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仁等七人趁着长安北门被破之时,逃了出去。
天也开始亮了,喊杀擂鼓之声也只隐约传来,回头一望,只有那滚滚硝烟提醒着,那里正发生着惨烈的战争。
除了婷婷,几人都受有伤,廖化伤的最重失血过多,已是脸色苍白,靠着洪恩和廖望扶持才能前进。相比尹仁和水影月,廖化刀法弱点,但非是廖化刀法比廖望枪法弱,只是受群攻时,使刀剑的近身武器容易受伤,威力也弱。
七人寻到一处溪边,生了火堆,其他人轻微的处理下伤口,尹仁水影月和洪恩便去打猎,廖化已昏睡不醒,婷婷给他清理了伤口,仔细的包扎好,虽没生命危险,但是一时也难以醒转。
几人吃好,天已大亮,由于一夜未眠,几人稍做休息,由廖望和洪恩回长安外,探听长安昨晚情况。
由于离的不远,两人不久便回,马腾军人数不足,昨晚被李傕郭汜杀的大败,只怕无力再战,不过李傕也损失了不少,副将李蒙王方两人被马腾儿子马超杀死。既然知道长安形势,怕被李傕军发现,不敢多耽,便做了个担架由洪恩和廖望抬着廖化。
商量着若回廖化山寨,非饶开长安不可,路远难行,廖化也需要多休息,便先向西南而行,以饶道回山寨为目标,中途若发现村庄部落便休养,也好先将众人伤养好。
踩着林中深叠的落叶,传来有节奏的“沙沙”响声。光秃的枝桠无法遮挡深秋的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舒服。不时有鸟燕惊起,带起一阵翅膀震空的响动。
这小林中,一派宁静安逸的气氛。
尹仁和婷婷落在最后,两人慢慢的走着,享受着这安静的时刻。出谷之后,这样的机会似乎很难得。
婷婷突然问道:“阿仁,你想我们的幽谷吗?”
尹仁看了看这蔚蓝的苍穹,道:“这天下就要变天了,不是我们该待的,我想过了,等把大哥安全送回家,我们就回山谷。”
婷婷拉着尹仁的袖口,喜道:“真的吗?”
尹仁捏着婷婷的小手,看着婷婷欢喜的表情,说道:“我宁愿我们平平安安的在山谷过一生。”
婷婷脸上绯红,羞声道:“我也希望能这样。”但转而有蹙眉说道:“但是你不寻找尹伯父了吗?”
尹仁长叹一声,说道:“吕布说当时父亲没死,只是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还在世,想必定有听闻我的消息,该来找我。我想多半已。。。”说着又叹了口气。
两人都没了说话,远远望见前面的狼女在招手喊叫,
“快跟上呀,你们俩。”
狼女五人已到小林的尽头,正停下休息,朝着尹仁和婷婷看。
尹仁婷婷忙快步赶了过去。
没有林木阻挡,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广袤的平原之中横卧一座大山,大山横贯连绵不绝,忘不到尽头,阻挡着行人前行的脚步。
狼女指着前方说道:“一直没发现村落,是否要翻过他?”
水影月说道:“若要饶过他,可能要多走两天的路程。”
洪恩插话道:“此山头名叫凤岭,山上物种丰富,我年少之时常去打猎。群山重叠,连绵不绝,而且在山阴处有片密林,由于终年日光不到,瘴气很重,正常人也不能轻松穿过,只怕廖大爷更是不易。”
几人正愁眉不展的听着,忽听婷婷喜道:“这就对了。”
五人不解的望着她,婷婷忙解释道:“那日我扮着吕布被李、郭等人追赶,慌不择路之下,便入了此山,只是那时天黑,没仔细瞧,刚看着眼熟。而后来遇到吕布,又。。。”想要吕布那晚要非礼,不禁脸上微微一红,继续说道:“我便入了那片密林,得那里父女相救,此刻正好带廖大哥去那里养伤,也正好去拜谢人家救命之恩。”送回廖化之后,便要与尹仁回山谷了,恐怕从此不能相谢,此时正好一举两得。
尹仁也想去谢谢这救婷婷的父女,而且此处无村无庄,最好便是去那边了。便点了点头,笑道:“这样最好,只是你刚谢完人家,便又打扰人家。”
几人相视一笑,只水影月转身便向山里走去。尹仁心中一紧,柳丹儿因我而死,我不助二哥给她报仇,能安心回山谷吗?不禁向婷婷瞧去,只见她正望着自己,开心而笑。
远看好像不远,但当几人走到山脚下时,日已西垂,落霞披着一层金光,衬着金盘更是火红耀眼。
廖化由于失血过多,已开始发着高烧,期间醒过一次,说是口渴,但是不能让他喝,只是在沾了点水,在他干裂的嘴唇上。
几人不敢逗留,趁着天未全黑,抓紧赶路,希望能早点到那父女的山洞中,好给廖化尽量好的医治。
山路有道,只是渐行渐高,担负着一人,颇为受累,水影月和尹仁不时帮忙扶着担架,减轻廖望和洪恩的负担。
四周不断传来虎吼狼啸,几人小心的戒备,虽然知道野兽怕火,不敢靠近,但人害怕猛兽是正常的心理反映。
及至找到那片密林,几人已满头大汗,累的不行了。
密林是在一个山凹之地,四面环有峻岭,风不过隙,且古木苍劲挺拔,郁郁葱葱,阳光根本无法照透其下,是以里面湿润的霉味极重。
婷婷下山时是从另外一边下去的,但是对照地形,还是能大概知道怎么走,几人持了火把便进了密林。
婷婷有了上次战马失蹄的经验,不忘提醒小心,因为那位老猎人可能会在里面放捕兽夹。
几人一走动,立即惊跑不少夜行的小动物,微弱的火光之下,可见地上不仅是落叶烂泥,更有很多动物尸骨,想是此地植被茂密,光照不透,生物多喜在此地聚居捕食。
婷婷边走边四下张望,因为那晚根本没机会瞧这里的环境,只怕还有他处。突然,在不远处,一座坟墓出现在火把照射范围之内,坟前一块高高的石碑,婷婷心中一喜,指着石碑说道:“我记得这块碑。”
那晚根本没机会看,现在仔细一瞧,这个墓地该是有人常常祭拜清理,因为墓上除了几片落叶,也算干净整洁,从墓上痕迹来看,应是常常修葺。除了那对父女,该不会常常有人来此扫墓吧,或许是他们的亲人。
几人听了皆快步走上前去,墓碑上的字也印入眼帘,只见上面写着“义弟丁育夫妻之墓。”
尹仁婷婷不由的一愣,两人对望一眼,这丁育可是婷婷父亲的名讳,难道她父母被葬在此处?
