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夫人和小翠两人在房中,心事所忧,咋闻马嘶,互望一眼,心中皆是一惊,赢兴走后,何以又闻马蹄?
盛夫人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心中担忧尹仁,忙出门而去。待到了房间,只见房中空无一人,又见桌上留又字条,忙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尹仁禽兽不如,恩将仇报,无颜见夫人,城中尚有义姐不知死活,往而寻之,珍重。
盛夫人慢慢坐了下来,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只是那眼泪却滚下了双颊。
云淡星稀,尹仁脚下战马颇为神俊,“蹄蹄”的在旷野中奔驰,风呼呼的迎面扑来,可是,放眼望去,黑压压天地之中,只有自己孤身一人,除了那些倒退的古藤老树。
“:斯人已逝,物是人非,豆蔻年华,音容宛在。”
那陪伴自己的娇小身影,已永远不在了,甚至连尸骨也未找到,暮地心中一酸,扑簌簌的又流下泪来,随风飞落,尹仁心中默默念道:“婷婷,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念及报仇,董卓“十里卜”刀法的凶残雄浑,吕布“荡回戟”戟法的气势磅礴,雨夜杀敌中那赤龙环绕,一一在脑间闪过,尹仁突觉灵台一明,似乎抓住了什么,忙勒马停住,沉思了片刻,翻身下马,便在月下舞起剑来。
耳边回响起丁范当年的教诲:“剑法之道:剑与人合,心之所至。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
又道:“剑是死物,也是活物,皆在于人。御剑之人,俾倪天下的信心,方能使手中之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
一直以来不知其中深意,只是见招拆招,饶是剑法精湛却不免生搬硬套,虽知剑道,却不明其理,无法于真正高手竞技,剑法更无法趋于上层之剑道。
面临强敌,心中不免有些惧意,心头一怯,手中剑法便弱了三分,若能不受环境好坏和对手强弱的影响,能保持自信和决心,做到不滞于物,才可达到心之所至。
那日在营中,知道婷婷已死,心灰意冷盛怒难宣之下,剑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正合剑与人合,心之所至,才能把赤比剑使的出神入化,迅捷诡异。才有行成一条血龙,如文录所言:剑身隐隐会凝起条赤龙交织盘旋其上,势如欲扑向敌人一般。
尹仁当即心无旁笃,只当身处所在周围的微风空气便是敌人,敌人无形无质,无所不在,《南华真经》融会贯通,心之所至,剑法使得飘忽幻动,玄黑的赤比剑便融入黑暗之中,已然分不清,剑在何处,招往何发。
赤比剑之下,风声杂乱,“吱吱”作响,空气似被逼的狼狈,纷纷逃逸乱窜。
尹仁直练到东方吐白,方才坐下休息,知道这一晚心有所悟,剑法精进,心中欢喜,怎么也没睡意,强行闭目养神一个多时辰,才骑马向长安而去。
廖化当初已告诉尹仁,他山寨的地址,在长安城南面,本该先去寻找廖化等人,廖化手下众多,寻人也方便,但盛夫人小庄园在长安西北面,去廖化要经过长安,是以决定先去城中寻找狼女踪迹,狼女若还活着,必定还在城中等自己,心中有种感觉,狼女必定在城中等待自己,却也不知道为何如此确定。
尹仁不断催马加速,猛见烈日之中,前方大树之下,三十多人勒马停在路边,齐唰唰的望向自己,再定晴一看,昨日在盛夫人庄内见到过的那高阔男子和美貌少妇便在其内,相较于其他人服色一致,两人衣物比其他众人更为华丽,该是这群人的头头。
眼见尹仁越奔越近,几要跃过众人,忽有两骑越众而出,拔出弯刀横在胸前,喝道:“停下。”吐字生硬,果然不是中原人。
尹仁忙勒紧缰绳,战马收蹄不住,“吁”的一声长啸,人立而起,才不至相撞。
尹仁心中微怒,但是想这些人该跟盛夫人熟识,也不便闹翻,更不想节外生枝,向两人拱手说道:“劳驾,让个道。”
那女子眉目含笑,说道:“这位小兄,昨日相见,还未请教。”
尹仁知道他们是恼怒昨日之事,心道:“若动手,正要试试昨晚所得。”嘿嘿一笑,道:“小子贱名,有辱清听,二位未曾听闻,又何必知道。”
旁边一人挥动手中弯刀指着尹仁,生硬的喝道:“主母问你,你说了便是,那来这么多废话。”想是那男子是他们的主人,那少妇是主母了。
那男子始终斜睨尹仁,一直没有说话,鼻中哼了一声,便欲要上前动手。
那美貌少妇坐骑在男子边上,见尹仁不惊不惧,微笑的望着众人,一布包长物横在马鞍之上,应是把剑,伸手扯了下男子衣袖,示意他先别动手,含笑说道:“这位是我们彝族的孟获大王,听闻中原人杰地灵,人才济济,大王甚是仰慕,特此来结交各路英雄好汉,小兄英气逼人,又是云秀的朋友,大王有心结交,小兄何必拒人千里?”
