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年眉头一皱，抬手看了看手表，表情坐实不好，当霍臣商开口：“莫小姐，你好。”
“霍先生，好像没有什么时间观念？”
比起官场的打招呼，莫锦年直接以女王的姿态指出对他的不满。
跟在霍臣商身后的几个运营部门的主任都吓了一跳，他们早就听说过莫锦年在商场上的一些传闻，以为她不过是个依附在商界天才乔靳晏身边的花瓶罢了，想不到她竟然有胆量在商界与乔靳晏齐名的霍臣商跟前，开口就给了一记下马威。
属下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如坐针毡，这顶上上司丢了面子，他们到底该是出言维护好，还是装聋作哑好？
“这就是京华百货主提出合作邀约的态度？”
莫锦年的声音让气氛变得僵硬，有个主任总算敢发声说了一句，“我们霍总很忙，刚才特地推了一个重要的会面过来见您……”
这人话还没说完，后襟就被人使劲的乱拽，因为除了他，其他主任都发现霍臣商投来的那束足以要人命的冷光。
这马屁可是踩到马脚上面了。
“你们都先出去。”
霍臣商的声音淡淡却又力，一瞬间，接待室里只剩两个人，多少有些空荡荡，太过安静的气氛，呼吸声成了异常的风景线。
“迟到是我的过错，现在我把我整个人都给你。”
霍臣商解开外套扣子，在正对莫锦年的沙发上坐下。
那架势，王一般的高高在上。
在任何人的跟前，他总是这样的姿态。
莫锦年仿佛处在了弱势，女王的耳边还听到男人似乎充满挑衅的声音：“和我当初相处在一个空间，莫小姐，紧张了么？”
他脸上没有笑意，并冰冷冷。
莫锦年忽地有些动气，看来少了八年的人生经历，内力还是练得不够他深，但……
“凭霍先生那么爱妻的新好男人的角度来看，你应该不会对我动手动脚吧？”
一句话扭转了乾坤。
莫锦年脱掉薄外套，露出白玉如雪的藕臂，圆领及脚踝的白色连衣裙将女人的曲线勾勒得极致诱了惑。
她的美好，他霍臣商能不了解么？
深壑的眸子淡淡的从她的身上略过，却深深烙印在脑海里，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是好像那样东西，好像从未消失过……
“冷气很大，还是把外套穿起来吧。”
冷淡的声音突兀地传过来，像是在关心她，不过莫锦年觉得他这是太爱他的妻子，所以以为她这是在勾了引他。
莫锦年清浅一笑，霍臣商不解地看着她，女人的视线却没有对准他……
童话故事里，这种时刻，男女主角不都超有默契的，眼神总在他关注的时候，会触礁而上……
霍臣商觉得自己肯定疯得不浅，会为了这种无聊的设想走神，因为莫锦年突然视线对过来，带着点指责的意味，“霍先生可以和我详谈一下，你们是如何打算和我们之然妆品的合作内容？例如广告怎么做，柜位设在几层几座？”
她的架势完全是个职业女性。
“广告内容可以完全参考你们之然妆品的提议，柜位的安排，底层A座最为显眼。”
“我记得那个位置正对大门，霍先生是把我们之然妆品当作了广告牌了来用么？”
那个位置虽然黄金，但显然不符合之然妆品现在已经国际化的形象。
霍臣商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闪过一线笑意，“那么底层Z座？”
“那么隐蔽，索性安排在洗手间外面，不是更好？”
霍臣商是真的没能收住嘴角的笑，所以莫锦年眉宇间的不快更加深邃，“以霍先生的经验，提出这样低级的合作内容，看来你根本就没有合作意愿，我看今天的会面就到这儿吧。”
莫锦年脸上没有一点笑意，拿起外套搁在手臂上，拎起公文包起身就要走人。
在商场上，女性通常都会得到男性的轻蔑和歧视。
可惜她莫锦年不是好脾气的女人，就算对象是霍臣商，也一样，不给面子。
寂静的空气里，霍臣商这边传来笔尖在打开的某份文件上唰唰写字的声音……
“莫小姐，这里有我真正的提议案，看一吧。”
他没有出言挽留，因为他们不是情人吵架，不需要男人跑上来，又抱又搂的说甜蜜话。
莫锦年停下脚步，收回已经握上门把的手。
她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接过霍臣商递过来的那份文件。
