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闷哼一声,道:“昨晚我奉命来探查地宫,正当我打开地宫入口的时候,发现窗外有人,等我追出去,那人已经跑远,只能看着他身穿夜行衣,手中拿着赤比剑。”
尹仁和婷婷对望一眼,不知道这个盛赢口中的师傅是谁。
盛赢是聪明人,一听有问题,追问道:“穿着夜行衣,何必拿着赤比剑?”
老者点头,道:“这人当然不是尹仁,但是却不知为何冒充尹仁,只是不能确定,就怕他跟留云秀有什么关系。”
盛赢想了片刻,道:“不管是谁,现在来看,应该没什么关系,若有关系,留云秀今天怕要找人来地宫了。”
老者道:“恩,这样最好,只是怕他有事耽搁,还没禀告留云秀,以防万一,所以,我要找机会跟你先碰头。”
盛赢嗯了一声,想了想,道:“那还是小心为妙,将留韬的尸体搬走吧,万一留云秀发现尸体,一定能根据墙上的那些武器打斗的痕迹,查到赢侯和我的。”
婷婷和尹仁又互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之色,原来甬道中的第三个使剑的人,竟然是盛赢!这个平时温文尔雅,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个留云秀结发多年的枕边之人,竟然就是杀害父亲的凶手。
老者叹息一声,道:“都是为师大意。”
盛赢看师傅满脸愧疚,问道:“赢侯怎么说。”
老者摇首道:“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尽快通知你,见机行事。只是他不说,却让我更为不安,况且。。”说着拍着盛赢肩膀,道:“这么多年你潜伏在此,苦心经营,怕要给为师断送了。”
盛赢拍着老者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留云秀还没有任何动作,便是好事,况且,也不能全怪师傅,毕竟现在各路诸侯集结留家寨,耳目众多。”
看了眼师傅,见他神色稍缓,继续道:“这么多年了,没有天命玉佩,根本开不了门,赢侯也知道没结果,却偏让师傅前来探查。”
语气中对赢兴颇为不满,冷哼道:“他一个赢氏家奴,有什么了不起,我赢盛可是正宗的赢族血脉。”
婷婷和尹仁藏在衣柜之后,听到此处,皆是震惊,但却大气也敢出。
老者喝道:“放肆。”深色颇为严峻,但看着眼前的爱徒,潜伏多年,忍受常人不懂的委屈和危险,实在有些心疼,语气也转为柔和,说道:“少主消失多年,亏得赢侯主持大局,我祖龙门才不至于四分五裂。切不可在说此造次的话。”
盛赢岂能不知赢侯对祖龙门的功劳,只是为了安慰师傅,说了这一通,当即低眉垂目,应诺了一声。
说道:“少主突然出现,不知道跟尹仁什么关系?”
老者道:“那天你快马加急告知这个消息,最激动的怕是赢侯,当即返回。”
盛赢也有所感慨,说道:“是呀,师傅。当初若在窄谷那一把火烧着了,想想多后怕呀。”
老者深深了吐出一口浊气,笑着说道:“真是天佑我大秦赢氏,不至绝后啊。”
盛赢说道:“那现在少主对尹仁的态度?”
老者摇头说道:“一来,没有好理由再去找她,二来,消失这么多年,少主音信全无,想必吃了不少苦,也不知道少主心思,赢侯也不敢贸然。”
盛赢附和道:“少主向来内秀,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她若有什么吩咐,自然会找我们的。”
老者看了盛赢一看,说道:“赢侯接触几次少主,但少主似不愿相认,可能时机还未到。”
盛赢忧道:“可如今,不知少主的想法,我们不是待而不决了吗?”
老者点头,想了想,说道:“我们便见机行事吧。”
盛赢惊道:“难道被尹仁控制?”
尹仁也奇怪,听这话里的意思,祖龙门少主消失多年后出现了,而跟自己也熟悉,尹仁将目光移到婷婷身上,心想,难道是婷婷?
毕竟丁范跟祖龙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赤比剑和南华真经都是祖龙门蒙重所传。但婷婷从小在山谷长大,也没接触过其他人,不可能是门主。
听老者说道:“这应该不可能,尹仁应该还不知道,赢侯也正是考虑二人或许有些关系,才愿意拼弃前嫌。”
沉默一会,盛赢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要尽快处理留韬的尸骨。”
老者点头,叹道:“是的,这正是我要说的另外一事。”
盛赢奇怪,哦?了一声。
老者回答道:“昨晚,我追不到黑衣人,又回到这里,却发现,那地道里被一道石门堵住了。”
盛赢讶然道:“啊,那岂非拿不到尸骨了?”
