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一沉默着,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看到众人眼中,她默认了,对沈夫人的苛刻,有口难言。
向文彩转而笑着对沈宁一“宁儿,快些过来和我们一起,待我先送你去镇宁寺,再回向将军府上。”
“不必了,今天我送宁儿表妹去镇宁寺,便不劳沈夫人了!”韩传文冷冷的替沈宁一拒绝了向文彩的惺惺作态。
向文彩气的咬牙切齿,却是不能发作,也不再多说,阴沉着一张脸,只是盯着沈宁一……
“多谢表哥!”沈宁一对着燕婉和红叶说:“扶好姨娘,上车了!”
“是!”燕婉,红叶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当真是惊魂未定,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颤抖着站起身体,扶着芸姨娘走向韩传文的马车。
“这丞相夫人,真是偏心,虐待……”
周围窃窃声顿起,向文彩带着沈蝶衣气急败坏的赶紧上了马车,李管家驾着马车疾驰而去!
沈宁一顿了顿,冲着何慕姗及欧阳翔施礼,谢过之后,便往车厢走去。
韩传文这才注意到,何慕姗及她身边站着的人。
“欧阳兄!感谢你们救下表妹,你怎么会在这里?也是去镇宁寺吗?改天有空,扶风楼一叙?”韩传文兴奋的邀请。
欧阳翔笑着点了点头,与韩传文告别之后便也钻进车厢徐徐前进着。
沈宁一和韩传文赶到镇宁寺时,已经有很多香客在寺内上香,礼佛,还愿,听经文诵读。二人穿过前院,来到主持天一大师所住院子外,正准备进去拜见,却是被一个小沙弥拦住!
“二位施主,有何事?主持不在。”
韩传文赶紧双手合十,回答道”我们听闻天一大师外出云游归来,内心敬仰许久,前来拜访。敢问师傅,天一大师今何在?”
“不知,天一大师向来不知所踪,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便……”小沙弥答完,便闭上眼睛,轻轻的念着经文。
沈宁一和韩传文二人相视苦笑,来都来了,也到处转转散心,也算是不白来一趟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转了一圈之后,全都累坏了。但是沈宁一却还兴致勃勃。
“宁儿小姐,您可饶了我们这些下人了,脚都起泡了,歇歇再走!”燕婉苦笑着,盯着沈宁一哀求着。
沈宁一看着燕婉委屈的嘟着樱桃小嘴,眼泪汪汪的样子,又气又好笑,伸出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们便在这个亭子里等着,表哥陪宁儿到处转转吧!”话罢,沈宁一拉着韩传文陪她往后山走去。
“老衲就不信解不开这《邓艾开蜀势》。”远处石桌旁端坐着一白须和尚,左手右手各执一子,对着棋面摆满的棋子,一筹莫展。
沈宁一信步走进了竹林里,观看了起来。
眼前的棋盘上,黑白子厮杀激烈,旗鼓相当,痴缠着,铺满了大半温润的棋面。已然下到后面,错一步都将是致命的。
“棋场如战场啊,看着架势,黑子白子都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之势头啊!”
白须和尚目不斜视的,冷冷地说“观棋不语真君子,把酒多言是小人!”
半响,见无人回答,便抬头一看,沈宁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原来不是君子,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
“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大师,小女子不才,想向大师请教一番,好学习学习棋艺”沈宁一依然平淡的笑着,眨着漆黑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天一大师。
“宁儿!”韩传文担心的阻止她。
沈宁一朝韩传文点点头,暗示韩传文无需担心她!
转眼,白须和尚已经摆好棋盘,布好棋子。
看态势,很像范西屏和施襄夏的当湖十局?仔细一看却并非如此,而且只是类似于。
“开始吧,小娃娃!”
白须和尚体现了他极其精确的计算力,他的黑棋阵地固若金汤,沈宁一所执白棋开始虽处于微弱的劣势,她却仍然不为所动,勇往向前深深地打入,安然活活破解劣势,让黑白二子又成了旗鼓相当的气势。
“不容小觑!女娃娃棋艺不错,孺子可教也!”和尚抚着自己白花花的胡须感叹,点了点头,称赞道。
说话间白须和尚吃掉了左下角沈宁一的一块白棋,初看随意的一吃,实际却奥妙无穷,有一举奠定胜局之意!
沈宁一微笑着看准时机,妙手连发,使白棋又起死回生。
眼下,白须和尚的黑棋已身陷绝境,没想到他置之不顾,绕向棋盘左下角落子,深入敌阵的一手,看似莫名其妙,实际上却是化险为夷的妙手,已经分下胜负!
