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身贫寒,什么苦都吃过,什么重活也干过,在艰苦环境中经受了磨炼,所以下乡来,对农村的艰苦生活一点也不感到畏惧,在春插中我表现相当好,从来没有缺过工,干得比别人又多又好,被评为“插秧能手”。团支部马上批准我火线入团。
回到学校后,团支部把我的入团申请书和填的表格上报到长沙市团委审批。
几天后,学校宣传栏里张贴了一张用大红纸写的光荣榜。上面是团市委批下来的新团员名单。下课后同学们都围在那里纷纷议论:“为什么22班那个班长没有名字?她的表现和学习成绩都比这些人好,春插时,那些人都没有评上能手呢!这是为什么?”有的同学说:“她家庭出身肯定是有问题。”我站在人群中,别人没有发现我,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承受着人生第一次政治上的打击和由此带来的心理压力与委屈。
我的班主任是个非常好的老师,她找我谈了话,鼓励我继续努力,不要灰心,同时向我讲党的政策:“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
我是班里女子篮球队的队长,体育老师认为我的篮球打得不错。在我们班上选拔了两名队员,输送到长沙市业余体校第一届女子篮球队参加训练,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每天放学后,坐公共汽车去体校参加训练,星期天上午也要训练半天,每次有两角钱的津贴。
我的个子是全队最矮的,可是我跑得特别快,动作迅速、灵敏,大脑反应快,最会抢别人的球。教练安排我打前锋。
在体校训练不到两个月,我们队从来没有比过一场球赛,全是一些基本动作的训练,如运球、拍球、传球、投篮、跑、跳等训练,每次训练,我非常投入,而且很认真,天天都盼望参加篮球比赛。短短的集训,培养了我更加好强爱拔尖的性格。
1960年,老百姓开始过苦日子,大家都吃不饱饭,没有蔬菜供应,即使供应一些又老又青的做猪饲料的蔬菜,也得凭票证。一些食油和猪肉、白糖之类的物资更不说了,少得可怜。口粮也是按定量,我当时是一个中学生,定量是29市斤,算定量较高的档次,一般居民不管男、女老少,一律按25——27斤供应。
我的哥哥是个青年,由于没有读中学,每月粮食定量比我少2斤,他从东屯渡桥队下放回家去河边挑担子,繁重的体力劳动,27斤粮食只够他吃半个月。每家每户蒸起了钵子饭,各人按定量吃粮食。母亲常常避开我,从我的碗中抓一把米,放在哥哥的碗里蒸,好几次我发现为什么哥哥的粮食定量比我少,碗中的饭比我多呢?母亲说哥哥的碗里放水比我多,所以显得饭多。后来,我亲眼看见母亲是从我碗里抓出米来,放在他碗里,我装着没看见。哥哥还是不够,饿得那么可怜,黄皮肤变得又黑又瘦,挑担回来,到处寻找吃的,家里什么也没有,他经常忍着饥饿上床睡觉。
我的肚子也非常饿,从来没有吃过一餐饱饭,小时候家里穷,也没有像这样饿过,那时候,只要有钱,街上什么都有买,而现在有钱都买不到东西。
父亲由于当搬运工,定量是38斤,拖运饼干时,他经常偷些饼干吃,有时带一点回家给两个小弟弟吃,幸好母亲个子小,有气管炎病,饭量不大,27斤粮食马马虎虎够她吃了。
当时,很多人因营养不良得了水肿病,有的人被饿死了,情况相当严重。父亲节约粮食,让给孩子们吃,自己患了轻度水肿病,母亲将家里较为值钱一点的什么毛线衣、麻布帐子全卖掉了,用来买议价粮和议价白萝卜吃,才保住了全家的命。
学校里上课的老师没精打采,有气无力,第二节课后,教室里只剩下几个班干部坐在教室里,其余的学生都跑回家了,学校食堂很早就排满了队,寄餐的学生在食堂更吃不饱,因为食堂还要克扣学生的粮食。
有些同学经不起苦日子的煎熬,而离开了学校,去当上了工人。还有些男同学去当兵,工人和军人的粮食定量都比学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