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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物价

(一)日本物价的趋势

日本近年来的物价,在一九三〇年至一九三一年的通货收缩时代,降到最低数,在一九三一年十二月上旬停止金本位后,即转向昂贵,其具体的趋势,可参照下揭三菱经济研究所的调查数字。

据可知:日本的物价,以一九三一年为最低,此后转向昂贵,到一九三二年下季,因汇价的降低,输出的发展,及由军需及时局匡救关系而惹起的财政膨胀,很显著地昂贵了起来。但到一九三四年以后,因汇价安定,决不似以前的降低,及财政的膨胀渐减,输出的发展也有停顿的征兆,故物价昂贵的趋势,已不像以前那样急激。但是,到了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因马场藏相发表了庞大的军事预算案,物价急趋昂贵,直到一九三七年四月,出现了一种疯狂似的物价昂贵,这种情形,只看从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到昨年“七月”战事爆发为止,日本物价突然昂贵了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事实,就可以知道。如通观一九三七年的物价趋势,即知昨年的批发物价,较之一九三六年,更昂贵了百分之二十二,日本物价在昨年是怎样地急激昂贵了上去,于此可见一斑。

其次,如检讨物价指数变动的内容,则国内商品与贸易商品的物价趋势,有如:

金输出再禁止及汇价降低的结果,一九三二年以来的物价推移,使贸易商品的昂贵趋势愈形显著。上揭指数,是以金输出再禁止的前夕,即以一九三一年十二月的物价为基础标准的。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三六年的五年的趋势,是国内商品昂贵了百分之三十,而贸易商品却昂贵了百分之六十一。至于以输出商品与输入商品分开来看,则其趋势,有如:

据可知:输入商品的腾贵,较之输出商品更为猛烈。如以输入商品价格的昂贵率来说,金本位停止前如等于一〇〇,则其昂贵率有时甚至达到百分之三〇〇前后,即约增三倍。这和输出商品与国内商品的一五〇前后的指数相比较,有极大的悬隔。

其次,物价昂贵的趋势,如分为生产财(生产手段)与消费财(消费手段)两者来观察,则可参照。

据可知:一九三二年到一九三六年的五年的物价腾贵率,生产手段达百分之三十七,而消费手段则达百分之四十八,即消费手段的昂贵趋势,更加急激。但据一九三七年的最近指数,则较之一九三六年的平均指数,生产手段腾贵了百分之二十四,而消费手段仅仅昂贵了百分之八。其原因,不用说是因为军费的急激膨胀。

(二)物价昂贵的真相

为彻底明了上述物价昂贵的真相,在此试引用三菱经济研究所的主要商品物价指数,加以分析。这个指数,是以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十日,即停止金本位的前夕,为一〇〇的,在这里可以说是最适切的指数。

据此可知:自日本停止金本位后,到一九三六年十月的物价昂贵,最甚者为金属品的百分之一二三,工业杂品的百分之一一九,谷物的百分之一〇〇,占第三位。其他,衣服原料的百分之六八,肥料的百分之六十,衣料的百分之五〇,建筑材料的百分之四〇,等等,无不一一暴腾。但是,所谓和平的商品或非军需品,也一起昂贵,其中有些商品的昂贵率,甚至要迫近代表军需商品的金属品的腾贵率,这个时期的价格昂贵,与其说是由于军事预算的膨胀,毋庸说是大半因为汇价的降低。

但如我们观察自一九三六年十月以后到四月的物价腾贵率,即知物价的昂贵,大半因为军需预算的膨胀。即仅仅在此六个月间,金属品昂贵了百分之六〇,工业药品昂贵了百分之四五。其次,在上述一九三一年末到一九三六年十月的六年间,金属品昂贵了百分之一二三,工业药品仅仅昂贵了百分之一一;在一九三六年十月至翌年四月的半年间,金属品昂贵了百分之六〇,工业药品昂贵了百分之五〇,足见这些商品,是怎样地急激涨价了。再次,在上述半年间,和平商品的涨价,虽不及金属品与工业药品猛烈,但衣料、燃料昂贵了百分之一七,肥料、建筑材料昂贵了百分之一六,可以说是异常的昂贵。

日本物价的昂贵,在一九三七年四月到最高点,此后因经济界的反动情势,及海外物价继续跌落的结果,一时稍形停顿,但在七月芦案发生后,又猛烈地急激昂贵了上去。日本当局,虽曾想了种种方法,抑压物价上涨,但因战时消耗过大,物资不足,以致无法抑压。例如:三菱经济研究所调查的七十六种商品中,涨价的已达三十六种之多,物价指数,也从一九三七年十一月的百分之一八九·二,上升到一九三八年一月的百分之一九二·八,即在三月内约昂贵了百分之四;今年二月、三月的物价,也加速度地涨了上去。