“妙哉!大师棋艺高超,招式谓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小女佩服!”
“非也,小娃娃如此年纪,便能与老衲对弈几百手,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衲有心结交小棋友,女娃娃可将名讳告知天一?”
果然是他,老棋痴!
沈宁一内心得意,脸上依然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天一大师“缘深缘浅,缘长缘短,得到既是造化,只是……”
“无可?”天一急道。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沈宁一很荣幸能入了大师法眼……”
“哈哈哈!原来是沈小子的闺女!那么,再来一局,如何?”
“舍命陪君子!”
韩传文听着是一脸的雾水,原来当初的小表妹,已然悄悄长大,居然有一手的好棋艺。今上也喜好棋艺,可惜自己是个粗人,不好这口,否则……
沈宁一和天一大师,已经清理好棋盘,准备开战!
“大师,乃前辈,执白子如何?”
“非也,非也,老衲出家人不打诳语,也不欺负后生,宁一娃娃你执白子吧!若是让老衲执了白子,先下了下去,传将出去,说老不死的欺负小后辈,那老衲可就没有脸面继续在江湖上混了!好歹,老衲也堪称棋痴!”天一大师捋着花白的胡须,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宁一,眼神里的赞赏一闪而过……
果然是女子可教也!
沈宁一闻言,捋了捋垂下的乌黑秀发,扬起吹弹可破的红润,笑嘻嘻的执起了白子“那么宁一便不客气了,还请天一大师待会手下多多留情!”
待沈宁一的白子落下,天一大师便紧跟着落下了黑子……
一来二去,两人持子厮杀的火热,韩传文在旁边也是看的无趣,便起身往林子旁边走去。
“颜儿小姐,赶紧穿上鞋子,那边有人过来了……”一个小丫头着急的朝着在小溪边浣洗的女子催促。
那女子猛一抬头,朝韩传文这边看了过来,停住了脱鞋……
韩传文望着远处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女子,呆住了!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好仙啊!莫非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
韩传文望着远处仙子一般的的女子,突然感觉血液流动的很快,心也砰砰砰的跳跃起来,很想过去细细端详,却也知道男女礼数。
“传文不知姑娘在此处,打扰了,请见谅传文的失礼!”韩传文施礼之后,便转身往回走,一阵清脆欲滴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多谢公子了!”
韩传文红着脸,如脱弦的弓箭般,快速的回到了石桌边。
此时,沈宁一和天一大师的对弈也接近尾声。片刻,沈宁一白子落下,天一大师正欲截杀,忽然,面色紧张凝重起来……
“你赢了!”天一大师一脸的不可置信!
“都是承蒙大师关照,多有承让,宁儿才有机会侥幸扳回一局,实乃是撞上的!”
“哈哈,哈哈,小娃娃!下次老衲有空,再下一局!”
“期待!”
天色渐渐晚了,沈宁一和韩传文向天一大师施礼告别后,便疾步而行,怕燕婉等人担心!
但是,韩传文总会想到那个白衣女子,沈宁一觉得很诧异。“怎么了,表哥?”
“没有什么……”韩传文回过神来,敷衍的答着。
沈宁一,只能是不解的看着他,既然,不想说,便不说罢!每个人不的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清明节过后两天,便是沈老夫人五十大寿,沈宁一一大早便起床,在后门的燕老头子的帮助下,带着贴身丫头燕婉,乘着小柱子赶的马车,往山里面去。
某次闲聊沈老夫人说几十年前吃过山茶泡,以后也没有再吃到过。山茶泡正好也是她记忆里常吃的这个时节的美味,于是沈宁一决定以此作为祖母的寿礼!
到了华清山茶园,爬到山顶,气喘嘘嘘的燕婉眼尖的发现了一朵茶泡,欣喜的指到“在那儿,在那儿,小姐,你看,好大一个呀!”
沈宁一顿时小跑过去,轻轻摘了下来,剥开放入口中,顿时觉得心旷神怡,久违的亲切!三人顿时忙活起来,四处寻找着山茶泡。
短短一个时辰,三人便合力采摘了一篮子山茶泡,附带把各自肚子也填满了新鲜茶泡了,一看时辰,估计刚刚过了卯时,于是准备下山回府献寿礼。
“吁”在一阵剧烈震动的冲击下,小柱子终于把马缰绳拉住,停了下来。而此时坐在车里的沈宁一却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天微微亮就赶着时间出门想采新鲜的茶泡带回家去,却碰见这样的事情,这华清山也太不安全吧?还是天子脚下呢!再说怎么会有如此悲惨的人呢?满脸的血迹,头发乱的如一堆稻草,浑身青紫,昏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