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边穿上,边对苏眉说:“我现在要去我朋友的一个婚宴,你们两个也跟上,边走,边说公事。”
说完,霍之看念清和苏眉,都没有反应,不耐烦起来:“动作快点,今天是我私人时间,之后,我没有这么多空闲,再和你们沟通。”
苏眉,不得不妥协,霍之太难搞了。
念清蹙眉,关掉笔记本,放回手提包里,快步跟上霍之他们。
公司外面。
司机已经将车,停好出来。
跟着霍之上了车,苏眉刚想再谈公事时,被霍之的手势,打断,他要讲个电话。
念清关上车门,司机,很快将车开走。
“去清城酒店。”霍之对司机吩咐,瞿楠那边,接起了他的电话:“我现在抽空过来。”
“可以,我去到,就打电话通知你。”
“就这样,再见。”霍之挂了电话,转头,阴阳怪气道:“你们的大老板,也在瞿楠的婚宴。等下,可以见到他。”
说着,霍之直勾勾地看着念清,笑得,颇有暗示性
等下,她估计,要尴尬了。前两天,她才拒绝瞿楠的邀请,现在,又跟着霍之过去。
他们这些人,都互相认识,有合作来往。
清城酒店。
国内的补办的婚宴,排场很盛大,瞿楠是前任市长的千金,家里独女,背景深厚,请来的朋友,都是尊贵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
瞿楠父母,都有来。
董敏女士,近些年将辉远交给女儿江晚负责之后,就鲜少出席应酬。今次,是稀客。
陆淮川的长辈,缺席,原因不方便。
婚宴刚刚开始,顾清恒低调入场……
新娘瞿楠,今天穿了件低胸的婚纱,小鸟依人地衬在陆淮川身边,画了新娘妆的脸,美丽又张扬,这一刻的幸福,她梦寐以求多年。
新婚夫妻旁边,是一帮送祝福的朋友,顾清恒都认识,但他没过去,走到一旁,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翻看。
他这两天,都在忙,只有晚上休息前,才抽出时间,给念清发个短信,或,打电话对她说晚安。
看见陆淮川,他,不自觉挂念她。
“清恒。”瞿楠父亲,走来,有注意到顾清恒的低调,出席。
顾清恒转眸,五官俊逸。
“伯父。”他将手机收起,态度谦和,瞿城是长辈。
瞿城问他:“你父母还没回来?”
顾清恒温文尔雅道:“他们还在散心,没办法亲自过来。不过,有叮嘱我,替他们给瞿楠送上贺礼。奶奶,也有意思想过来,但身体不方便。”
瞿城点头,笑道:“有心就好。”
说着,瞿城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爱女,面上,是为人父的温慈:“今天好好玩,楠楠的朋友不多,你算一个。”
没提陆淮川,瞿城对这个女婿,有意见,看得出对方,不是真心爱自己的女儿。本来他不同意他们两个结婚的,瞿楠却一直很喜欢陆淮川,被陆淮川给迷了。
顾清恒颔首,眉目,清雅。
瞿楠这时转过头,美丽的脸儿微微一僵,对身边的陆淮川,说了一句。
陆淮川抬眸,目光,与顾清恒的,对上。
不意外。
之前已经通过电话,都心照不宣,迟早会见面
陆淮川对瞿楠回了句,俊朗的脸庞,没多少表情。或许,是他天生冷漠,但熟悉他的人知道,他以前性格阳光。
瞿楠挽着陆淮川的手,走向顾清恒,笑得甜蜜:“来得真早。”
顾清恒俊颜浅淡,眼眸,看向陆淮川:“好久不见。”
“嗯。”陆淮川没有情绪,手,插裤袋,好看,话不多。
气氛,沉默。
几年不见,彼此都改变不少。他们当年,是很合得来的朋友,性格,相像。
瞿楠紧紧挽住陆淮川的手,有些尴尬,免不了多想。
她一直担心顾清恒和陆淮川,见面,会再激起矛盾。
他们几个,以前,到底,有着那些疯狂事情,隔着。
瞿楠解沉默,笑吟吟道:“清恒,我回国前,有和高奶奶聊过电话,她说你,今年内会结婚。”
顾清恒挑眉,眼神深奥:“筹备中。”
陆淮川眼中,染上情绪,压抑。
瞿楠在想顾清恒的话,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翘唇,接了电话,那边,说了两句,她开口:“在12楼,嗯,左边的宴会厅,门口有迎宾……”
“还是我下来接你们吧。霍先生,是我今日的贵客。”
瞿楠拿着手机,环着陆淮川的手,娇媚地道:“我有朋友过来,在楼下,我下去接一下他们。”
说着,她向顾清恒点了下头:“先失陪。”
看着瞿楠转身,离开,顾清恒的眼眸,一瞬沉下。
酒店大堂。
念清看到瞿楠,穿着季度新款的婚纱,款款而来。
“霍先生。”瞿楠和霍之,握手客套,目光一瞥,顿住,惊讶道:“念小姐,你也在?”