(三)物价昂贵的种种原因

那末,日本物价,为什么会这样急激地涨了上去呢?其原因:

(1)世界的物价昂贵——在一九三一年世界恐慌中,世界的物价一起跌落,此后世界各国,施行种种政策,亟图救济。例如:兴建大规模的失业者救济事业,或由国家发给赔金以限制生产,或实行通货贬值,或采用低利政策以振兴实业,其结果,物价渐次上涨。世界物价的上涨,使日本由外国输入的商品价格昂贵,影响到国内物价,使一般的物价昂贵趋势,更形显著。

(2)财政的膨胀——在第一章我们已经说过,日本的财政愈膨胀,则其岁入愈不足,所发公债必愈多。由日本银行所承受发行的公债愈多,则新创的注入国民经济的购买力愈大,而与此对比的物资,一定更加不够,物价必然地要昂贵上去。而且这样创造出来的购买力,大部分由日本政府投交各种军需品,故军需品的价格,得以特别昂贵。

(3)生产力扩充政策的实施——从理论上说来,生产力扩充政策,如已完成而达到扩充目的,则物质的供给丰富,能使价格跌落。但此种政策如果尚未完成,而且还在进行时,则为扩充生产力所必须的工业建筑、机械的制造,都要使建筑材料、机械的原料及其他材料的需要激增,促成物价上升。而且,我们不能不注意扩充生产力所必需的物品,许多和军需用品相同。例如钢铁,在任何方面都可使用,这种东西,因各方面的渴望,价格的昂贵,较之其他商品,更甚数倍。

(4)汇兑管理与贸易管理的强化——这使海外物品的输入,尤其是和平产业的材料的输入,发生困难,因而更形成物资不足,使物价越加昂贵。

(5)机械的影响——因上述种种理由,物价上涨的趋势愈显著,则一般人以为此后物价还要再涨的预想亦愈强,于是囤集居奇,垄断不卖,以图将来卖出的方法,遍及各地,商品的供给为之减少,而需要却有增无减,更使物价上涨不已。

(6)独占组织的强化——日本资本主义既已达最高的帝国主义阶段,则其国内独占组织,显明地已占支配一切的地位。加以产业统制法的公布实施,日本政府有意无意地强化独占组织,使它在日本国民经济上的地位愈加强大。独占组织愈强大,则决定价格能力亦愈大。例如:日本当局虽然公布了《肥料统制法》,决定了肥料的公定价格,但因肥料的独占组织,能支配生产与流通等等方面,仅施限制肥料的供给的小技,已使肥料的市场价格,超出公定价格之上。故独占组织的强化,也是促成日本物价上升的一个因素。

(四)物价昂贵的影响及其抑压的必要

日本物价,因上述种种理由上涨不已。但若物价的腾贵较缓,不仅不能扰乱一般的经济生活,反而能够刺激生产活动,形成好景气的象征。然而,日本的物价,在几个月里面昂贵了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六十,则其扰乱一般经济生活,可以想见。因为物价急激上涨的影响:

(1)惹起国民生活的不安——本来物价昂贵,尤其是消费手段的价格腾贵也好,如果国民所得,能与物价的腾贵率同等地增加,则国民生活,决不会陷于不安定的状态。但从原则上看来,国民所得的增加,常较物价的昂贵迟缓,尤其是在上述物价急激昂贵的时候是这样的,国民生活的不安的问题,会日渐严重,就是因为国民所得的增加,远不及物价腾贵的缘故。例如:以日本的农家经济而言,在昨年日本农家所出卖的米、麦等农产物,不准涨价,反而发生跌价的现象,使农家的所得减少。然而,他们非买不可的肥料,硫酸阿摩尼亚昂贵了百分之二四·七,过燐酸涨价百分之四六·三。农家经济,受廉价出卖与高价购入的铗状价格差的挟击,吃了不少的苦。其次,石油价格腾贵了百分之五七·八,使利用石油发动机船来捕鱼的渔村,担负极重的负担。至于其他商品,尤其是生活必需品的昂贵,无一不使日本国民的生活陷于降低与不安定的状态。

