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蒋介石阅后坠马前后,吴佩孚正指挥他的部队在北京的南口同冯玉祥的国民军激战,一时无法脱身。他便一边命令湖北督理兼第二十五师师长陈嘉谟和原湖军总司令李倬章一起赴前线指挥作战,一边调河南的两个师南下增援。他在电报中说:“你们一定要保住鄂南,决不能让战火蔓延到洞庭湖以北来。否则军法从事。”即使这样,陈嘉谟等人在汩罗江一线布下的防线还是没能挡住北伐军的攻势,双方在湖北的汀泗桥一带形成了对峙。
汀泗桥镇位于武汉铁路咸宁以南,为鄂南第一门户。镇东的塔脑山一带是一片连绵起伏的陡峭山岗,汀泗河蜿蜒曲折自西南向北斜穿汀泗桥镇,沿山岸西脚流过。汀泗桥的地势是易守难攻。但只要北门一开,那武汉就剩下贺胜桥一道门户了。
8月20日,吴佩孚得报汩罗江防线全面崩溃后,便带着一部分部队星夜乘火车南下,于25日到达汉口,决定死守汀泗桥,待援军到达后再图挽回败局。双方于27日在汀泗桥展开了一场激战。吴佩孚的军队哪里是北伐军的对手,一场激战便弃阵而逃。叶挺独立团原是预备队,但加入战斗后,便一路猛冲猛打,一下子就占领了咸宁城,为后续作战创造了良好条件。
惊恐万状的吴佩孚又连忙把他的精锐部队调往贺胜桥一线进行防御,并亲自督阵,继续顽抗。但北伐军全军有进无退,于8月30日占领了贺胜桥。这真是兵败如山倒,气急败坏的吴佩孚砍下了团营长的头,并挂在电线杆子上示众,还是阻止不住潮水般向后退却的官兵。无奈,吴佩孚只好全力防守武汉三镇了。
吴佩孚决定死守武汉三镇待援。31日他电催还滞留在直、豫的靳云鄂、田维勤、魏益三等火速南下,以解武汉之危。又致电孙传芳从江西出兵,攻击北伐军的后方。又调川军杨森部东下援鄂,但京汉线上的吴军虽经严电催促,却始终姗姗来迟。
吴佩孚在武汉,望孙传芳之援如大旱之望云霓,然而孙传芳则按兵不动,坐观成败。此时,他正在南京城附庸风雅,召集骚人墨客,搞什么“文酒之会。”他让当时臭名昭著的“醒狮派”代他组织“三爱党”。所谓“三爱党”即指“爱国家、爱人民、爱敌人”。孙传芳认为吴佩孚已经日落西山,假手于革命党,比自己动手好。所以两湖的烽火,他在南京含笑而观。
9月1日,北伐军兵临武昌城下。9月3日,蒋介石也亲临前线指挥战斗。他见部队两次攻城未果,便下令首先攻取汉阳、汉口。汉阳、汉口的失守,吓得吴佩孚仓惶逃往河南信阳。武昌便被北伐军团团包围起来,成了一座死城。
10月10日,武昌终被攻克。
吴佩孚失去湖北后,元气已尽,部将靳云鹗、田维勤、王为尉、魏益三等拥兵自重。在冯玉祥、唐生智、张作霖的挤压下,吴军分崩离析。吴逃到四川,受杨森庇护。吴虽雄心不已,但属于他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在吴最为潦倒的时候,日本第一舰队总司令荒城二郎少将同日本海军驻华特务机关头子藤秀大佐率军官15人来到四川大竹,拜访这位落魄的吴大帅,表示愿供给私人借款100万,赠枪10万支、小炮500门、机关枪2000挺。
对于企图东山再起的吴佩孚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吴却对日本人说:
“过去我有枪不止10万,有钱不止百万。可见成败,不在钱、枪上。我如果愿意借外债,引外援,何必等到今天。中国人的事中国人自了,贵国盛意我不能接受。”
1926年9月2日,蒋介石为两湖战场取得的胜利所兴奋,认为吴佩孚大势已去,9月20日,在武昌城外的余家港车站召开军事会议。会上,他不顾多数人的反对,下达了三个重要的命令:一、强攻武昌;二、国民革命军第六军、第一军之第一师、第三军、第二军、第七军开赴江西,开辟第二战场;三、任命第一军军长何应钦为北伐军东路总指挥,率所部三师攻击福建周荫人。
蒋介石提前攻江西,带有极大的军事冒险。
直到此时,一直袖手旁观的孙传芳才醒过神来,一面急忙将驻扎在江苏、安徽、浙江的部队调往江西,同原来在江西、福建的部队会合;一面同张作霖等军阀勾结,准备向北伐军进攻。
9月2日,身着便装的孙传芳,满面红光地向记者们高谈他的江西之行:
“一圈线子要把它剪断非常困难,要是把它拉扯出来,成条线,一下子就能把它剪断。南方赤化分子就是一圈线。现在吴玉帅把它引出来,引到了江西,我们就要去剪线了。”
孙传芳觉得他的比喻幽默、恰当,越说越得意。看着台下那些被他的话引笑了的记者们:“一个月后,我就会回来,也在这里开记者招待会,望诸位光临喔。”他笑嘻嘻地盯着站在前排的一位年轻女记者说:“一个月后,我给你带一段线来缝衣服。”
