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和护士在给顾小夏换药，她吵得囔囔叫，每天换药，都要折腾。
顾小夏怕疼，女医生安慰她说，不疼，但看见恐怖的伤口，顾小夏还是叫个不停。
舒桐收回目光，心疼地看着女儿。
“真的不会疼，不信，你问问那个人，他是你亲人吧？”女医生的心，很细致，在给顾小夏换药时，注意到陆淮川，认出他，曾经也是她的病人。“我以前，也给他缝过针，换过药，不疼，最后也没留下疤。”
“真的，小陆叔？”顾小夏含着泪，看过来。
陆淮川蹙着眉，勉强点头，以为是女医生的善意谎言。
换好药，女医生摘下口罩。
陆淮川和念清，都有些眼熟地恍然挑眉。
“当年，是你们两个，对吧？”女医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问道。
女医生已经转正，她还是实习医生时，见到过一对有趣的情侣，印象很深。
女方，年龄很小，穿着高中校服，一直叫男方住院，说她会帮他垫付一部分的费用。男方坚持不肯住院，嫌话多，干脆吻住女方的嘴，最后，被女方打了一耳光。
陆淮川应声，承认，俊脸上的笑意，更深。
想起，他第一次吻念清，唇和唇的触碰，尽管只是短暂的几秒，回味起来，很美好。
那时，念清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他还在努力追求她。
突然吻她，是他的临时起意，她一直在说话，从来没跟他说过那么多话，那张嘴儿，他越看越喜欢，鬼迷心窍地吻下去，结果，被她打了。
“我们很有缘，是吗清清？”陆淮川将话，转给念清，知道她，肯定也记得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念清对他，心软了，慢慢没再抵触他的追求，也慢慢的和他有了话聊。
他那时，最怕就是伤口愈合，用了些手段，一直没好，一直到，他追求到念清。
深呼吸，念清知道陆淮川，在暗示她。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知道。”顾小夏孩子气地道。目光，在念清和陆淮川之间，穿梭。自己，也在学校谈恋爱。
“我还有事，先走了。”念清说了一声，就仓促离开，已经管不了舒桐对她的看法。
很手足无措。
“我送你！”陆淮川立刻跟出去，很紧张。
女医生笑笑，说，这对情侣，还是喜欢闹别扭。
顾小夏听见，炸毛一样：“情侣？才不是！清姐是我叔的！”
舒桐低声叫住女儿，让她别乱说话。
陆淮川追上去，拽住要进电梯的念清，俊脸有薄怒：“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夏天和她妈妈都认识你，你和顾清恒，是不是……”
质问，问不出口，陆淮川低下头，喘息，想将话收回去，假装没事。
“小夏住院，和念紫有关，我也有一份责任，要过来看看她。”念清将理由说得合理，其他，她没说。
刚才，她在病房门外，有听到一两句，隐约猜到，顾清恒和陆淮川，现在的关系，不好。
她不知道这种不好，和她，有没有关。她不敢问顾清恒，或，陆淮川，她自己也很乱。
陆淮川仔细地看着念清，俊脸的薄怒，渐淡，手仍是紧攥住念清，指贴着她的肉：“我们谈一谈，这里说话，不方便。”
念清注意到，有人在旁边等电梯。
她摇头轻声道：“不谈，可以吗？我知道你家里，发生过一些事。辜负的人，不止是你，我那时，做得也不好，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体谅过你。现在想想，我们没在一起，可能是必然。”
“都不要再纠缠，算了。”
念清心里，有些不好受。
从没想到，说算了的人，竟然是她。曾经，那么爱过陆川，爱到就算私奔不顾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现在，算了、算了！
“清清，我可能是有病。”陆淮川抓着念清的手，开玩笑一样的话，他的声音，却很深沉：“明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在忽悠我，可你说，我就信了，不想再问。你说算了，我却不信你可以释然，反正，我是释然不了。我心里有病，病得很重。”
“我还是不甘心地爱着你，算不了。
顾清恒过来医院，探望侄女顾小夏，没见到念清在，问起她。表嫂舒桐说，念清已经先走。
