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有个轮船码头,每天晚上有常德、津市、湘阴、益阳等地区的客船靠岸,其中很多乡下人捕捉了青蛙送长沙批发。我利用这个机会,晚上在码头等候,客轮到达,看见背青蛙的农民就拦住他们,买下他们的青蛙,按卖辣椒的方法又做起了卖青蛙的生意也挣了一些钱。后来,由于青蛙是益虫,禁止买卖,这种生意不到半个月就停了,又改行做腊肉生意。那时候,父亲和小弟媳妇都是在肉店工作。我找他们买回新鲜猪肉,下班回来做成腊肉,清晨,骑单车到河西人口集中的农贸市场摆地摊。
我所做的这些生意,单位没有任何人知道,进回来的货和熏制的腊肉都只能跑到离熟人和同事难以知道的地方去销售。腊肉的生意不好,因为别人对这种自制腊肉不信任,害怕是死猪肉制成,很快就没有再做这个生意了。
鲁迅说:“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可见,路是人走出来的,我对做生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生意的路子越走越宽了,不断的摸索、总结、钻研生意诀窍,使我的思想摆脱了过去的烦恼,更不愿意去花时间、花精力跟丈夫争论什么,也不考虑我与他之间到底存在多少差距,将感情和婚姻关系的阴影统统抛诸脑后。
两个女儿就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只有用自己的心血去浇灌她们,才会使她们健康成长。我望子成龙心切,每天有用不完的力气,耗不尽的精力,除了上班,做生意,还要操持家务,关心女儿的学习,教她们如何做人的道理,教她们骑单车,培养她们自食其力的能力,有时还陪她们出去玩。
两个女儿跟着我们,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长大。她们幼小的心灵中,也打上了不少苦难的烙印。我们的言行和拼搏精神为她们树立了榜样,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从小他们就比较听话,从来不淘气,在她们身上,除了日常生活和读书之外,基本上不要我操很多心。所以,我有足够的精力去挣钱。
一次偶然的机会,来到一个女朋友家里,看见她家里堆满了碎尼伦彩条布料做成的三角内裤,还有大包大包尼伦布料。她丈夫是尼伦厂的职工,这些尼伦布料都是从厂里买回的边角废料。经他们夫妻加工,拼成各种男女三角内裤,颜色搭配非常协调,虽然是拼合而成,可是弹性特别好,又非常漂亮,由于他们是业余时间的作品,白天还要上班,生产出来的产品正想找销路,可是没有时间销出去。她托我帮忙销货。她们夫妻都知道我能干,会动脑筋,有一股钻劲。我也正愁没事可做,于是就爽快答应了。
这种拼料内裤,有钱人决不会买,百货商店也不经销这种无正式厂家生产的内裤。我想:长沙河西是长沙的学府,那里有许多大学生,他们一定会喜欢这些内裤,因为内裤料的质量非常好,漂亮,经济便宜又实惠。
晚上我先拿20条内裤到河西大学生宿舍去推销,学生看见以后,非常喜欢;20条内裤半个小时全卖掉了。每条内裤最贵不超过一块五毛钱,从中我可得利3——4毛钱。第一天半小时赚了7元钱,比上一天班还多,我高兴极了,尝到甜头后,我便成了她家的销售员,很快销完了她家里所有的存货,后来还供不应求呢。
这是一次成功的生意,每月挣的钱至少超过本身工资的两倍。
有了钱,家里生活慢慢好转,女孩子长大了,再不肯穿我自己缝制的伞布拼料衣服了。丈夫抽的烟也提高了档次。床上添了新被子。夏天,扇起了电风扇。生活慢慢得到了改善。
1983年我厂搬迁到河西,新建的厂房离家里较远,厂里有班车接送职工上下班,我住的宿舍离搭班车的地方太不方便,加上烧开水的工种与班车时间不一致,因此,每天来回得骑80分钟的单车上下班。
搬到新厂房后,业余时间去外面挣钱的机会就没有了。
厂里外加工伞的业务优先照顾职工做,我不想干,因为赚钱太少。其中有一项抛光伞盖帽的工作,必须送往抛光工厂去加工后,才能使用。给别人加工,单价高,又不能及时供应生产,对生产带来了不便。我曾经在街办工厂学过抛光和电镀,我想承包这个业务,可又拿不定主意。心想过去为了摆脱那有毒工种,才离开单位,怎能又去干这个工作呢!可是,两个孩子读书还需要钱呀!大女儿考上了大学,小女儿读高中,家庭的重担促使我不能顾及这些,于是我主动找领导毛遂自荐,除正常上班工资外,这项工作另算报酬,每天天刚亮我就来到厂里做抛光工作,直到10点钟才停止,下午6点班车走了,我一个人还在抛光机前工作,回到家里经常是晚上8点以后。
我心灵手巧,抛光出来的产品,比外面加工的好得多,单价比外面低,领导坚持要我干下去,每月去财会室领加工工资时,大家都羡慕我的加工费比工资要高三倍,我的收入成了全厂最高的。这个工作除了我能干之外,再无他人可以替代。
烧开水的工作也很辛苦,新建的厂房没有锅炉设备,全厂职工饮水全靠我和另一个普工倒班供应。经常做晚班,我们每天必须在班车未到之前就要将开水烧开。所以厂部安排烧开水的两个普工睡在厂房单人宿舍的三楼上。每个月还有一名干部留厂住宿,轮流值夜班。我上下楼必须经过领导的值班室。每晚睡觉之前,必须去车间开水房整理炉火。否则火熄了,第二天早晨就不能及时供应开水,出现这种现象,是要扣当月奖金的。