(2)使军需关系大预算难于实施——在上面我们已经说过,军需品与扩充生产力的用品大半一致,及其他种种原因,发生了价格急激昂贵的现象。这样,由一定的预算,能实现编制该预算时所计划的事业。譬如:本来预算以一定的预算额,来充实一定量的军备,但因其间军需品的价格如昂贵了百分之五十,则最初的预算,只能实现预定计划事业的一半。然而,军备的充实,一日也不能忽略,为完成预定计划的事业,不能不要求追加预算,军需预算愈多,则购买力愈增加,则物价愈上涨,终于要发生恶性通货膨胀的现象。

(3)使国际收支恶化——国内的商品价格愈昂贵,则外国商品的价格相对地愈低廉,这不能不促进处国商品输入增加;反之,从外国看来,因日本商品较贵,购买日货者渐减,输出贸易亦呈减少倾向。输入增加,输出减少的结果,贸易上的国际收支,必趋恶化,一般经济界也要受极大的打击。

物价昂贵,既有上述种种恶劣影响,为经济界,尤其是为战时经济的元滑无碍地运行,不能不设法抑压急激的物价昂贵,这是不待说就会说明白的。那末,日本当局物价对策是怎样的呢?

(五)战时物价统制政策及其缺陷

日本战时物价对策,可分为直接统制策与间接统制策二种。

(1)直接统制策——这是对各种商品的价格,加以直接统制,抑压价格不使上升的物价直接统制策。例如:日本政府所公布的暴利取缔令,及现刻二、三种商品所实行的公定价格制度,就是直接统制策。

先说暴利取缔令。据日本商工省的见解,暴利的基准,是以各地方、各业内部的从来的平均利润、生产费、购入原价为基准而算出的。暴利取缔令的目的,是在取缔“暴利”,换言之,即取缔获得“平均利润”以上的利润的行为。就是说,在生产者贩卖的时候,生产费加上平均利润;在商人贩卖的时候,购入原价加上平均利润,就是公正价格,以上就是暴利。这从理论上看来,不能不说是正确的见解,但是,所谓“从来的平均利润”的“从来”,是限定怎样的期限,而且究竟以什么为生产费,在实际上,难免要发生极困难的问题。

其次,前面已经说过,公正价格,即非暴利的价格,是由生产费加上平均利润(或购入原价加上平均利润)构成的。但价格的昂贵有下述两种场合。即:价格昂贵的第一种场合,是生产费(或购入原价)增大的场合。在这种场合,生产者(或商人)所获得的利润虽然只是平均利润,但价格也一定要往上涨,而且这样涨贵了的价格,还须认为是公正价格,决不能根据暴利取缔令来取缔。于价格昂贵的第二种场合,是生产费(或购入原价)虽然不变,但包含有平均利润以上的利润的场合。这由屯集居奇或垄断不卖,在某种程度上是可能的。这个场合的卖价腾贵,正是暴利取缔令的取缔对象,而且由暴利取缔令所不能抑压的。但是,由生产费的增大而惹起的价格腾贵,较之由贪得暴利所促成的价格腾贵,更为强大,这是应当注意的。

再次,公定价格制度,对于物价上涨,也没有充分的抑压能力,肥料公定价格制度下肥料市价的急腾,就是一个很好的实例。

总而言之,暴利取缔令、公定价格制度等等直接统制策,虽能直接抑压价格上涨,但其范围狭隘,难达目的。因为不论怎样强力地拼命抑压物价也好,如生产费昂贵,则不能抑压。暴利取缔令也好,公定价格制度也好,决不能打破生产费加上平均利润的界限来抑压价格。价格的统制,如果不从生产与分配方面着手,只是直接地从流通过程上统制价格,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2)间接的统制策——这种统制策,就是想抑制生产费的昂贵,彻底抑压物价上涨。其方法,大约有下面的几种。

公债消化策——使公债消化,吸收市场过剩资金,以免由通货膨胀而促成物价上升。

于汇价维持策——维持日本对英一先令二辨士的汇价,以免输入商品的腾贵影响国内商品价格上涨。

盂物资供给扩大政策——使物资的供给丰富,供求相应,以免物价昂贵。

榆消费节约——节约消费,以弥补物资的不足,及因此而惹起的物价昂贵。

这些方法,对于抑压物价的昂贵,不能不说没有一些效果。但是,在现刻日本战时经济的编制下,公债的消化与汇价的维持,都是非常困难的,这在前面已经说过了(见第三章),用不着再来赘述。至于物资供给的扩大与消费节约,在生产力痛感不足,以及战时的庞大消耗的现状下,很难收充分的效果。其结果,日本物价,不能不日渐上涨,惹起日本国民生活的不安,军需关系的预算难于实施,以及国际收支恶化等等恶劣结果。这样,物价问题的严重,也是日本战时经济的一大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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