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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卷:至尊

蝴 蝶

“老爷子今天不见客!”

这是命令。

这命令已一连十八天没有间断过。

谭老爷子觉得不舒服,但却又不是什么病。

他是心里不舒服。

他不想见任何人。

上午九点正,一人求见谭老爷子。

谭义拒绝了。

谭义是谭府的大管家。

这人却说:“你告诉老爷子,说“阿密迦祖师”第十二代传人丁戒仁来了。”

谭义仍然拒绝。他甚至怀疑这个人是疯子。

丁戒仁的确有点像疯子。

他衣履不整,头发蓬松。

什么“阿密迦祖师”第十二代传人,这岂非是疯子在放屁?

谭义跟随着谭老爷子已有十二年,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你,滚出去!”谭义下逐客令。

丁戒仁冷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谭义哼的一声:“凭你还不配问。”

丁戒仁道:“你太无礼!”

“无礼又怎样?”谭义摩拳擦掌:“你再不滚出去,拳头奉上!”

“拳头?”丁戒仁陡地大笑。

谭义脸色唰地发白;“疯子,你准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猛然一步窜前,一拳撞向丁戒仁的心窝。

“好一着猛虎偷心,”丁戒仁轻轻一挪,闪了开去:“怎么却变成了猫爪猫脚呢?”

谭义大怒,拳头更是有如雨下。

丁戒仁却是左一步,右一步,全都轻轻的闪了开去。

突听一人长长叹息。

“阿义,住手!”

谭义听见这把嗓子,脸色一变,立刻停手。

只见一个身穿雪白长衫的老人,站在自己背后。

丁戒仁哈哈一笑:“谭兄久违了!”

老丁也是面露笑容,十分亲切地走了过来。

“丁先生,你一直都不来,莫非是早已忘掉了我这个老朋友?”

谭义怔住。

老人忽然面色一沉,向谭义怒喝道:“这位丁前辈,是老夫的救命恩公,你居然敢对他如此地无礼?”

谭义脸色灰白,忙道:“这是一时误会……”

“算了,不知不罪,”丁戒仁说:“谭兄,咱们已很久没有聚晤,今天痛饮几杯如何?”

老人大笑道:“好极!”

翌日上午八点,仇二爷接到了一通电话。

拨电而来的,赫然竟是黑统帅谭霸!

“老夫知道,你准备跟蝴蝶帮大赌一场。”

“老爷子果然消息灵通。”

“老夫不想你们越弄越僵。”

“在下也不想。”跟谭霸说话,仇二爷倒很客气,不把自己叫作“老子”。

谭霸说:“你们要赌,老夫不反对,但切莫由赌变打!”

仇二爷淡淡一笑,道:“在下虽然是个粗鲁汉,但赌品一向不错,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绝对不会赖帐,更不会因此动武。”

谭霸道:“那很好,有你这一句话,老夫放心得多。”语音一顿,接道:“但市长大人也风闻此事,而且有意插手一管。”

仇二爷冷冷一笑:“咱们道上的事,恐怕市长大人也管不了。”

谭霸道:“老夫也是这么想,所以昨天晚上,已对市长详细说明。”

仇二爷道:“这位市长大人,一向懂得明哲保身之道,他若插手一管,在下这里当然是不会怎样,但蝴蝶帮那一伙人,全是亡命之徒,市长大人若触怒了他们,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谭霸一笑:“这一点不必你说,老夫早已向市长大人阐明,所以,现在他已决定装聋扮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仇二爷道:“市长是聪明人,当他知道利害关系的时候,自然不会干些危险傻事。”

谭霸道:“但他却把这副担子,搁在老夫的肩头上。”

仇二爷道:“在下不懂。”

谭霸道:“他希望老夫能在这场赌局上,担当一个公证人的脚色。”

仇二爷沉吟半晌,道:“那也不成问题。”

谭霸道:“蝴蝶帮的意思,是想知道,你要赌什么?注码又是什么?”

仇二爷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赌番摊,地点就在唐老板的农场里。”

谭霸道:“注码呢?”