这是今天，他们之间最接近的距离，她就在他可以伸手可及的地方，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水味，某人不自觉地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不喜欢用香水……”
这口吻，怕是说话的人，自己都会觉得有点暧昧。
“过了四年，你还记得？”
没想到莫锦年会答他的话，就连那张精致的脸都终于抬起正视看着他。
女人的身上有种魔力，轻易地就吸附男人所有的注意力。
他以为他可以不在意，原来，有点难……
“天下哪来一尘不变的人？霍先生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原来不喜欢的也可以变成喜欢的。”
她的眼神好像在暗示他：同理，喜欢的也可以变成讨厌的，比如他……
霍臣商唇角又划过和刚才相似的笑。
仔细看，才好像并不是讪笑，而是带着淡淡的无奈和苍凉。
莫锦年没有问他的笑代表着什么，因为他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关心这种事，她想都不会想。
“你真的长大了，莫锦年。”
霍臣商突然落在莫锦年耳边的话，就像个长辈。
莫锦年似乎不屑的冷笑了一下，“多谢赞许。”
她就站在那么近的距离上，却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莫锦年。
在男人的眼中，她更智慧，更成熟，不单单是用外表建筑起一堵坚强的墙，而是从内到外，都不再脆弱不堪。
莫锦年丝毫不在意霍臣商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游走，她很清楚自己是个有多魅力的女人，如果男人不看她，那才是不正常。
她正准备翻开那份文件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霍总。”
熟悉的声音，莫锦年回过头就看到表情突然就堂皇起来的乔歆凌……
她身穿职业的装，难道她也在京华百货上班？
莫锦年睨着乔歆凌的时候，目光悠然，乔歆凌却无法淡然，莫锦年的外套扔在一边，贴身的连衣裙凸显丰满的曲线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靠在霍臣商的身前。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乔歆凌亲昵的突然转换了称谓，就好像刻意在莫锦年的跟前叫得那么亲了热。
莫锦年笑，身子本能地就想冷笑一下。
看着乔歆凌嘴上喊还不够，脚步也靠近过来，莫锦年只是清浅地对上霍臣商的眼睛：“我记得你说过你把你整个人都交给我，应该不会食言吧？”
她的眼中闪着睿智的光。
不带一点暧了昧，而是故意让他为难的。
这个角度，她傲人的身姿，配上那句话，一百个女人听了，一百个都会误会。
她是故意让他难堪，因为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纯粹关乎着彼此利益，他不能得罪她，她可是他的贵宾。
霍臣商面无表情地当下对乔歆凌做个手势，“我有公事要谈，你先出去。”
乔歆凌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当着莫锦年的面被霍臣商拒绝。
这样的情景下，每一次的胜利者都是她，不是么？
分辨不清立场和场合的女人真的很可怜。
乔歆凌不甘打开门出去的时候，看到了莫锦年嘴角的笑，莫锦年倒是没有特意去看她，但是她能知道她脸上的表情该有多扭曲。
“我们继续吧……”
莫锦年说着，打开那份文件，一向淡定的表情突然五味杂成，像笑又不像笑……
“条件随你开？”
这就是文件上写着的五个大字，她看着霍臣商，用那双曾让他无视的眼睛，竟让男人看得有些入神，“是的，条件随你开。”
很多事，莫锦年觉得自己就像是患上了失忆症，想不起来了。
