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箫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果见莹白的花朵在一池碧水中宛如冰肌、楚楚动人,顿时心下欢喜异常不自主地吟出曹植的《洛神赋》中的句子来:“飘忽若神,凌波微步。”
郇少棠见她开心又指了指院墙上的细枝嫩藤道:“比起你那方小院我这里如何?应该不算差吧?”
吟箫四下细细地看了一遍,觉得这院内绿意盎然、清雅宜人,满眼望去并无杂色花草布置得倒与自家小院很是相似,这时只觉得鼻有一阵熟悉的香风掠过,转过头竟见院边也植着一丛盛开的茉莉。她心内疑惑走过去一看,只见花丛下的土像是新翻的样子,不由得心内一动转身望着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郇少棠半晌不语。
“我已在让人在屋里备下饭菜,快马跑了已近半日定是饿了吧?”忽略她眼中的感激,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吟箫见他有些心虚,心中暗自轻笑向他一点头便跟着他进屋去了。
城郊的这所院落正是郇少棠在洛泽置下的别苑,当时这是当地一名富有的乡绅的,不过因他年迈并不时常到这里来,院落一直是无人打理。自打上次宁王受伤,郇少棠便赁下这所小院让他安心养伤,他走后这院落便又空了下来。当时虽说他来去匆忙,但还是记下那时还自称云中洛的她一脸赞叹与向往的表情。自从前阵子在小院见到她,他便找人花了大价钱从那乡绅手里买下了这所院子,就是为了给她惊喜。
“你若喜欢也可在这里住几日,这院子周围的景色也够你画上一阵子的,也省得你四处寻景了!院子大门对面的那条玉带河景色不错,特别是在春秋两季泛舟河上可真是人世间一大美事。如果你想画这河上的景色也可在这两天日出前坐船去观景,等日头上来了再回来画下也不迟啊!”用完饭下人们端了茶来喝,郇少棠见她面含喜色、一副跃跃跃欲试的样子,想是见到了这周围的景色来了兴致。
“这院落四周的景色确是美不胜收,可就是远来些,来回奔波也要一日的时间,连赏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作画了!”吟箫心内也是恨不得就呆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但又想到住下会有诸多不便只好回绝道:“郇将军事务繁忙,吟箫怎好打扰。反正我已让云蓉去跟晨沣公子说了,这画要晚几日再交,这样一来我还有不下五天的时间,来回多跑几次也能照着样子画下来。”
郇少棠明白她心中所想,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胸有成竹地说:“这个无妨,这所院落也是我刚接手不久的,而且很少到这边来住只是让几个下人来打点。等这日头下去了我便赶回洛泽让丝雨姑娘打点一下过来陪你多住几日,你觉得如何?”
“这样可不妥,怎么劳烦将军来回奔波?这样吟箫就算住着心中也觉不安。”虽觉得这样也行得通,可她总不愿欠他这么多人情于是开口拒绝道。
“有什么不安的,你哥哥关子云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略尽绵力帮他照顾好妹妹而已,这样有何不妥?”明白她心中顾虑,郇少棠将手一挥爽朗地说道,随后见她一脸犹豫又忙补充了一句:“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这里一切我已让人打点妥当,明日你先在这歇上一天等丝雨过来,后日便会有船接你去河上观景。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本将军的妹妹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总是照顾好妹妹的吧!”他刻意将最后一句话咬得极重,借以打消她心中的顾虑。
听他这样说吟箫再不好推脱只是点头应了下来,抬头见他明明满眼柔情却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一时是五味杂陈,只得笑颜以对说道:“那这样妹妹就先谢谢哥哥了!”说完又将眉一挑俏皮地说道:“你这个哥哥似乎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郇少棠听后面色一凛过了好半天才笑道:“虽说我与你同年,但月份总要比你大些,再怎么算你也是妹妹!”说完也将眉一挑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吟箫听了无可奈何地一笑起身向他一福笑眯眯地说道:“哥哥在上,请受妹妹一拜!”说完再也抑制不住了掩口笑了起来。
郇少棠果然说话算话,刚到未末时分便打马回洛泽去了,第二午时刚过便用马车将丝雨送了过来。不过他像是有公务的样子,连水也来不及喝一口便又快马赶了回去。对此吟箫深为感激,他做事向来稳重妥贴、处事心细周到。况且她并不是没看出来他对她的感情已超出了一般的兄妹之情,只不过她在刻意的逃避而他也在极力掩饰,他们都知道彼此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与其那样倒不如做兄妹来得自然、和谐。
在小院的日子吟箫生活得的很舒心、快乐,虽说偶尔会想起她与宁王在这里的日子,但在她心中那些仿佛已是前生的事情了。现在的她是悠闲自在、挥笔作画的流云公子,也是心清恬淡、傲然独立的关吟箫,每副画一百两银子的酬金抵得上清正廉明的朝廷命官一年俸禄了,况且云蓉的绣功也日渐精益只她也能赚些散碎的银子用以度日。这样美好、清静的生活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也是她在宁王府从未想到过的,不想她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真得让她得到了新生,除了埋在心底那份破碎的爱恋她现在算是应有尽有了,现在的她很知足、很幸福!
她只去了玉带河两次便将那美景记在心间,回到书房挥笔洋洋洒洒只用了半日便将霞燃玉带河一气呵成。这副画是她有生以来最满意的一副画作,画完后她高兴了好几天,况且现在也不用云蓉前去送画,郇少棠时常到这里来看望她们顺便帮忙把画带到画馆去,这样也省了不少事。不过吟箫一直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些是呈贡给静王的,也不知道每月负责呈贡之人就是郇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