仇二爷道:“这一次,咱们赌的是人,而不是钱。”

“赌人?”

“不错。”

“赌什么人?”谭霸问:“你若输了,如何?”

仇二爷道:“我把唐老板释放。”

谭霸道:“这就算是你的注码?”

仇二爷道:“这注码已不算轻。”

谭霸道:“轻也好,重也好,反正只要蝴蝶帮的人肯接受,老夫这个仲裁人,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异议。”

仇二爷道:“倘若蝴蝶帮输了,他们也要交出一个人。”

谭霸道:“谁?”

仇二爷道:“王帮主。”

谭霸道:“你要杀了她?”

仇二爷道;“在下不会随便杀人,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谭霸道:“你若赢了,要怎样对付她?”

仇二爷缓缓道:“她是女人,我是男人,她该嫁,我也想娶。”

谭霸道:“你已娶了不少妻妾。”

仇二爷道:“再多一个,也不妨事,而且,这位王帮主能够让谢易人神魂颠倒,在下也想领教一下,看看是否真个英雄难过美人关。”

谭霸叹息一声。

仇二爷又说:“何况,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道理相信老爷子比在下更加清楚了。”

谭霸又叹了口气:“但王琳梦不是花,而是蝴蝶帮的帮主,也是蝴蝶之王。”

“蝴蝶之王!”仇二爷一笑:“那更好,彩蝶云裳,婀娜多姿,只要她是个女人,不管她是什么帮主,也不管她是蝴蝶、蜜蜂,在下也要把她征服,一显男人的威风!”

谭霸道:“算了,你要怎样赌法,老夫不想过问,总之,老夫这个公证人,就把你的话,传到蝴蝶帮便是。”

同日正午,仇二爷给谭霸一个电话。

“老爷子,他们的反应怎样?”

“很顺利。”

“都答应了?”

“不错,但却另外附加一个条件。”

“他们又有什么花样?”

“王帮主说,这种注码太少了,她没兴趣。”

“嘿嘿,她要赌大一点?”

“不错。”

“也好,反正在下不在乎。”

“你还没听见对方的赌注,怎能预早先说不在乎?”

“她要怎样?”

“除了赌人之外,再加注赌钱。”

“赌钱?”

“不错,赌博终究是赌博,不赌钱,她认为太没有意思。”

“这娃娃好厉害!”仇二爷冷冷一笑:“她的胃口好像可以和鲨鱼相比。”

谭霸说道:“也许不是鲨鱼,而是鲸鱼。”

仇二爷沉默半晌,沉声说:“她要赌多少?”

“三百万!”

“什么?”

“是三百万现钞,而且不要支票,只要现金。”

仇二爷陡地大笑。

“这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是很认真的。”谭霸说。

仇二爷语声一沉,吼叫道:“他们凭什么来认真?三百万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谢易人给他们骗走了五十万,其余二百五十万,他们从哪里弄来?”

谭霸说道:“老夫不知道,也无权过问。”

仇二爷冷冷道:“难道你相信他们能拥有三百万块赌本?”

谭霸道:“是的。”

仇二爷一怔:“难道他们已把三百万存在你的账户里?”

谭霸道:“你说的一点不错!”

仇二爷呆住了。

三百万!

这是挑战。一项极重大的挑战!

以谭霸的地位,和一向的信誉,他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为蝴蝶帮撒谎。

而且,在赌博之前,自己当然会要求亲眼看见对方拿出三百万赌本才进行。

蝴蝶帮虽然只是一个新近崛起的帮会,但其潜力之强,手段之厉害,仇二爷到现在已万万不能过于低估。

别的不提,就以谢易人、朱飘和棺材钉的下场来说,就已令仇二爷为之不寒而栗。

最少,这蝴蝶帮的确是自己的一个劲敌。

现在,连洗手退出江湖多年的黑统帅谭霸也卷入这场漩涡之中,可见蝴蝶帮的力量,更是不容漠视。

仇二爷不穷,他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

但要他一下子筹出三百万现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预料,最少有五天的时间,才可筹足三百万之数。

而且,这一场赌博,他绝不能败。

电话里,谭霸又再问:“他们要赌三百万,你认为怎样?”