有一天晚上11点钟,我去车间整理炉火,路过值班室时,里面突然冲出一个男人,把我拖进值班室,想对我非礼。幸亏我久经锻炼,力气很大,几下就把他摔开了,跑了出来,我吓得全身发抖,回到寝室,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同事。她说:“那不可能吧!半小时前我们三人还坐在这里吃点心,开玩笑,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我把证据拿给她看后,才勉强点了一下头。又说:“算了吧!看在他招我们进厂的份上,原谅他吧!一个党员干部走到现在几十年也不容易,一旦你去告发他,他全家都会受影响。”在她的劝阻之后,我咽下了这口气。可是,那几天我的心情都不好,把这件事情全写在日记本里了。但是,这件事之后,使我对厂里少数干部有看法,看不起他们,再不敢接近他们。
后来才了解到,这厂里部分干部和女工的两性关系比较乱,经常有职工家属为两性关系方面的事与车间里的女工吵架,有时还打起来。因为这样,我对这些作风不正派的干部,只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有一次,厂里发工资,我因为忙于工作,没有按时去领,等到下班前半小时才赶到财会室,要求出纳给我工资。当时出纳说:“今天不行了,要赶班车,明天来吧!”我马上就离开了财务室。片刻,我又路过这里,看见党委书记正在领工资。我好气愤,觉得出纳瞧不起我这个勤杂工人。书记比我后来可领工资,先来的我却没有领到工资。其实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明天和今天领工资都一样,既不等着钱急用,也不会少给我一分钱。但是,心里面就是不平衡,对他们的这种工作作风和势利眼很不服气。
我拿出私章往桌上一放,瞪着眼对出纳说:“给我工资!”书记摸不清头绪,望着我那生气的样子说:“这是什么态度?为什么这样说话?”我说:“书记与勤杂工就是不同。为什么这个样子,你问他啰!”出纳一声不吭地发给我工资了。
还有一次,书记不经党委会讨论,利用职权帮医务室医生的儿子担保出狱,偷盖公章,违反党纪,我向上级检举揭发了他们。书记把我叫到办公室,找别的借口批评我,我根本不服,和他们大吵大闹,他们对我拍桌子,我用双手对他拍桌子,同时还说:“你们是什么共产党员,政治觉悟不如群众,做官当老爷,肚子胀饱了,衣袋装满了,男盗女娼。”书记被我气得满脸通红,哑口无言。我想:他一定又会想别的法子对付我吧,管他呢,对这种人,我既不会客气,更不会害怕,随你的便吧。
不知哪来的歪风,慢慢听到那些干部家属,对我议论纷纷,说我勾引干部,跟人事干部如何如何,作风有问题。这是一种对我的诽谤和攻击,决不能容忍,事情的起因非常明显。
一张状纸,把一年前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告到了西区人民法院。过去我由于出身不好,受尽了欺压,现在时代不同了,物极必反,我天不怕,地不怕,几十年的怨气憋在心里,虽然获得了一份工作的权利,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难道还要像过去一样,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吗!我看穿了世道,人心不古,老实人当不得,坚决不能接受这个委屈的事实。
经法院立案侦察,那位人事干部被拘留了。原来他是本厂玩弄妇女的老手,与他有性行为的人多达10几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流氓。据说:我的好友同事也是这种关系转正工作的。她明明知道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法院向她调查情况时,她一口否认并作伪证,法院通过多方面调查,冲破了这个家族团伙所设置的障碍,落实了真实的材料和证据。
单位许多领导人,都是他的师兄师弟,层层出面向上级求情,最后给予他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我利用法律的武器,给自己讨回了说法,挽回了名誉。上级领导,纪委负责人及二轻局工会都大力支持我的行为。问题得出结论后,上级领导要我提出要求,调离单位或其他要求都行。
当时我正好45岁。我提出了退休的要求,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再干下去了,太没有意思。通过亲身经历所走过来的道路,使我明白了社会是很复杂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人生就像一条七弯八曲的小河,谁也无法预见拐一个弯又会遇到什么险滩和暗礁,你只能满怀信心地去勇敢面对,不能畏缩不前。甘心做弱者,那小船只会触礁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