妆容也扮得比往日稍浓些,看上去倒比平时添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妖娆。只不过偌大的皇宫不可乘轿,只能由宫人领着曲曲折折走着,这时背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走过了天香亭才远远见着凝晖宫的院门。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暗想:“再不到可就真的撑不住了。”这时碧云却从后面走上来体贴地伸手挽住她,两人相视一笑便紧紧跟在那来保公公的后面。
才走到凝晖宫院外,便听见里面步履杂沓刚一抬头便见一身着玄色挑金团龙袍的身影闪了出来,后面还跟个几个小太监。吟箫暗自叹了口气忙躬身行礼道:“宁王妃关氏恭请皇上圣安。”
皇帝探视完云妃刚出院门便见对面一身红色锦袍的女子躬身垂首施礼,听她口中说道“宁王妃”三个字才恍然大悟,忙抬手虚扶了一下道:“免礼!”因见她一身鲜亮心内不免有些诧异,再细看她脸上的略浓的妆扮,虽说看起来妩媚妖娆但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时见她的身子略微的发抖不由得脱口而出:“多日未见,倒是越发的清瘦了,朕看你面色不好,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子。”说罢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里面蹙眉说道:“云妃这几日也不大好,你先去看看吧,正好医正也在里面,让他也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调养调养。”说罢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回答便扭身走了。
吟箫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想不到自己精心的装扮还是被他看穿了,咀嚼着他说的这番话,心里倒觉得暖烘烘的,转念又想到宁王,心里顿时又凉了下来,只觉得后背疼得更为厉害了。恍惚中听见太监的通报声,她才收敛心神整了整衣袍满脸含笑地进去了。
云妃的状况是不太好,时常觉得腹痛,听太医说是胎位不正引起的。她刚进门的时候便见她歪在炕上,一脸的倦意,妆容却画得齐整,想是皇上过来探视的缘故。言语间也不见她往日动人的风彩,素日里那个能说会道、明眸流转、神彩飞扬的云妃现在却半卧在炕上,满脸倦容、愁眉不展,说话间竟落下泪来。她也明白她的心思,这“胎位不正”四个字说起来轻巧,里面可大有文章呢,可她也不懂医术,只能说些吉利话安慰安慰她,好让她安心待产,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那些话说得虚浮。就这样劝了好一会儿才见她平和地睡去,自己又和菱霄聊了一会,才出了凝晖宫。听闻这些天太后身子也不爽快,免了后妃们的晨昏定省安心休养,本想到万寿宫去看看,转念想到自己这副模样也不好过去探视,心内盘算了一番便径直往宫门去了。
因冬日天气寒冷,宫内立着的鎏金铜鼎的外沿上披了一层薄霜,鼎中的水虽是一天一换的,可仍结着一层细细的冰凌,像极了织得细密的蛛网。也许是今天路走多了,只觉后背后得疼得厉害,吟箫便在铜鼎边停了一会才由碧云搀扶着往通往宫门的长廊上走去。
“看来你伤得很重。”刚踏上走廊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低哑深沉的声音,转过头循声望去,只见粗大的廊柱阴影里一石青外袍修长身形的男子低头抱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