仇二爷想了一想,说道:“我要考虑一下。”

谭霸说道:“好,老夫就给你二十四小时,希望你能够给蝴蝶帮一个明确的答复。”

同日下午两点三十分,仇二爷在赌场的密室里召开紧急会议。

韩靠、佟绝和游烈都是这次会议的成员。

仇二爷拿着一把刀子,用力地插在桌上。

刀锋映目生寒,仇二爷的目光却比刀锋还更锋利。

他环视众人一眼,忽然说:“咱们现在已遭遇到最严重的挑衅!”

韩靠沉声道:“是蝴蝶帮?”

“不错,”仇二爷瞳孔收缩瞇成一线:“那姓王的****要向老子挑战,赌三百万!”

“三百万?”三人的脸色都是同时一变。

仇二爷点点头。

“她好像吃错了药!发了疯!”他冷冷的说道:“但是她似乎真的拥有三百万块!”

韩靠吸了口气:“属下认为,这不该赌!”

佟绝也说:“对方如此胸有成竹,似乎……”

“你们都认为老子不该赌这一注?”仇二爷把刀子从桌上用力拔起。

韩靠点头。

佟绝也点头。

只有一人摇头,那是游烈。

游烈独持己见,他说:“赌!”

当然,他有他的计划。

而且,仇二爷也必将会接受。

这天晚上,仇二爷回复黑统帅谭霸。

“我愿意赌这一注,但必须再加五个公证人!”

——再加五个公证人!

这是仇二爷的条件。

这五个公证人,乃是五个黑帮组织的首领。

仇二爷决不让谭霸一人独揽公证之职,因为那样会使他极为不利。

经过双方讨论之后,终于选出了五个公证人。

由仇二爷、谭霸两人联合邀请,这五位黑帮首领都允诺下来。

这一场赌博,必须绝对公道!

在黑社会的天下,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公道”。

仇二爷懂,谭霸更不必说。

王琳梦现在也不算是无名小卒了,她当然也明白到这一点。

然而,在六位公证人监视之下,又有谁敢输了而赖帐?

谭霸固然实力雄厚。其余五位公证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他们所拥有的权势,也许稍逊于仇二爷,但五帮联合,其潜力却必然远在仇二爷之上。

所以,这一场赌博,绝对许胜而不许败!

这一场豪赌,决定于十日后上午八点正举行。

庄家是仇二爷。

他开摊。蝴蝶帮押注。

而且他们更规定:番摊的“摊子”,由庄家决定采用哪一种东西进行。

有人用“钮子”开摊。有人用“圆石子”开摊。也有人用“竹枝”,“木块”,甚至钱币开摊。

仇二爷将会采用哪一种事物来作为“摊子”?

十日时间,转瞬即逝。

决战之期已届。

仇二爷已经在农场中,等待着他的对手。

上午八点正,双方人马齐集。

公证人也一个不少。

仇二爷固然拥有“重兵”于农场中,蝴蝶帮也是来势汹汹,高手陆续到来。

但谭霸与其它五大帮会的公证人,也是各拥精英高手而来。

赌博未开始,已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王琳梦身材之窈窕,体态之美妙,可以在今天看得很清楚。

她穿着一袭金黄旗袍,配着一双最时髦的法国高跟皮鞋,走路的时候彷佛伴随着一种醉人的节奏,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看见她今天这种装扮,都一定会被她所深深吸引着。

仇二爷一直痴痴呆呆的瞧着王琳梦,也不知道是真的情不自禁,还是故意装作如此。

王琳梦轻扭纤腰,微笑着说:“仇二爷,你早。”

仇二爷哈哈一笑:“好,果然好一表人物,难怪……难怪……”

王琳梦瞟了他一眼:“难怪什么?”