这个立碑之人是谁?尹仁心中激动,丁育和父亲以兄弟相称,难道是父亲立的?父亲就在此地吗?
婷婷看着墓碑父亲名讳的字迹,双腿几乎站立不住,好在尹仁立即扶住了她,见她已是泪流满面,忙道:“先去问清楚。”
其他几人看得奇怪,先是面面相窥,但旋即看着丁育两字便有所明白。
几人继续前行,婷婷没了刚进林时的小心翼翼,加快往前走。
林木渐渐稀疏,霉气慢慢越来越淡,终于变的没了,再看前面山洞中透出淡淡的火光。
尹仁忙上前,朗声说道:“晚辈尹仁冒昧打搅。请。。。”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人几乎从山洞中窜了出来,看着尹仁,轻声唤道:“阿仁。”声音哽咽,充满激动兴奋之情。
尹仁忙扑跪到他的怀里,喊了声“爹。”便哇哇的哭了起来。
这人是尹仁的父亲尹易,那么那边的坟墓确定是自己父母的无疑了,多少年来,父母去世后,一直不知尸骨在何处,如今也算找到他们了,婷婷也不禁垂泪,是悲亦是喜。
其他人也不知说什么,都为尹仁感到高兴,也不禁眼眶微红。
及到山洞中又走出一女子,尹易止住纵横的老泪,说道:“傻孩子,我们该高兴才是,快别哭了。”指着洞口的女子说道:“这是爹收的义女黄英,是你的姐姐。”尹仁止了泪水,叫了声“英姐。”
尹易又对那女子说道:“这是爹的亲生儿子,叫尹仁。”
黄英听到尹仁的姓名,打量着他,惊道:“原来天下闻名的尹仁是爹的儿子,真是想不到.”
尹易不解道:“天下闻名?”
黄英点头道:“是呀,爹,你都不跟我说你以前的事,也不喜听山下的事,不然或许你们早就相认了,当今天下恐怕就只有你一人不知道尹仁的事迹了。”
尹易听出好像儿子干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心中实在欢喜,佯道:“天下闻名?我想是臭名昭著。”但是能在遇到儿子,管他香茗臭名都是一样高兴。
尹仁陪笑道:“是呀,爹,我惹了个很大的祸。这些事以后再说,我来给你介绍几位兄弟。”
一一介绍了廖化,水影月和狼女三位结义兄姐,再介绍洪恩和廖望,尹易知道廖化受伤,立即叫他们抬进去,让黄英去煎药。
最后尹仁介绍婷婷,说道:“这位是丁育叔叔的独女婷婷,我当时掉下山崖,亏的丁爷爷和婷婷相救。”
想不到自己杀了她父母,而儿子却得她们爷孙相救,自己父子团聚更是由于她,尹家真是亏欠丁家太多,尹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婷婷梨花带雨的脸望着尹易,抽泣的问道:“尹伯父,那座坟。。。”哽咽着说不下去,尹仁忙伸手去握住她。
虽然十分确定,但还是必须要问下。这么多年了,虽然对父母的离去十分淡然,但初见父母埋骨之地,还是忍不住心中悲戚。
尹易点点头,叹息道:“是,是你父母的。”顿了顿道:“明日一早,我便带你们去拜祭下他们。”见婷婷仍流泪不已,看着这楚楚可怜的小丫头,心中不免更加羞愧内疚,拍了拍尹仁的肩膀,示意儿子照顾她,便转身进洞。
看尹仁和婷婷神态举止,知道两人已互许终生,这个也是当年自己和丁育夫妻的心愿,心中颇为高兴。
尹仁扶婷婷来到一株树下的石头上坐下,也不知怎么安慰,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婷婷本是小声的抽抽泣泣,想起幼小之时,磕碰弄伤哭泣之时,母亲便如尹仁此时一般轻抚后背,细声安慰,想起父亲在研药之余,常常与自己玩闹,更想起爷爷慈祥面孔,谆谆教诲,慢慢的便趴在尹仁肩头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