孙的玩笑话,竟羞得那位女记者满脸绯红。
孙传芳虎踞长江下游,这里是中国最富足之地,财丰饷裕,弹械充足。他所统帅的5省联军共有19个旅。约有战斗兵员15.7万,机枪380挺,各种火炮384门。此时北洋政府的海军司令杨树庄与孙交好。孙向他提供钱饷,杨则听从孙的调遣,两人同声共气。孙传芳实力在吴佩孚之上。
9月21日,孙传芳在由南京到九江的“江新”轮上望着滚滚长江,对随从说:
“南军没有什么了不起。吴玉帅除了刘玉春的一旅人而外,其余都算不上什么军队。现在请南军尝试我的本领。”
然而,孙传芳高兴得太早了。就在他还没完成进攻北伐军的作战准备时,北伐军却突然兵分三路,从醴陵、浏阳、攸县、会昌、于都等方向一起向江西杀去,蒋介石了亲自到江西坐镇指挥。由于孙传芳部队的主力此时都已南下,防守南昌城的只有600余人,近乎一座容城。第六军军长程潜得知这个情况后,当机立断,命其第十九师和第十七师分别从高安和奉新出发,两路杀向南昌。
9月19日,北伐军占领南昌。
得知南昌已被程潜占领的消息,孙传芳大感意外:“邓如琢跑到哪里去了?”于是他大骂南昌守将邓如琢的祖宗十八代。孙在江浙时常交往骚人墨客,开一些“咏荷”、“拾桂”、“品菊”的文酒诗会,但实际上他是一位市井粗鄙之人。
骂完邓如琢之后,孙传芳争令卢香亭、郑俊彦率精锐部队火速从南北两路夹击南昌。限令邓如琢从樟树回师反攻,在18小时之内将南昌夺回,违则军法从事。
9月22日,孙传芳部将北伐军团团围住,而北伐军后续部队又没有跟上,第一师又拒不听从程潜的指挥,致使作战失败。程潜不得不于23日率部突围。当他们从南门冲出后,程潜命部下将几万元银元沿路散撒,乘敌军抢拾银元之机好不容易逃脱。没曾想在莲塘又陷入了敌人的重围。他化装老百姓,才得以逃出险境。
夺回了南昌,孙传芳心中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他开始实施“用剪刀剪长绳”的作战计划。
孙的胃口很大,他对卢香亭等说:“别急,湖南是我们的,湖北也是我们的。”
两湖南军进入江西后,兵力空虚,而北军的残余部队又未被肃清,武昌还在吴佩孚的战将刘玉春手里。故孙传芳令郑俊彦谨守南浔线,而放主力于鄂东,避实就虚、围魏救赵。孙传芳的这一声东击西计划十分毒辣,这是他把准了蒋介石过早进入江西的战略缺陷制定的。
然而,这一计划却被一支失踪的两万人的作战部队东窜西窜给搅乱了。
这支部队是李宗仁的第七军。原来,李宗仁在阳新的无线电台坏了后,便与各方失去了联系,无意中发现了孙传芳的精锐第3师。
李宗仁当机立断:乘敌军尚未发现我军时消灭他。
9月30日下午3时,李宗仁突然发起袭击,谢鸣勋率领的精锐军3师做梦也没想到神兵天降,急忙应战。很快,谢军全线崩溃,夺路逃窜。
孙传芳的悍将谢鸣勋在战斗中负重伤,也被俘。因俘虏太多,当时南军也没有人认识谢,被谢的卫士偷携逃去,后到上海,终因伤重而死。
谢至死地不知道他败于谁的手下。
对于爱将谢鸿勋的死,孙传芳闷闷不乐。10月16日黎明,孙传芳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枪炮声大作。孙大惊,翻身下床,窗外火光冲天,炮弹横飞,隐约还人们的惊叫声,孙传芳以为南军已攻到,暗叫:“我命休矣!”
这时副官进来报告外面发生的事。
原来,孙军在江西作战时期,将招商局和三北公司长江航线上的轮船全部扣作为军用。10月16日黎明,由浦口运送1500名士兵的“江新”轮驶抵九江时,突然起火,船上载有2000箱子弹和迫击炮弹、在江西作战的士兵的过冬棉衣、面粉等。
大火在上午9时熄灭,船上物品都化为灰烬,1500名士兵及船员少数投江逃得性命。
孙传芳惊魂未定,下令江西战场采取守势,重新调整部署。
进入10月份以后,蒋介石又亲自跑到南昌城我指挥部队进攻南昌,北伐军进攻多日,伤亡惨重。蒋介石下令暂撤南昌之围后,总结了江西作战的经验教训,制定了一个“肃清江西”的计划,并亲任总指挥,分三路再次向南昌发起了进攻。
到11月8日,北伐军再次占领南昌,孙传芳的10万部队几乎被全部歼灭,孙传芳吓得急忙逃回南京去了。
第二天,蒋介石就把他的司令部搬进了南昌城。随后,东路军又出兵福建,很快占领了福建全境。
北伐战争取得了空前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