老者无奈答道:“是呀,这么多年,安然无恙,不知为何,突然就被石门挡住了。”
盛赢眼珠一转,不慌反喜道:“如此更好。”
老者奇道:“何解?”
盛赢道:“石门一关,即使留云秀知道密道,也进不去,进不去就知道不到尸骨,也看不到墙壁上的武器痕迹。那么我不就很安全了。”
老者点头道:“这也是。”想起了赢兴听到的第一反应是极为愤怒,因为以后进地宫又多了一道不能打开的石门,站的位置不同,考虑的事情也不同,自然结果也不同。
盛赢轻松的说道:“不瞒师傅,自从我跟赢侯杀了留韬,而且人多眼杂,我又不便搬出尸骨,我每每夜晚不能安睡,怕留云秀知道密道,找到尸骨。”
老者又拍拍盛赢肩头,心疼道:“好徒儿,为师知道你辛苦了。”
盛赢心头一热,险些要流出泪来,这么多年,在留家寨的日子,只有他自己能知道有多苦,更在杀了留韬之后,每每不知道如何面对留云秀,又担心留云秀发现,实在苦不堪言。
当年,赢兴跟留韬走的很近,也每每趁留宿在留家寨时,潜入地宫探查开启方法。一日,赢兴正在地宫之中,命盛赢在暗处放哨,可不想留韬突然回来,将赢兴堵在地宫内,留韬本要出去叫人,盛赢只得硬着头皮进入地宫,留韬根本不及细想,自己的姑爷为什么突然进来,便招呼盛赢去叫人。
可他却不知道盛赢竟然是赢兴的卧底,趁留韬不备,盛赢先刺了留韬一剑,终于合两人之力,将留韬杀害在地宫之中。从此几人再也没去过地宫。
老者见盛赢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起一事,说道:“盛儿,你好糊涂,现在还让她怀孕?”
听到此言,盛赢脸色立寒,咬牙说道:“哼,若说我以前对她还有情义,现在我真恨不得杀了她。”
老者奇怪,“哦?”了一声,非常不解。
婷婷和尹仁对望一眼,想不到这个盛赢竟然说着要杀留云秀的话,同床共枕之人,竟会如此痛恨她。
盛赢怒道:“那贱人竟然怀了别人的孽种,让我当乌龟王八蛋。”
老者双眉一轩,不忿说道:“竟有此事?”
盛赢幽幽回答:“我们当年杀了留韬之后,我便知道迟早要被留云秀发现端倪,是以,在圆房前都吃了你给我配的药丸。”
老者斩钉截铁的说道:“那绝对不可能怀孕的。”
盛赢哼道:“可是这贱人上次从长安回来之后,主动跟我圆房次数多了,我还暗自奇怪怎么回事,后来发现她怀孕了。”
尹仁手心隐隐冒汗,下意识的看了眼婷婷,见她正认真听着外面两人说话,不曾在意尹仁此时的表情。
老者抚须说道:“想不到留云秀竟然真做出如此背德之行,哼,当真死不足惜。”老者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突然转身讶然道:“恩~~当时,留云秀去长安,救下尹仁,你是说?”
盛赢咬着牙关,说道:“多半是这个小子,平日里假惺惺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却是肮脏的狗东西。”
婷婷轻轻伸手刮擦尹仁的脸,戏谑的看着尹仁。
尹仁老脸一红,幸好在暗处却没被看出来,也不看婷婷,假装不在意的,仔细听他们两人说话。但是内心心潮澎湃,这个孩子果然是自己的,尹仁心脏砰砰的几乎要窜出心口,有激动、有兴奋、更有点难以置信。
尹仁悄悄的斜睨婷婷,不知道她有没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还好,婷婷只是认真倾听,,没有在意自己,遂也收摄心神,凝神细听。
老者叹息一声,自己爱徒招受如此奇耻大辱,身为师傅,感同身受,坐到盛赢身边,有些无奈,颇为不甘的说道:“尹仁也是时势造英雄,若他能加入我圣门,登高一呼,何愁大事不成?”
盛赢苦着脸说道:“可是师傅,他。。他。。”
老者喝道:“一个女人何足道哉!”
