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布封
以一匹50岁的马为例，它已活了正常生命的两倍时间。在所有的动物中都存在这种情况。因此人类像马一样，有些生命可以延长到正常寿命的两倍时间。也就是说160岁，而不是80岁。这些自然界的幸运者在现实中是存在的，只是出现的频率越来越稀。这生命六合彩中的头奖足以给老人及耄耋之年的人更长的寿命。
如果我们能以1：1的倍率打赌说一个80岁的人还能再活三年，那么同样可以对83、88甚至90岁的人打同样的赌。哪怕最高龄的人，我们仍然可期望他还有三年的合理寿命。这三年难道不是一次完整的生命，难道不足以使智者再作一个计划？所以，如果我们的精神依然年轻，我们就永远不会老。哲学家应把关于衰老的言论看作是有背人类幸福的偏见。而这种想法不会使动物感到不安。10岁的小马看到仍在工作的50岁老马，不会想到它比自己更接近死亡。我们只是通过算术得出不同的判断；但是同样是这算术向我们证明，人到高龄，只要身体健康，离死亡总有三年的距离。而年轻人只要稍微滥用你们这个年龄的精力，你们就会离死亡更近。此外，如果按比例均匀地消耗相等精力，我们可以肯定80岁的人还可以再活三年，而你30岁的人只能再活二十六年。每天早上，当我健康地起床，那么这天我拥有的享受不就是完全同你们拥有的一样吗？如果我让自己的行为、胃口、愿望与聪明的天性相一致，难道我不是同样聪明或比你们更快乐吗？因为健康可保证我再活三年以上，我不就是对自己的计划更有把握了吗？那些曾经面对衰老遗憾而作的回顾，相反地却使我快乐地回忆起令人愉快的画面和珍贵的形象，这些不都与你们的快乐，同样有价值吗？因为这些画面是如此温柔和纯洁，专给内心带来甜美；一切伴随着你们青春欢乐的不安、忧愁和悲伤部消失在我回忆的画面中，遗憾也因此而不复存在，它们化作了永葆青春的狂热虚荣的最后激动。
不要忘记高龄幸福的另一个优点，或至少是很大的补偿：即与体质的损失相比，有更多的精神收获。精神上一切都已获得；如果体质上丧失了某些东西，也完全在精神上得到了补偿。有人曾经问95岁的哲学家封德奈尔，他一生中最遗憾的二十年是哪一段？他回答说，他遗憾的事情很少，但是55岁到65岁是他感到最幸福的时期。他的回答是真诚的，他以明显的、令人信服的事实证明了这个说法。人在55岁时，已经积累财产，获得声誉，赢得尊敬。此时生活稳定，抱负或取消或完成，计划或流产或成功，大部分的激情已经平息或减退。对社会的义务也通过他的事业完成了。死对头减少，或不如说有威胁性的嫉妒者很少，因为功绩已经得到公众的承认。这一切精神收获都证明了年龄大的好处。只有衰弱和其他身体疾病才会打乱对以才智创造的财富的宁静享受，而唯有才智创造的财富算得上是我们的幸福。
最悲观最违背人类幸福的念头，就是总想着死亡即将来临。这种想法促使大多数老年人痛苦，甚至对那些身体很健康和还没有达到高龄的人也一样。我请求他们向我看齐：他们70岁时离期望寿命还有六年零两个月；75岁时离正常平均寿命还有四年零六个月；即使是80岁，甚至86岁，还有三年的寿命。所以，只有那些喜欢死亡靠近的脆弱灵魂才会感到生命的终结；能够使精神坚强起来的最好方法，就是接近喜欢的事物并扩大它们的形象；相反，要远离所有让人不愉快的事物并缩小它们的形象，特别要远离那些产生痛苦的念头，一任事物自然发展就是了……我不会像斯多葛主义那样认为“死亡为神仙所拒绝，却是人的至尊财富”。我既不把它看作一大财富，也不把它看作一大痛苦，我只是努力介绍它的本来面目。我把这篇文章呈送给我的读者，希望有助于他们的幸福。
（徐岚何敬业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