仇二爷干咳一声,道:“我是说,难怪许多人都称赞,你是天下间最美丽的帮主。”

王琳梦浅浅一笑:“哦!二爷太夸奖了。”

这时候,谭霸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神态很严肃,就像是法庭上的法官。

“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王琳梦微笑着轻轻的点头。

仇二爷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王琳梦的脸庞。

他也缓缓的点了点头。

谭霸瞧着他,问:“在哪里进行?”

仇二爷终于目光一转,向北方一指:“就在那幢屋子里。”

一幢平平无奇的屋子,大概是八、九百尺见方的面积。

游烈开门。众人鱼贯而入,但那些打手,却只能在外面等着。

屋子里有桌,但却不像是赌桌。

赌桌上有的该是赌具。

但这桌子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只大铁箱子。

这还不算古怪。

最古怪的,是这屋子内部居然是被分开两截的。

把这屋子内部分开两截的,是一张铁网,一张很大很大的铁网。

网的另一方,有一大群鸡。

这一群鸡数目极多,而且每一只都是精神奕奕,在屋子里呱呱乱叫走来走去。

谭霸脸色一寒,盯着仇二爷。

“仇老弟,这算是什么把戏?”

仇二爷淡淡道:“这是番摊,这些鸡只就是摊子。”

王琳梦眼珠子一转,却很镇静。

“这些摊子没有“摊盖”盖着,难道就不怕我能数算出来?”

仇二爷悠然一笑:“你若能算数得清清楚楚,我也败得心服口服。”

王琳梦一笑道:“这些鸡走来走去,而且数目又那么多,恐怕谁都无法算得出来。”

仇二爷哈哈一笑:“这是赌博,你大可以赌一赌,这一口摊开出来的是单,还是双?”

“我只能赌单双?不能押一二、或者押二三、三四之类?”

“是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老子认为这样最简单,赌与不赌,你仍然可以慢慢再下决定。”

谭霸反对:“王帮主有权押一二、二三、三四、或者一四!”

“不,”王琳梦却居然说道:“仇二爷的意见,我完全接受,我也是喜欢赌双单。”

“爽快!爽快!王帮主果然是女中豪杰,的确爽快极了!”仇二爷又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琳梦。

王琳梦却没有看他。

她也没有去看那些鸡只。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非常聪明。她绝不会把精神浪费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她只是问:“钱呢?”

三百万块钞票,双方都已筹好。

总共是六百万。

赢家将拥有它,输家则会变得一无所有。

这是豪赌。而且,也是一场极古怪的赌博。

仇二爷凝视着王琳梦,忽然说:“你若输了,我就娶你,你会反悔吗?”

王琳梦哂然一笑:“能够获得二爷垂爱,那是不知几许女儿家的梦想,我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反悔?”

这是真话?

没有人会相信。

但仇二爷却好像完全相信了。

他愉快地微笑:“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帮主。”

王琳梦说:“但我若押中了,那么就是上天注定,你我今生无缘。”

“那倒可惜,”仇二爷叹了口气,苦笑道:“但诚如你说,这是上天注定,谁都没有法子改变。”

王琳梦道:“还有,你若输了,就得马上释放唐老板。”

仇二爷皱了皱眉。

“王帮主,你是过分小心了。”

王琳梦笑道:“我是女儿家嘛。”

她现在好像真是变成了一个稚嫩的少女。她似乎不像个帮主,不像是什么女强人。

但已有不少人心中暗叫:“厉害!好厉害!”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仇二爷大喝一声:“韩靠。”

韩靠应声而出。

仇二爷盯着他,说道:“你去开这一口摊。”

“是!”韩靠领命。

仇二爷又堆着满脸笑容,问王琳梦:“王帮主,你押什么?”

王琳梦一笑,露出了两排雪白可爱的贝齿。

她说:“人人都说,好事成双,我就押个双,赌二、四两门。”

仇二爷大笑:“押得好!”

王琳梦瞧着他:“二爷,你莫非早已知道鸡只的数目?”