但是这个提案为什么有点熟悉？
想了一会儿才记起。
“霍先生的这个创意会不会太缺乏新意了？”
“商场上讲究的不是新意，而是心意……”
他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莫锦年想笑，差点想请问他，霍先生，原来你也有心？
不该被激了起的情绪好像一点点的在复苏。
莫锦年因为想到了某张坏心眼的脸，笑得有些小甜蜜，当着霍臣商的面，笑得让人嫉妒。
她现在才明白乔靳晏为什么不让她负责这次的合作项目了。
“记得以前我也这么做过，那个时候对方要求我……陪吃、陪住、陪了睡。”
她还记得……
他以为有关他的一切，她都会自动删除。
只是这么一个小发现，为什么会让嘴角敌不过笑意的侵蚀，霍臣商眉宇抬了一下，示意就算她提出相同的要求，他也不介意。
“霍先生，这是要给我三了陪么？”
莫锦年问，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她需要一个更确定的答案。
“一切听从莫小姐的安排。”
原来风水是轮流转的。
“这个提案真有趣，让我好好想想，怎么个三了陪才尽兴。”
霍臣商站在接待室的窗边，看着莫锦年从公司大楼走了出来，上了一辆限量版的私家车，脑海里是她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
视线落在桌上摊开的那份文件上……
条件随你开……
明明只想和她多呆一会儿的提议，明明只是瞎胡闹，明明她一定会拒绝的。
莫锦年，你到底在想着什么？
莫锦年回到之然妆品公司的办公室，秘书给她端进来一杯香浓的花茶，是她喜欢的桂花香。
莫锦年闭着眼，坐在皮椅上，可能是刚才冷水吹得太过，手臂有些酸……
一双手温柔的上来，轻轻地揉捏，手了感极好，服务极好，声音也是极让人陶醉的，“亲爱的，舒服么？”
明明秘书是个女的，说话声音很嗲，很甜。
这人的声音，虽然伪装的很好，但是这嗓子粗得也太刺激人家手臂上的汗毛了。
“嗯，公公捏得好，稍后有赏。”
“娘娘，你真好。”
某人欣喜的说着，伸长了脖子过来，莫锦年闭着眼不知道，一转头，嘴唇就主动上缴到了那张极俊美的脸上……
“哎你……”
莫锦年羞得脸都红了，这“公公”何止长得好看，好特么的阳刚，不赶紧把那张占了便宜的脸挪开，还用更具危险性的正脸，挑眉挑了逗她……
“娘娘这是打了赏，就后悔了？”
乔靳晏可坏了，学着“公公”阴柔的口气调了戏莫锦年。
她真是被他“气”得不行，“死相！”她娇嗔一句，让气氛变得更如火似胶。
乔靳晏就这么看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厌似的。
就是再傲慢的女王都要挡不住了。
“有话快说，有气快放，别这么瞅着，我会害羞的。”
这话，莫锦年自然也是说笑。
四年了，和乔靳晏这种相互的互动可以说，每天都有，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是在捉弄她，但是就她刚从京华百货回来的时间点，她相信，他一定是有其他的话要说。
“霍臣商……有没有为难你？”
能在她跟前，自然而然的提到霍臣商三个字的人，除了乔靳晏，再也没有别人。
其实莫锦年很喜欢这样，因为霍臣商并不是她的死穴，早就不是了。
“你知道他提出什么提案么？”
“他说要给我三了陪。”
“三了陪？”
“嗯，陪吃，陪住，陪了睡。”
莫锦年耸耸肩说。
乔靳晏失笑，“果然是霍臣商，怎么样，有个帅哥提出这么诱惑性的提案，动心了吧？”
那双深邃的眼睨着莫锦年，她的眸真的很美，因为很纯，很真，只是他好像最不懂的就是读女人的眼神。
“倒是有点动心，所以打算派你去承了欢！”
莫锦年突然凑过来，离着乔靳晏的嘴唇，真的好近，好近，笑得极调皮：“怎么样，这么好的差事，要不要牺牲一下？”
看来霍臣商不是她的死穴。
但是他的死穴却是她……
乔靳晏突然“掐”住莫锦年的小腰，往自己怀内推送。
还停顿在逗弄他的立场上，突然就被他给反了攻了，莫锦年不自觉地倒抽口气，两手抵在他的胸膛，常年的健身练习，让他的胸肌很坚硬，藏在下面的心跳都是那么铿锵有力。