顾清恒蹙眉，他有让念清在医院等他，怎么就先走。
“小陆叔来过，和清姐一起走的……”顾小夏越说，越小声，妈妈舒桐在瞪她。
念清和陆淮川，在一起……
顾清恒温文尔雅的脸，一瞬没了表情，眼底里，埋藏深晦的阴霾。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病房，即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念清。
响起的每一声提示音，都是，顾清恒的煎熬。
“你啊。”舒桐看着自己任性女儿，叹气。
“妈，叔叔喜欢清姐嘛。”顾小夏抱着妈妈，认错。
舒桐没舍得说她，自己是私心希望，顾清恒和陆淮川，能不计前嫌，现在看来，都难。
半分钟，30秒。
念清那边，才姗姗来迟地接起电话。
顾清恒低垂下睫毛，抑制住情绪，平静问：“你在哪？”
“在车上。”念清说完，沉默几秒，她那边，有声音。顾清恒听得仔细，念清身边，有人。
“抱歉，我先回去了。”念清轻着声音，从手机传出，很细，顾清恒听出她的起伏：“抱歉。”
还是，一声抱歉。
顾清恒紧紧蹙眉，手指骨，攥得手机很用力，抱歉，是什么意思，她要回去哪，是不打算回他家？
沉默，顾清恒没给回应。
念清等了很久，才对他道：“我先挂电话，车上很挤。”
“嗯。”顾清恒回一个字音，没有情绪。
情绪不稳，一般这时候，他都尽量隐忍寡言，不想对念清脾气失控，但想听她的声音，很想。
念清说了声再见，便挂断电话。
手机，没有她轻细的声音。
顾清恒的高大身形，倚向走廊的雪白墙壁，手，覆上阴影的脸，眼眸晦暗，情绪一再挑拨，频临失控。
念清下了公交车，去超市购买一些菜，才再回家。
刚开门，弟弟就已经活泼地扑上来，在她脚边，晃动白色的尾巴。
念清浅笑，关上门将拿着的菜放下，逗了逗弟弟，看它，用小脑袋拱着一大袋超市里买的食材，在嗅。
念清，秀眉轻蹙。
她买的菜，有些多，是顾清恒喜欢吃的菜，不知道他今晚，回不回来吃饭。也许，他会留在医院陪陪侄女。
刚才，在电话里，他肯定已经知道，她和陆淮川见过面，顾小夏和她妈妈，一定有告诉他。
他没问，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好。
干脆，就和他一样，有默契地避开，不谈。
谈这些，势必会使双方的心情不愉快，也可能，会将矛盾放大，吵起架。
她没跟顾清恒吵过架，希望，至少目前，不要吵。
吵架，很伤感情的本身，她和顾清恒的感情不牢固，吵一吵，就没剩多少了。
深呼吸，念清将菜，拿进厨房，清洗。
不想想太多，包括，陆淮川说的话。她面对不了的事，就算使尽力气去想，也是面对不了。人逼急，反而更什么都不顾。
注定要伤，就将她伤得狠狠一些，她麻木了，自然而然就会离开顾清恒，不用其他人，再多说。
念清将洗好的菜，一份份切好，放到盘子里，等顾清恒回来，就可以下锅炒。
如果他很晚都不回，她就自己煮个面吃，一个人，做饭都嫌浪费。
弄好厨房的事，念清叫弟弟进来，再给它喂一顿狗粮。然后，找到贺东林之前买来的狗绳，给它圈上，准备带它去住宅区的草坪，散一散步。
3个月的小萨摩，一天天的，都能看到它身体，在长。
念清有查过，可以稍微带出去散一下步，只要不去脏的地方，萨摩是运动需求量很大的狗狗，整天关在家，反而不好。
念清将弟弟，抱在怀，带出去，不放它随地乱跑，去到下面的草坪，再放下它。
高级住宅区的环境，很优美，散步的地方，也够大。
念清将弟弟，放到一侧的草坪上，拽着狗绳，带它溜达，手里拿着手机，在看时间，她打算带它散个15分钟左右的步，就回去。
还没到15分钟，手里的手机，响起。
念清低头看一眼，是顾清恒的电话。
她接起，刚出声，就被他急促打断：“你在哪？我回到家没看见你，还没回来？有事？路上没堵车。”
声息，凌乱。
念清拽紧不停拉动的狗绳，仰头，眺望高段的楼层，顾清恒的家，开了灯：“我在你家下面的草坪，带弟弟散步。”
“是吗。”顾清恒声音稍缓。
“我现在上来。”念清抱起玩疯的弟弟，走回去，不散了。
“好，快一点。”顾清恒越说，声音越沉，着重。
“嗯。”念清连按几下电梯按钮，被他弄得，有些急。很快，电梯来了，她抱着弟弟进去，看手机的通话，没结束，一直在持续。
她轻唤一声：“顾清恒？”
手机那边，很快传来他磁性嗓音：“嗯，我在，一直都在。”
念清抿唇，心里，七上八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