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有片刻耽搁,马车直奔东直门。
到了东直门口,两个人就必须下来步行,再往前面走不消半刻钟左右,就到了皇帝每日朝政的万霄殿。
万霄宫分为前中后三殿,前殿是大臣早朝的地方,气势历尽恢宏,据说现在前殿这个样子,曾耗费了前朝两代人的心血。中殿是皇帝的御书房,集万卷书籍,是每朝每代皇帝修身养性的地方。后殿是皇帝休息的地方,或是批阅奏折,或是研修治国之经。
宫茴香原本以为这次是去后宫,却没想到慕容迁领着她直奔万霄宫去。
进了后面的御书房,她发现早有几个人在里面侯着了。一个是宫相,她的父亲。另一个,就是这天下的九五至尊,文始皇帝。
“参见陛下。”宫茴香恭敬的跪下。
“起来吧。”文始皇帝盛气凌人的看着地上的宫茴香,语气里含着一丝质疑:“听说太后的病是你治好的?”
宫茴香不卑不亢,语气徐徐:“是草民运气好一点罢了。”
文始皇帝看了看一旁没有说话的宫相,审视良久,突然大声笑道:“宫相果然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宫相悄悄的抹了一把冷汗,忙谦虚道:“小女涉世未深,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他陪在皇帝身边已经将近四十年,从他还是太子,而自己还是太子伴读的时候开始。他就深知,这个能够稳坐江山的老皇帝,不会随便找一个无关紧要的臣女入宫。
“无妨。”文始皇帝摆了摆手,脸上泛起一抹慈祥的笑容:“朕还有些事情要请她帮忙呢。”文始皇帝看了看慕容迁,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宫茴香闻言,不知道这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应声道:“陛下有事尽管吩咐,草民不敢不为。”
“好。”文始皇帝朗声一笑,赞许的看着宫茴香:“最近皇太后身上染疾,朕请了许多名医仍不奏效,昨日听迁儿说你妙医巧手,治好了锦太后多年的头疾,朕便想让你来试一试。”
宫茴香还未答话,便被宫相一把拉住跪在地上。
“请陛下收回成命,小女医术不敢入圣上眼睛,恐怕伤了皇太后凤体,请陛下三思啊!”宫相不愧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在文始皇帝下令的那一刻,脑海中已经飞速算出来各种可能因素。
这种事情成则惊人,不成被人唾弃不说,可能还会因此丢了性命,实在是冒风险的事情。
“朕要听听她的想法。”文始皇帝目光看在一旁不置可否的宫茴香身上,饶有兴味道:“不如来听一听朕给你的条件?此事若成了,你宫茴香,便是贺贤第一女太医,赏黄金千两,府宅数所,良田千顷,昭告天下!若是不成——”
皇帝目光一冷,接下来的话并未说全。
宫相满心期待的看着这个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女儿,希望她能够与自己一心,莫要接了这丢命的差事才好。
不料,宫茴香却并不打算让他如愿,磕了一个头:“草民尊皇上圣旨。”
文始皇帝哈哈一笑,连声赞叹:“果然是女中豪杰,宫相,你可还有异议?”他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宫相,带着一丝威胁。
宫相终究是没敢说话,颓废的坐在地上。
众人被一个太监领着,来到了皇太后所居的凤和宫。与锦太后所居的地方不同,凤和宫从外观上看起来,更富丽堂皇,宏伟气派一些。进了宫内,殿里琉璃锦灯数尊,由宫门口至内殿,无一不被映出辉煌。
宫茴香记得,这位老太后最喜欢的就是这琉璃锦灯,直到殡天以后都要用它陪葬。
转过几个拐角,终于来到了太后所居的内殿门口。
她正打算进去,却被宫相一把拉住,语气祈怜:“茴香——”他希望这个素来默默无闻的女儿现在能够回心转意,这样他就可以跟皇帝说,女儿年纪尚浅不懂事,以此推脱了去。即便是皇帝怪罪,他也可以把这件事情全部推到这个女儿身上,让宫府全身而退。
宫茴香把手狠狠甩脱,她的语气里不带半分感情:“我的好爹爹,陛下的圣旨一旦出了口,可还有收回的时候?”九五至尊,一言九鼎。
宫相噎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前途命运以及宫府所有人的性命交到这个女儿手上。
良久,内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一刻钟过去了。
从内殿里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几个宫女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大喊:“皇太后吐血了,快来人啊,找太医。”
“快去通知皇上——”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即就有宫人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宫相眼睛一黑,瘫软的坐在地上。
完了!
他的官途,性命,从此要完了。
果不其然,文始皇帝很快一脸铁青的赶了过来,随行的还有太医院里面的几个老太医。没有片刻逗留,几个老太医拿着箱子跑了进去。
“去,太后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就提头来见。”文始皇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阵怒喝:“还有你,来人,把宫相和里面的那个,给我打入死牢!”
死牢!
宫相双目无神的跪在地上。
“太后昏过去了。”内殿里的一句话,让殿外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皇帝因为这件事而迁怒自己。
内殿里几个太医焦急的把着脉翻着医书,希望能够从中找到破解之术。宫茴香淡淡的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言语,任由两个太监拖了出去。
“陛下,请再等半个时辰。”经过文始皇帝身边的时候,她如是说。
太后殿里的药全的很,可惜那些太医不会加以运用,以至于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半个时辰,是药进入那些穴位起效的时间,但也只能缓解,并不能治根治本!
“陛下,微臣也建议再给宫小姐半个时辰。毕竟医人不疾,以免相斥。”狐有素年也得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
文始皇帝挥了挥手,看到狐有素年,脸色缓和了一些:“朕就给你们半个时辰。来人,点香,若是时辰过了仍旧无效,你们一起打入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