念清略尴尬,她一直站在霍之的身后侧,瞿楠看到霍之,肯定就看到她,这惊讶……
“我陪霍之先生过来。”她说。
瞿楠定定看着念清,几秒,敛起了笑,缓缓道:“我们真的很有缘。”
念清笑,点头。
这话,听着耳熟,以前瞿楠对她,说过。
“先上去再说,我介绍我丈夫,让你们认识。”瞿楠说这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念清。
念清和苏眉站一边,瞿楠离得她很近,对她分外热情,周身,洋溢出新娘的,幸福。
念清客气应付,她性格慢热,其实,不习惯和不熟的人,打成一片。
“认识?”霍之挑眉,目光,在念清和瞿楠之间,来回。
瞿楠挨着她,笑着说,好姐妹。
念清紧紧蹙眉,无法适应……
电梯到了12楼,“叮……”一声,门开。
几个人进场,盛大的婚宴,很热闹。
瞿楠迅速扫视一圈,发现,陆淮川和顾清恒已经分开。
顾清恒拿着一个高脚酒杯,正和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攀谈,那人,是江晚的母亲。
陆淮川被其他的朋友,拉住,背对着大门,和那些人说话。
“我丈夫在那边。”瞿楠指了指那群人中,身穿黑色西装的颀长男人,对念清笑道。
念清看过去,礼貌地点点头,眼中,在搜索瞿楠指的人。
其中,有个背影,熟悉得,让她……
“我们过去说话。”瞿楠挽着念清,姿态亲昵。
念清尽管不适,但,想到,瞿楠今天,是新娘。
走近去。
男人和朋友说话的声音,清朗,似曾相识。
念清拧起秀眉,盯着男人很有熟悉感的背影,恍惚得不行。
“淮川。”瞿楠甜蜜地叫自己的男人。
陆淮川转身,念清霎间抬眸,和他的目光,紧紧胶黏,有一股动,使他们,快要失控。
思维,就像静止,仿佛回到,15岁的念清和陆川。
瞿楠松开念清的手,走到陆淮川身边,挽着他,郑重道:“给你介绍,他是我丈夫。”
念清顿时头痛欲裂,发白的手指,紧紧攥着。
终于,理解瞿楠和她说的有缘。
她的老公,是自己深爱过的男人。
曾经,刻骨铭心的初恋。
陆淮川主动向念清,伸出手,眼中情深:“你好,我叫陆淮川。”
第一次,陆淮川告诉念清,他的真名。
原本,他早想要对她坦白,四年前的那天,他没失约,他有去!
念清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叫陆淮川,长得和以前的陆川,一样。声音,一样。就连,看着她的眼神,也和当初陆川说爱她时,一模一样……
陆川,陆淮川,同一个人。
他连名字,也是假的,都是在,骗她。
这个手,念清不想握,她多想,一巴掌甩上去!
她曾经无数次,假想过,自己和陆川再次见面的场景。
但,绝不是,像现在这般,不堪。要是这样,她宁愿,永远都不要再见到陆川。
她有满腔的问题,要质问这个男人。可此刻,她只能往自己肚里面,咽下。
他的新婚妻子,就在他身边,笑着看她。
周围,都是祝福他们新婚的人。
“你好。”念清故作平静地虚握陆淮川的手,声音,因压抑情绪,在发颤。
陆淮川紧紧握住手中的,小手,不想放。眼前的女性,已经从女孩,蜕变成女人,他依然,爱她。
念清。
他很想,叫她的名字。
念清收不回自己的手,陆淮川紧攥住,不放。
她抬眸,对视上他的眼神。
就像,他以前,对她死缠烂打地追求,大胆示爱时的眼神,一样。有次,学校知道外面有人缠她的事,通知上她的家长,念海和蒋蓉,没空来。反而,是念紫过来,什么也没问,当面,甩了她一巴掌。
脸肿了很久。
后来陆川,好像,有当面警告念紫。
“我想去趟洗手间。”念清动了动自己被握住的手,对陆淮川说。
再怎么紧握住,也要放开。
陆淮川忧郁着脸,手指,慢慢松开念清的手,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对他,避之不及。
指上,有余温。
陆淮川不避讳地,吻上自己的手指,饮鸩止渴。
瞿楠脸色不好,新婚的女人,容易嫉妒。她嫉妒念清,已久:“你还喜欢着她?”