“不知道,老子绝不知道,”仇二爷说:“老子只是认为你用“好事成双”这四个字赌这一口摊,真够意思。”

“二爷,我要了“双”,那么你是再无选择的余地,只能赌个一、三,全靠它开了个“单”来赢取胜利了。”王琳梦说道。

仇二爷又是朗声一阵大笑:“你要“好事成双”,老子现在却是单思快要成病了,就看看这群扁毛畜牲开出一口什么摊子好了。”

谭霸沉声说:“王帮主既然押“双”,那么应该开摊了。”

韩靠负责开摊。

他从桌上打开那个大铁箱子。

箱子里有一块大砧板,还有一把锋利无比的东洋刀。

谭霸接着检查韩靠。

韩靠身上完全没有任何东西,甚至连一块大洋或者是一支钥匙也没有。

当然,他身上更不可能暗藏着活生生的鸡只。

一切检查妥当,韩靠从铁网的一旁,走进网的另一端。

他在鸡群中,负责开摊。

这是一口极残酷的番摊。

有些鸡只乱飞,乱扑。

韩靠拿起东洋刀,不断斩杀鸡只。

他砍掉每一只鸡的鸡头。每砍杀一只,他就报告:“一、二、三、四!”

每杀四只鸡,又再另报。

“一、二、三、四!”

韩靠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浑身鲜血的屠夫!

斩鸡头,开番摊!

手起刀落,刀刀无情。

四只复四只。活鸡只渐少。死鸡只却越来越多。

等到剩下鸡只数目无多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叫:“摊开“四”,双!”

每个人都在细心数算。

韩靠又斩十二只鸡。

“果然是四!”谭霸淡淡的说。

鸡已杀尽。

连最后四只也已杀尽。

韩靠手执血刀,犹自在找鸡砍杀。

但没有了。

这一口摊,果然开了一口“四”!

仇二爷输了。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他大笑起来。

“小韩,还有一只,你没瞧见吗?”

还有一只?

这一只在哪里?

没有人瞧见。

但韩靠此时却忽然咧嘴一笑,大声说道:“果然还有一只,这一口摊不是“四”,而是开个“一”!”

众人大奇。

只见韩靠从墙角一堆禾秆草里,捡起了一件东西。

是一只鸡吗?

不,那不是一只鸡,而是一只鸡蛋!

禾秆堆下有鸡蛋。

鸡蛋数目不多,就只有这么一只。

韩靠高举此蛋,朗声叫道:“开了个“一”!”

立刻有人破口大骂。

“这不是鸡,而是蛋,你们实在太混蛋了!”此人正是花买命。

韩靠小心翼翼捧着这一只鸡蛋,从铁网侧走了过来,然后把蛋交到仇二爷的手上。

仇二爷接着鸡蛋,目光如刀,狞笑。

他的目光环扫着五大帮会首领,良久才厉声道:“各位仲裁人,这是天意,仇某本该输了,但上天安排巧妙,有一母鸡,忽然诞下一蛋,助我成功!”

谭霸冷冷道:“这是蛋,不是鸡,岂能充数?”

仇二爷嘿嘿一笑:“谭老爷子,你可知鸡从哪里来?”

谭霸一怔。

仇二爷立刻接着说下去:“鸡从蛋里来,竹从笋内生,所以鸡蛋就等于鸡的婴孩,现在它虽是蛋,但你们若够耐性在这里等,它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孵化成为一只鸡,无论牠是雌的还是雄的,总是鸡,既然是鸡,怎能不算数?这岂不是强辞夺理吗?”

他振振有词,好像自己真的很有道理似的。

其实,他才是强辞夺理。

而且,这只鸡蛋显然也是他安排的“妙计”。

倘若王琳梦押输了,那么这只鸡蛋自然不会出现。

但现在,本是王琳梦赢了。

唯一能扭转乾坤的,也许就是这只“将来可以变成一只鸡”的鸡蛋!

