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停留在少年的身上,缓慢的旋转着。
二虎挠挠头,小声的问道:“张哥,这个是什么啊?一把剑?这也太难看了吧,跟咱村铁匠老李头那大铁栅似得,锈成这鬼样子,真的是好丑啊。”
张哥没有答话,他的手心已经出汗,虽然说他拿箭的时候手在抖,但搭在弦上的箭却异常之稳,连细小的摆动都没有。
那把剑真的是很丑。剑身上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像是经历了万载岁月的侵蚀。但谁也不敢说这是一把普通的剑,虽然它的样子最普通不过。
在这把剑出现的瞬间,妖兽顿时安静下来,眼里尽是恐惧,不安,还有一丝敬畏。像是看见了妖兽之中的王,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恐惧感与臣服感。
它们的眼里再次出现了挣扎,恐惧与贪婪不停的在变幻。
那把剑闪烁出金色的光,像是非常不耐烦,随后它朝着不远处一挥,一道异常浑亮的金色剑芒骤然出现。
这金色的剑芒似月牙,夹带着呼呼的破空之音,迅速劈向不远处的大山。
大山高达数百丈,但在这一剑之下,半个山头直接是被削平,变得光秃秃的。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张哥顿时被震惊了,今天他已经被震惊了无数次,他不敢想象一把剑居然具有如此恐怖的威能,居然把一座大山给削平了,这可能么?
被震惊的不只张哥他们,还有这群妖兽。此时它们内心的恐惧与臣服感终于战胜了那股贪婪,人惧死,妖兽也不例外,但很多时候妖兽会比人更加干脆。
所以这群妖兽非常干净利落的开始逃跑起来,带起漫天的灰尘,来的快,走的更快,甚至这是它们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因为那把剑已经将剑尖对准了它们。
二虎一脸崇拜的望着那把剑,喃喃道:“这把剑,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啊,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像这样,随意的动两下,无数妖兽就被吓到落荒而逃,那想想就有点激动啊。”
张哥无语的看着二虎,直接选择性的把他的话给忽视了,他看了看身后这些还在处于震惊状态的众人,随后道:“都别发愣了,妖兽都被吓跑了,也说不准它们会不会再来个回马枪,我们先下去救走那位少年,快快。”
众人闻言点点头,随后飞快的跑出山洞,向着少年赶去。
等着张哥等人赶到的时候,那把剑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能量,已经死气沉沉的落在了地上。
这是一把惨不忍睹的剑,锈迹斑斑,所以看着死气沉沉,没有了无比绚丽的金光,甚至连剑面都变得有些灰暗,像极了爆发过后的虚弱。
张哥这时候才真正的看清楚少年的模样,面相清秀,算不得太俊俏,却极为耐看,身上带着一些清香,是绿草的味道,极淡,却让人心旷神怡。
最让人难忘的是少年的眉毛,犹如铁钩一般挂在眼上,让人觉得坚毅不屈。
二虎望着少年,开口道:“张哥,我们快带他回村吧,我来背他,那把剑应该是这位少年的,你先拿着,放你那。等少年醒了咱再还给他。”
张哥点点头,随后二虎背起少年,几人朝着山下奔去。
。。
。。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
此时少年安静躺在山下的这个小村庄里。
村庄名为青石村,在西王朝境内算是一个非常渺小的小村庄。里面住着不到一千人,相比西王朝数亿人口,自然也是渺小的可怜。
渺小并不意味着无趣,反而相比伟大显得更有趣。所以很多达官贵人,绝世高人都喜欢归隐乡间,归于渺小。
房间很小,布置很简单,没有任何挂饰,只有基本的起居用品。
少年躺在床上,被窝上带着太阳晒过后脆脆的香味。
忽然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手指也随着动了几下,片刻后他终于睁开了眼,一脸的茫然之色。
他双手撑着床沿,费力的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事物,他神色更加迷茫,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他感觉到脑袋一阵剧痛,好像什么事情都突然忘记了,他痛苦的大喊道:“这是哪?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叫,啊,头好痛!”
他忽然掉下床,撞到了床边的小柜台,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门突然被打开,张哥闻声赶了过来,张哥看着少年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急忙过去扶起他。
少年闭着眼睛,神色痛苦。不停的喊道:“我是谁?我,我叫什么名字,我记得,我好像叫荀长生!对,我叫荀长生,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张哥道:“这里是青石村,这里是我家,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好了好了,你别急,想不起来先就别想,以后再慢慢想。来,我先扶你到床上去。”
荀长生大口喘着气,稍微安静了一些,但目光依旧还有些呆滞。
张哥好生安置了一下,便关门离去了。
张哥原名叫张衡,今年也才十七岁,但在青石村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猎手了,他每次打猎的猎物总会别人多,比别人要难打,所以很多同龄人甚至比他大一点的人都称他为张哥。
张哥对这位荀长生总有一股说不清的意味,这股亲切感异常玄妙,也许是荀长生身上那股淡淡的青草香,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也或许是其他原因,但从第一眼起他就把荀长生当做了自己亲兄弟一般。
荀长生看着张衡离去,微微发怔。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想,反正一切都想不起来。于是这样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
在梦中,他看到了许多许多人影,模糊不清。
似乎有一道妙曼的女子正微笑对着他招手,呼唤他过来。这个妙曼女子让荀长生觉得很亲切,很温暖。他像个小孩似得伸着手欢快的跑过去,但怎么也抓不到那道身影。
女子的身影渐渐消失,随后他又看到了一位中年男子,他始终看不清中年男子的模样,但他却能感觉到中年男子很威严,正严肃的望着自己。中年男子的眼神充满智慧而又深邃,似乎能看穿世界一切虚幻,他开口道:“长生难求,长生难求啊,浮尘尽散,周而复始。”
中年男子的身影也逐渐淡去,荀长生想大声的呼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最终又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尽管很熟悉,但荀长生却一个都记不得,一个都没看清。
最后他又看见了漫天鲜血洒落,仿佛天地在崩塌,有无数人在嘶吼,像是世界末日,他看见无数人都期盼的望着自己,那是一种寄托希望的眼神。这时突然出现一种异常威严的声音,像是由天地发出,像是代表着规则与秩序。那声音道:“极罪之人,妄破天机,囚汝终身!”
话音刚落,荀长生便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似是突然被溺进了水里,也像是被关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幽暗封闭,无比的难受。
“啊!”
荀长生大叫一声,醒了过来,他浑身已然被汗浸湿。
好奇怪的梦,但是却好真实,仿佛真的发生过一般。荀长生大口喘着气,暗想道,那些人都是谁?为什么我都感觉很熟悉?我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
“啊!”
荀长生头疼欲裂,闷哼一声。他感觉自己的记忆是一片空白,除了自己的名字,好像什么都忘记了。
由窗沿透过来的光线,在地上留下几抹斑驳交错的明亮。
或许自己就像房子里的黑暗,但总归会有太阳升起,带给自己一些光明与希望。
荀长生吐了口气,他决定面对现实,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沉迷过去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荀长生根本就没有什么过去。
于是荀长生下床,推门走了出去。
这扇门,也是他的心门,一旦推开就意味着要接受这个世界,荀长生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个世界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