陆淮川嗯了声,瞿楠脸色更差。
他侧身,双手按住瞿楠的肩,低头看她道:“我喜欢她,也喜欢你。”
瞿楠笑意浮现,抱着陆淮川,倚在他怀里,没看见,他冷掉的眸子:
“你喜欢她也可以,但,你要比喜欢她更喜欢我。我不介意,你和她再有来往,以后,她即使怀孕,我也不会逼她流产。她的孩子我会抚养。我会当成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照顾好。”
“淮川,我可以做你背后,大度的妻子。”
陆淮川眸色,更森冷。
瞿楠是个疯子,他,还没被他们逼疯。
念清的孩子,认瞿楠当母亲,他只要想想,就觉得很恶心。
念清心情很糟糕,没有注意到,顾清恒也在场,目光,一直随着她,直到她,仓促离开。
“清恒。”温雅的声线。
顾清恒沉稳住,目光,从董敏身后收回,向来清润的俊颜,染上些许冷硬。
瞿楠说下楼接朋友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是念清。几分钟时间,他有的是办法,阻止瞿楠带念清上来,但他,没这么做。
迟早都要面对,他要念清,记住陆淮川已婚的身份。
“伯母,你继续说。”顾清恒一口饮尽杯中红酒,从刚才,就一直陪董敏,说话。
“我更希望你叫我一声妈。”董敏说,脸上很淡。
董敏不喜欢姓顾的人,顾清恒,是个优秀的男人,女儿江晚又喜欢他,总体说,他不失是一个好女婿,这门婚事,她勉强可取。
顾清恒淡笑颔首,没正面回答。
眼前华贵的妇人,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董敏的丈夫,去世后,辉远一直由她接管很多年,她现在是辉远最大的董事,很有头脑。
念清拧起水龙头,倚着瓷砖墙,一下下深呼吸,水,顺着她的脸滑落,沾湿她衣前大片。
她抬手,抽了张洗手间的纸巾,擦拭脸上,和脖子的水渍。
难受。
头疼得满脑子都是混乱,快要呼吸不能。
陆川,是陆淮川,他和瞿楠,结了婚。
难怪,瞿楠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古怪,现在,她明白了。瞿楠,应该是知道她和陆淮川,过去的一段。
念清不停眨动眼帘,眼中酸涩,挥之不去。
她抽出张纸巾,瞥过面前的镜子,此刻自己,脸色苍白,眼眶却发红。
刚才,她强装得很辛苦,不走的话,眼泪,要忍不住。
念清,倚着墙缓缓蹲下,将脸儿,埋在双膝中,很讨厌自己,哭。
她读书时,是真的爱过陆川,认定他,是她一辈子要依赖的男人。后来,他打碎她的梦,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她几乎被所有,迎面来的问题,压垮。一度,累得很想放弃,是宴子,将她要吃的药,全倒进厕所里。
即使如此,她也无法,轻易忘记他。
问他,为什么要骗她,骗得那么惨?他对她的感情,以前说过话,是不是,全都是假?
当年,他什么都不说地走了,现在他回来,为什么还要串通他的妻子,向她示威!
念清出了洗手间,直接坐电梯,离开。
看着电梯下降的数字,她给苏眉,打了个电话。苏眉问她,人在哪里,正找她。
念清吸吸鼻子,声音,有些虚弱:“抱歉苏眉,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是的,那霍之那边……”
“好,辛苦了,不好意思。”
挂断电话,念清倚在电梯角落,手指,不停按揉额头,很痛。
知道自己,就这样离开,将公事抛给苏眉的行为,很不成熟。但她,真的不想再回去,为难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陆……淮川。
不见了四年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所见的。
是陆川没错,她有一瞬,激动得眼眶发热。
但随即,他的自我介绍,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显得她以前,有多无知。
心情,纠结得不行。
她想,她需要整理。
电梯下到1楼,门开。
念清回过神,垂下眼,出去,旁边,有一个女性声音,叫她:“念清?”
恍惚一下,念清转头,看去……是官一依,以及,官一依身旁的,官少砚。
“你来这里做什么?”官一依质问念清,语气,很差。
瞿楠今天在这里,补办婚宴,念清的出现,怎么想,都不像偶然。是来见瞿楠?念清和瞿楠,熟?