扰攘一番,终于由六名公证人作出决定。

谭霸自然认为鸡就是鸡,蛋就是蛋,他判决赢家是王琳梦。

但那五个帮会的首领,他们的意见却有点分歧。

有人认为王琳梦该赢。但是居然也有人认为仇二爷的道理很对。

结果,三比三,连仲裁者也发出了争执。

这时候,王琳梦忽然对仇二爷说:“请给我看看这只蛋。”

仇二爷淡淡一笑:“王帮主,你可知道这只蛋值多少?”

“六百万,对不?”

“对极了!所以,你看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点,”仇二爷微笑着说。

王琳梦接过鸡蛋,靠近窗口,在阳光下看了好一会。

“这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鸡蛋,有什么好看?”花买命气忿忿的说。

“你去找一只碗回来。”王琳梦忽然说。

花买命听得一楞:“什么?要找一只碗?”

碗已拿来。王琳梦把鸡蛋放在碗中。

仲裁者仍然在争持不休。

王琳梦忽然大声说:“你们静一点,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立刻全场鸦雀无声。

王琳梦看了看仇二爷,咧嘴一笑,缓缓道:“二爷的说话,很有道理,鸡本是从蛋里孵出来,所以,这一只鸡蛋,绝然不能不算数。”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最愕然者,当然还是那些公证人。

她在闷葫芦里卖些什么药?

仇二爷也是大感奇怪。

但他面上却是不动声息,只是说:“王帮主果然明白事理!”

韩靠道:“这一口摊,是开了一个“一”,是“单”!”

“那又不然。”王琳梦却不断的在摇头。

韩靠道:“不是“一”,难道还会是“四”?”

王琳梦又摇头:“也不是“四”。”

仇二爷忍不住道:“这里只有一只蛋,难道还会弄出个“二”来?”

王琳梦这次却点点头道:“二爷说对了。”

仇二爷怒道:“一只蛋只会孵出一只鸡,怎会变成“二”出来?”

王琳梦淡淡一笑。

她忽然从碗里抓起鸡蛋,然后打开蛋壳。蛋黄、蛋白,全都落在碗中。

王琳梦把碗放在桌上,悠然一笑:“很凑巧,这是双胞胎,一蛋藏二黄!”

碗中有蛋。这只蛋居然有两只蛋黄。

仇二爷呆住,完全呆住。

每个人都怔住。

人有双胞胎。想不到鸡蛋也是一样!

仲裁的结果,立刻变成六比零。

仇二爷惨败。

没有人能在五大帮的首领和黑统帅谭霸的面前赖帐。

仇二爷也不能。

他输了三百万,放了唐庶天。

接着,他颁下了一个命令:“抓游烈,死活不论!”

游烈不见了。

仇二爷大怒,抓了几个手下,乱揍一顿。

“饭桶!******!你们统统都是窝囊废!”

他誓言,一定要杀游烈。

斩鸡头,开番摊的主意,是游烈想出来的。

为了务求必胜,在禾秆堆下暗藏一只鸡蛋,也是游烈的主意。

这主意本来不错。

但那鸡蛋,居然会是两只黄的。

这当然也是游烈故意安排的。

——一只蛋本来只有一黄,但也确有极少数的蛋,一蛋藏二黄。

游烈为了要找这种鸡蛋,想必已花掉不少时间。

“他奶奶个熊,游烈是叛徒!是他奶奶的大奸细!”

游烈确已被蝴蝶帮所收买。佟绝却不知道。现在,他知道已太迟。

仇二爷一怒之下,连他也杀了。

佟绝临死前,大嚷:“师弟,你害死我也!”十一

一下子就输掉三百万,的确是一件很要命很要命的事。

仇二爷终于查出,蝴蝶帮只有五十万赌本。

其余的二百五十万,都是黑统帅谭霸的。

换而言之,谭霸赢了二百五十万!

但他却是公证人之一。

仇二爷越想越气。

但更要命的事,接踵而来。

他的赌场给人砸了。他的手下不是被人所杀,就是毫无斗志,甚至不辞而别。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糟透的时刻。

就在他又气又怒的时候,手下一人报告:“游烈在市南红花旅店中。”

黄昏。

四辆汽车风驰电掣驶到红花旅店门外,然后停下。

二十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分从两路,扑入旅店之中。

他们全都带着杀人武器。

仇二爷也在其中!

