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国主……”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云清野的耳朵。
这声音他肯定不会认错,是父亲云中天。
这又是什么情况,刚才的那些奇怪景象都不见了。
那只粗鲁但脑子缺根筋的火麒麟,还有另一只无比阴险狡诈的狐狸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刺痛,云清野觉得全身的皮肤都像被无数根细小的针头来回扎了个遍,这感觉难受的无法言语。
难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又回来了?
这一天发生的怪事太多,每一件都超乎想象,虽然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没死。
云清野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发生的一切,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任凭他怎样用力,眼皮连撑都没撑动一点。
“云卿平身。”
百里长安的声音传入云清野的耳朵,和之前病恹恹的口气不同,他的声音豪迈有劲,中气十足。这么看来,引魂术估计是成功了,要不百里长安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国主是爽到了,可自己却变成不能动弹的鬼样子,难道这辈子就要做这样一个活死人?想到这里云清野在想象中打了个激灵。
“谢国主。”
“云卿,咱们君臣二人生死相交得有三十年了吧?”
“微臣十一岁那年进宫伴读初识陛下,至今已有三十三年。”
“哦,三十三年了,我们都从懵懂小儿变成如今权倾盖世的君侯了。”百里长安的声音有些感慨。
“微臣所有的荣华全都拜陛下所赐。”
“哪里,寡人的如今的位子还不是靠云卿你拼死夺来的……”
“陛下!”还未等百里长安说完,云中天便急切地打断,甲胄之声响起,估计他是跪拜了下来,扯得铠甲一阵乱响。
云清野也在嘀咕着,这国主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这样的话。
“云卿你这是干什么。”
“陛下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来折煞微臣。”
“寡人有感而发,想十七年前,君父驾崩,寡人刚刚继位,楚击奇率军围困,若不是云卿挥剑与寡人一同抵抗,慢说是这国主的位子,哪怕是性命都没了。”
百里长安说的正是十七年前的“金雀城之围”。
那年正逢晋国旧主百里锦绣新丧,新君百里长安刚立之时,贲国国主楚击奇借吊丧之名,亲率银虎卫及四十万骑军长途奔袭,过城不入,短短七日便兵临金雀城下。
金雀城外只有五万卫都军,这些常年驻守在内陆王都的卫戍部队,大都是贵族或是富贾子弟,并无任何实战经验,面对如狼似虎的贲****一击即溃,大半遭俘。金雀城内仅有一只三万负责内城王宫警卫的金雀卫队,以及负责金雀城日常治安不足五万人的银雀监察卫,要依靠这些同样无战斗经验的治安部队守住人口五百万金雀城无异于异想天开。
彼时晋国两大军团均在外御敌,司马氏率军驻扎‘寒冰关’抵御冰封之地出没的大量异兽,云氏率部镇守‘炎谷’对抗贲国。皇家军队‘金雀军’则因国主新丧,依晋国旧例被新主分成五路进驻各诸侯封国,防止国变,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想到一直主动示好求和的贲国会突然袭击,以至当楚击奇兵临城下时,各路军团均无法赶来勤王,延续百余年的百里王朝危在旦夕。
全赖新君百里长安及年轻的武烈侯世子云中天,少年英才,力挽狂澜,率军抵御楚击奇的进攻长达十日之久。第十一日,晋贲两国达成《金雀城和议》,贲国大军于第十一日返国,晋国国难遂解。
这就是晋国著名的“十日卫国战争”,是连黄口小儿都知道的传奇故事,打那以后,百里长安及云中天就成为新一辈的年轻偶像,重新凝聚额国家,并影响了新一代的年轻人。
“击退楚击奇全赖陛下天威,与微臣哪有半分干系。”
“嗯,”百里长安不置可否,“云卿,你变了,想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拔剑斩亲王,率军破重围,解困晋国社稷于危难,百姓于水火的武烈世子哪里去了?”
“微臣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别人不知道,陛下还不知道吗?”
“云卿,寡人真想回到当年,和你一同驰骋沙场,快意恩仇,性命相托,岂不快哉!”
“陛下英武,微臣是老疲了。”
“老的只是心而已,不知云卿那颗热血之心尚在否?如果寡人再遇到艰险云卿还能不能像当年那样挺身而出?”
“自然是在的,”云中天回答的铿锵有力,“云氏一族十万儿郎都愿意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
云清野虽然目不能视,脑袋里却立刻就浮现出父亲一贯以来的豪情万丈,这几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再配上那副架势,必然是能够哄得一般人崇拜不已。
但他更多的却是在回味百里长安的三个好字,一字比一字重,声音也一声比一声高亢。
“寡人不要你云氏十万儿郎的头颅热血,”百里长安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接下来的话语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样。
“寡人只要你一人的。”
话音落地,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