念清没理官一依,本来想无视走人,但官少砚也在,她盯着他,没走。
官少砚半垂眼眸,竟然,有些不敢面对念清,直视他的眼神。心里了然,她肯定已经,见到陆淮川。
“一依,你先上去。”他侧头对官一依说,电梯到了。
“哥,你还和这女人客套什么?她跟楠姐认识,她们两个串通起来,欺骗你!”官一依看不惯念清的,目中无人。认为,当初瞿楠的逃婚,念清也有掺和一份。
官少砚皱眉,不喜欢官一依对无礼的态度,念清对他的误会,已经够深了。
他抓起官一依的手,将她拽进电梯里,按下关门的按钮,让她安分先上去。
打发走官一依,官少砚看向念清,沉默久久。
他才注意到念清的眼眶,微红,不确定地问她:“你哭过?”
念清抿唇,哭过,也不需要官少砚安慰她。没忘记,他和陆淮川的那个赌:“他说,他叫陆淮川。”
看到官少砚面色,微变。
念清继续说下去:“官少砚,我很疑惑,你和他,骗我的事不止一件吧?你们几个人,在算计我什么?”
念清出社会不久,不是人精,不够成熟,但也不是愚蠢的,在念家的环境生活,促使她思维很早早熟,她是个聪明人。
陆淮川,官少砚,瞿楠,这三个人,都互相认识,也都知道她的存在,接合起以前的事,就像一个阴谋。
官少砚用力攥紧拳头,念清看他的眼神,连陌生人,也不如。
“我已经搞不清楚,是谁,在算计谁。”官少砚心情,阴郁,这几天,他消瘦了些。
医生说他,有心病。
换做以前,他会不屑嗤笑……顾清恒,就是因为这个心病,在外销声匿迹了一年。都以为,他不会回来,结果,在葬礼那天,他突然,出现……
念清摇头,发白的手指,一根根攥紧:“我不懂,你说明白一点,你们几个人,到底在做什么?拉上我,又是干嘛?”
官少砚下巴紧绷,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当初,他看不上念清,对年幼的她,没有兴趣,私心打算,要牺牲她。让她,成为顾清恒和陆淮川的,导火线。
他想和瞿楠好上。
如今,官少砚很懊悔,想要挽回:“念清,和我在一起吧。跟着我,至少你生活,能好过一些。我不碰你,你想怎样都可以,我答应不会再强迫你。”
念清接受不了官少砚,对他,心有抵触:“好过的人,只有你,不是我。你喜欢瞿楠,拉着我在一起,你只是想报复她。”
“不是!”官少砚低吼否认,大步上前,双手紧紧扣住念清,单薄的双肩,俯下头,气息在喘:“我的确喜欢瞿楠,以前,为了得到她,可以不择手段。后来,她答应嫁给我,我为她,举行一个很盛大的婚礼。但,就在婚礼的当天,她逃婚了,跑去找陆淮川,我……在婚礼现场,等了她一整天。”
“我是不是……很可笑?”
念清说不出话,心里,诧异。
她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的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
官少砚牵动嘴角:“瞿楠逃婚后,我没再见过她。我那时心里,已经放弃她,放肆自己和更多的女人,厮混,生活很荒唐。不久,我在宴会上,和你重遇。我就在想,都是被他们抛弃的人,正好可以凑成一对。”
“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不是认真的心态。我如果知道以后,我放不开你,我不会用这种方式,和你相处。我会一开始,就对你好,让你忘记陆川,接受我。”
曾经,他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和念清,发展感情。
他知道念清,是个容易心软、感性女人。他只要一直对她好,真心待她,说不准,如今他们,已经在一起。
绝不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
念清心乱地蹙眉,肩膀被官少砚抓得,有些疼。
顾清恒反复抬起左手,在看手表,蹙眉。
念清出去以后,就没再回来过。
看不到她,他不放心,想要找她。
董敏拢了拢身上的绣花披肩,微皱眉:
“清恒,金泰湾的项目,阿晚打电话和我解释过几次,这丫头,心偏着你,伯母也就不怪你了。但是,你想想,这个事,你是不是做得不妥当?辉远,比不上你选的那个公司?我的公司是老品牌,丢你一个项目,不重要,但丢了我名声,我很介怀。”
“伯母。”顾清恒放下手,懂董敏的意思,对方,是个很会计算的老人精。“我们顾家,从没占过你们的一点便宜。以后,我会在其它合作上,补偿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