游烈果然在旅店里。

但他绝非势单力薄。

他居然拥有一个比仇二爷更厉害的精锐打手。

旅店立刻变成人间地狱。

游烈与一人并肩作战。

这人赫然竟是花买命。

仇二爷的气势,已大不如前。他的手下也是一样。

当他们遭遇到强大的反击后,很快就崩溃下来。

仇二爷大吼:“上!谁向后退,谁就死。”

话犹未了,已有三人踉跄退后。

仇二爷大怒,掏出一柄手枪。

砰!砰!砰!

他的枪法极准。

三人相继中弹,仆倒血泊之中。

但这三枪并未能挽回劣势。

相反地,仇二爷的手下士气更差,纷纷散去。

砰!砰!砰!

仇二爷好像疯了,胡乱开枪。

“得!得!得!”子弹终于用尽。

仇二爷大怒,把枪远远丢掉。

因为已经有两个人,同时向他扑击过来。

“乔铁狮,你听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姓乔的,多年旧帐,今天该算一算了!”

两人同时怒叫。

那是夏六德、王鹏。十二

一场苦战之后,王鹏被打瞎了一只左眼。

夏六德身中六拳,重创倒地。

仇二爷却走了。

他走的时候,腰间插着一把刀。

刀锋没柄而入。他血流满地,越走越慢。

五分钟后,一人倒毙街头。

他是仇二爷。

也是乔铁狮。十三

在灯光下,王鹏独自看守着夏六德。

夏六德已昏迷了两天。

晚上十一点三十九分,夏六德终于张开了眼睛。

他气息还是很虚弱。

“那恶贼……”

王鹏按着他,说道:“姓乔的给你刺了一刀,死了!”

“是……是真的?”

“你认识我几十年了,我几时骗过你一次?”

夏六德讷讷道:“咱们的仇……终于报了……”

“连群山、乔铁狮,他们这种恶魔,早就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夏六德握着王鹏的手:“你有一个很有本领的女儿,我恭贺你!”

王鹏一笑:“她要嫁了。”

夏六德目光陡地一亮:“她要嫁给谁?是谁有这么好的福气?”

王鹏道:“是阿力。”

“阿力?司马力?”

王鹏点了点头。

“真的?”

“我不骗你。”

夏六德呛咳。

“真好……真好……”

说到这里,他又睡着了。

永远的睡着。十四

蝴蝶帮的崛起,令人大感意外。

它是充满传奇性的。

因为它的帮主,本来就是一个充满传奇性的女人。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发迹。

也没有人知道,她和司马力婚后去了什么地方。

蝴蝶帮,有人说,它是为复仇而创立的。

这话并不错。

当谢易人和仇二爷都被澈底毁灭的时候,这帮会就像是一块冰雪,溶化掉,不见了。

但这帮会的一切,仍然被人们所谈论着。

在一间酒家里,两个酒意相当的人在高谈阔论。

“那一口番摊,很奇怪,仇二爷只规定对方押“双单”,不准押“角”,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就在那一只鸡蛋上。”

“却是何故?”

“倘若对方押“一二角”,而开个“一”出来,那么就算加上一只鸡蛋,仍然只开个“二”,庄家还是要输,但开双单却不同,就算王帮主押中了,再加一蛋,那么她就变成输家!”

“果然够绝,那么,仇二爷应该立于不败的地位。”

“但一蛋藏二黄,却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有两只蛋黄的鸡蛋,是否真的可以孵出两只鸡出来?”

“我不知道。”

“仇二爷和那些公证人呢?”

“他们恐怕也一样不知道。”

“这么说来,王帮主岂非在强辞夺理吗?”

“也许是的,但以强辞夺理的方法去对付强辞夺理的人,有时候却是十分有效的。”

“哈哈……”

“哈哈……”

接着,碰杯之声响起,两人又再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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