盛赢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看到盛赢垂头丧气的样子,没了平时自信儒雅,疼惜道:“若大事一成,何愁没有女人?不过,这是在他能入我圣门的情况;这种男人的奇耻大辱,为师岂能不管,若他不为我所用,师傅定给你报仇,亲手杀了那小子。”
盛赢心中委屈,多年来,虽然藏着很多秘密,但是对留云秀可谓一心一意,怎会想到留云秀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听老者的话语,感动的几乎要跪下来,叫了声:“多谢师傅。”
老者拍拍盛赢的肩,安慰的说道:“盛儿,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当初奉我之命,让你混进留家寨,并处心积虑的娶了留云秀,想着能夺取留家寨,为大业所用,可是事与愿违,在我们帮助留韬找到密道后,他为了保守这个秘密,竟然要杀赢侯,你也是迫不得已,才杀了留韬。”
盛赢轻轻一叹,说道:“留韬待我不错。”想起留韬之死,不禁一阵伤感。
老者呵呵一笑,说道:“他又怎么会知道你是祖龙门的人呢?当时竟然让你去叫人,呵呵。”
想想盛赢拔剑刺入那刻,留韬那惊惧的眼神,不敢相信的表情,盛赢愧愤难当,家国不能两全,忠孝不可兼顾,也是无奈啊。
盛赢又是一叹,说道:“唉,留韬待我如亲子,但在家国大事前,我只能弑父了。”
老者点头,说道:“现在留韬尸骨被石门所当,也进不去了,我事后想想那跟踪我的贼人,他黑衣蒙面,身形倒是有点像吕布。”说着眼中寒光一动,说道:“多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就多一份危险,哪怕是错杀,也不能放过。想个办法除去最好。”
听到此处,盛赢眼珠一转,说道:“师傅,要是吕布与尹仁一战,你说结果会是如何?”
“这?”老者沉吟着,本来尹仁跟他祖龙门就有仇隙,加上对自己的徒弟做了这个事情,不该饶他,
盛赢知道老者的心思,忙道:“尹仁跟我们本就有嫌隙,怎么会真心合作,最多也是敷衍和利用,再说,若不为我们所用,他日必成大患,这点想必师傅也清楚,如今。。”
盛赢冷哼一声,愤然道:“如今若孽种真是尹仁的,那么他跟留家寨一联合,我在留家寨几年的经营就算白费了。”
老者幽然道:“留云秀倒不足虑,有司马家和那五个家伙在,留家寨已轮不到留云秀决定什么了。留云秀请尹仁来寨内,早已遭到司马家和五主的记恨,肯定针对尹仁。”
听这话里的意思,盛赢颇为失望,不过老者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还未曾与尹仁谋面,而且少主突然出现,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盛赢道:“我们的探子回报,今天尹仁一天没有出现,而他身边的人都行色匆匆,似府内出了什么事,但却无从探知。”
老者点头,道:“恩,还没知具体情况,严密监视即可。”
盛赢正想补充点更有说服力的话,却见抬头看了看外边,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怕晚宴要开始了,这些事情容后再议。”
盛赢有点失望,但也只能点头同意,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待两人声音走远,尹仁才出了口气,轻松道:“好险。”
婷婷取笑道:“切,有人要做爹了,怕心里乐开花了吧。”
尹仁憨憨一笑,柔声道:“听我说,婷婷,那天晚上。。。”
婷婷捂住耳朵,摇头晃脑,道:“不要听,不要听,不害臊。”
尹仁还待要解释,婷婷双手捧着尹仁的脸蛋,将嘴巴挤成圆形,道:“傻瓜,我又不在意,你解释什么,我们这么久没回去,尹叔该多担心,我们先走吧。”
尹仁想想也是,点头道:“恩,我爹肯定在晚宴,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尹仁说完,将宝刀缠绕好,放在房梁上,拉着婷婷的手出去,出了院子,尹仁打定了主意,假装迷路,找个家丁问下晚宴的地址,今晚有宴会在此,家丁都行色匆匆,很容易的被尹仁碰到一个。
尹仁毫不心虚,问道:“留镇府太大了,不知不觉迷了路,请问晚宴在哪里举行?”
那家丁奇道:“晚宴不就在前厅吗?有专门引路的,怎么到后院迷路了呢?”
婷婷忙解释道:“我们刚才在府内游园,一时迷失了。”
家丁也是随口一问,忙也忙死了,哪里管这些,忙指点道:“顺着前面走,过一个门廊,往东边直走,看到有颗老桂树,再南向直走,就能看到了。”
尹仁拱手谢道:“多谢,多谢。”
当即根据家丁指引,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