原来这叫孟获的男子是彝族大王,可不知盛夫人是什么来头,能跟这些人认识呢?
这孟获乃益州建宁郡彝族首领,山中学艺多年,又是天生神力,从未有过敌手,只道除师傅外,已经是天下无敌,意得气满。素闻中原地产丰富,人文鼎盛,心中向往,知如今正是中原皇帝年幼,天下思乱之秋,便带妻子祝融夫人来此查探一番,希望有机会能大干一番,开疆扩土,继往开来。
但尹仁本就看这两人不是很舒服,此时李傕掌握的朝廷正在追捕他,此处又是长安地界,尹仁怎么会让人知道自己,呵呵一笑,道:“失敬失敬,小弟昨日心有所思,却无意得罪两位,甚感抱歉,他日有缘,定当再叙。”说着在马上一蹬,便要饶过挡在前面的马儿。
那两名拦路之人望着孟获夫妇,见两人未有指示,也便由尹仁过去。
眼望尹仁扬尘而去,孟获转头向妻子道:“师妹,这个小子对我等不敬,为何不教训他?”自继位首领以来,深受当地汉、夷人的爱戴崇拜,不想昨日却招尹仁无来由的又摇头又叹息,如何不恼。只是碍于留云秀面子,不好动手,今日却正好见其急忙而来,有心要教训他一番,却给妻子拦住。
孟获夫人贝齿轻启,道:“如今各州割据,各自为政,天下必定大乱,便是我等时机,结交几个中原好汉,以为他日之用。”
孟获对这个足智多谋的夫人,一直佩服,点点头道:“昨日传闻尹仁已在长安城中,水影月得我们所救,本托我们去告诉他义弟尹仁,却迟了一步,若能找到他,与他们又是一个恩情,定能收纳他们。”
孟获夫人接着道:“最近这尹仁风头炽盛,不知是何等模样,如今竟还要进长安,不知是艺高胆大,还是自寻死路。”
两人都眼望长安城方向,前方密林重叠,刚跑过去的尹仁早已不在视野。
尹仁到的长安城,只见城门盘查极严,三个门道只开二道,进出各为一道,每道门中分立两排手持长戈的守卫,中间两名卫士拿着尹仁肖像对进出行人比对,这肖像倒也有几分相似,由于传闻尹仁在城内,是以出城比进城相对难点。
正在徘徊无计之时,突然出门处一阵喧哗,原来一年轻公子,大概被疑是尹仁,给守卫按伏在地,正自挣扎,口中急辩解:“我不是尹仁,抓错人了,啊。噗,抓错人了。”原来嘴巴给按在地上,不好说话。这么一搞,身后便聚集了出城的行人,引起一片动乱。
进门处正有一商队经过,尹仁从道旁泥泞中摸起泥巴涂抹在脸上,牵马混在商队的护卫队伍里,头有意无意的缩在马颈处,挡住一边守卫视线。
尹仁到了长安,已经接近黄昏,一天未吃任何食物,肚子早在咕咕抗议了,见各处皆张榜贴着自己的画像,不敢在闹区中吃饭,于是寻了个僻静小弄,随便点了碗面,便吃了起来。
不经意抬头间,突见前面四人正往巷中转去,正是赢兴的四名弟子。尹仁心念一动,昨晚说赢兴四个徒弟和叼横一道,如今这四人在此,赢兴该也在附近吧,难道赢兴真要去皇宫中盗玉佩?这个叼横是谁呢。
四人已经转过巷口,消失不见,不管如何先去司徒府再说,或许狼女会留下什么线索,突然心中一惊,筷子几乎掉到桌上,吕布当初不是说过,这个叼横是和水影月齐名的“北水南叼”呀。
尹仁会了账,便往王允府而去,但是不便走大路,便往小道小巷穿梭。偶尔会有百姓呼喊之声,知道李傕兵以搜查为名,纵容兵士抢抢民物。
王允府邸已封,金色牌匾早已撤下,尹仁沿墙找了个攀爬的地方,便进了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