只瞧，倒映在她眸里的男人极妖冶的眯起眸子，说：“这么挑了逗我的话，小心我咬你。”
为什么突然心跳得那么快？
莫锦年咬唇，气得像条河豚鱼，赶紧推搡开乔靳晏，娇嗔道：“去去去，死相。”
“合作项目还是由你继续跟进，这次合作我们只选择一家百货公司，一定要慎重筛选。”
莫锦年本来以为把这个合作案推给乔靳晏，他就是不自己负责，也会找别人负责，但是他却这么对她说，而且表情很认真。
“你就不怕霍臣商占我便宜？那个三了陪，怎么想，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莫锦年嘟着小嘴，撒了个娇。
“你是怕他么？”
乔靳晏眼神直视地挑了衅过来。
他从来不会对她用这么严厉的目光。
通常情况下，被这么瞧不起的质问，人都会不自觉的撒谎。
何况她当初被伤得那么重，就算过了四年，从那个男人那里得到的伤害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莫锦年极快地吐了一句：“谁怕谁？”
却终究还是输在了乔靳晏专注的凝视下。
对着乔靳晏的眼睛，莫锦年很清楚谎言是毫无意义的，四年来，他是最了解她，最扶持她的人。
难道她在逃避什么，他会不清楚？
其实她并不是怕霍臣商，而是的确不想再面对他。
“你可以一辈子都躲在我的羽翼下面，我会保护你，但人如果遇到困难就只会逃避，那么问题永远都解决不了的。”
乔靳晏拍了拍莫锦年的肩膀，其实他并不想把莫锦年推回那个男人的身边，但是他却想要赌一赌……
赌什么？
那就是他对她的信任，还有她这四年来的成长。
莫锦年的目光从乔靳晏的手背上滑过。
被信任的感觉，被委以重任的感觉很好。
但是他真的确定，就算她再次接近霍臣商，她也绝对不会再犯下四年前的那些个愚蠢的错误？
“他好像对我还弥留着旧情，你就不怕我一个心软，又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
“那是你的心，决定权在你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乔靳晏那么洒脱的回答，竟然让莫锦年有点失落。
他就一点……都不会吃醋？
莫锦年多少被自己孩子般幼稚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莞尔一笑。
她在想什么呢？
她和乔靳晏是好朋友，是工作场上的好配搭，生活里的好兄妹，除此之外，从来都没有男女感情的成分。
吃醋？
这真的是个让人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的想法……
莫锦年耸了耸肩，“好吧，我继续跟进，据我掌握的资料，京华百货未必是最合适的候选。”
“嗯，这次的决策权都全权交由你定夺，了野蔷薇了的诞生，本来主人公就是你。”
乔靳晏单腿坐在莫锦年的桌子上，他的眼神真的很美，儒雅温柔，带着点邪魅不羁。
莫锦年脑海中回想起“野蔷薇”诞生的那个片段……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意大利。
他将她带去了一座如梦如幻的人工花园，那里种满了各个品种，各色不同的野蔷薇。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他说：野蔷薇最像她，每一种都特别的美丽，就像花中女王一样，不屈服，不低头，傲慢得让人甘愿跪地尊崇。
他把那座花园当作礼物送给她，又因为喜欢野蔷薇的香气，突发灵感为她定身打造出野蔷薇系列，他说那是专属于她莫女王的品牌，所以它的生死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莫锦年想，她一定会被乔靳晏宠坏的，或者她已经是个被宠坏的女王了。
为了这独一无二的“野蔷薇”她也得慎重再慎重的抉择合作对象。
接下去的三周时间，莫锦年都变得很忙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