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是为了一起抵抗大都市的高压生活,恋爱也为了降低房租的成本。你不敢问“你爱不爱我”这样的傻问题,你知道这样的关系很脆弱,所以从来不敢去考验它。这样的爱,真让人泄气。
我也去相过几次亲,几顿饭吃下来,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天涯发帖写一写“这些年,我遇到的极品相亲男”。比如,你屁股尚未坐稳,A男就告诉你:“这餐,我们得AA制。”比如,你释放出善意的微笑,B男视如无睹,而是像查户口一样严肃地问:“你月薪多少啊?山东哪里的?我可说了,我妈不许我找农村的。”
再比如,你大方埋单时,他轻松地吁了一口气,突然露出大赦天下的表情:“你是不是处女?如果是的话,我们可以交往试试。”
……我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过去的年轻人有理想,单纯又善良。男孩靠一把吉他和一首诗就能追到心爱的姑娘。那个时候爱上一个人很简单,不过是,那一天下午阳光明媚,你穿了件白色衬衣,笑容很好看。这样的单纯美好,怎么都不见了?
在京五年,我时常搬家。
每次拖着破旧又沉重的行李,我就觉得心底很绝望。
二十九岁,青春已经快用光了,我知道这偌大的城市,每天有多少年轻人搭乘县城的老公车坐上火车,兴奋地冲过来。
在一座城市扎根,尤其是北京这样陌生的城市,过程是缓慢而痛苦的,痛苦很长,快乐很短。很多时候,我觉得坚持不住了,想要逃跑的时候,又很快被它偶尔展现的柔情蛊惑,走不成,又继续重复过往的失意。
但,有的人即使被流放到荒野之地也可以过得像总统一样满足,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始终与自己的心态有关。
生活不可能没有波澜。你以为某段时光最残酷,在艰难走过后才发现,最残酷的往往也是最美丽的;你以为前方是绝路,走过才能看到希望就在转角。
度过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恐慌期,我终于如愿地与这座城市发生了关系——五环外的一套小居室。虽然,它的首付几乎让我倾家荡产。
师太亦舒说:“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都曾立志,要做一个怎么样怎么样的人,我们都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发愤努力,好好做人,愿望就可以达到。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发觉,原来,等待着整治我们的,是命运模子。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便套将上来挤压,终于,我们忍着疼痛在夹缝中奇怪地存活下来。这时,同我们原来的样子,已有着很大的出入。”
人生,你离开或不离开,都会后悔;你接受或不接受,都会后悔。你逃避,你远离,跳来跳去无非还是在生活里躲猫猫。只是,每沮丧一次,就会发现,原来过去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甚至,有的旧时光让你觉得很怀念。人生不进则退,成长岂止是喜、怒、哀、乐几个选项那么简单,迷茫和痛苦更真实而残忍。
人生的路,那么多,那么长,无论你选择哪一条,生活都不会十分完美。重要的,不是你选了哪条路,而是,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要坚持,要一直好好地走下去。
她愿意继续等,她相信总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切合实际的爱情。
我愿信其有
夜色静谧,整个世界昏昏欲睡,苏小菜挂断电话,疲惫得一头栽倒在床上。这一刻,她真心觉得,生活里最难挨的事不是客户的刁难,而是老妈的催婚电话,响起时你不得不接。听到妈妈的哽咽,挂断电话的苏小菜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妈妈哭,是因为她觉得耻辱。她为什么哭呢?因为给妈妈带来了耻辱吗?还是因为妈妈以她为耻本身呢?记忆中唯一一次与此接近的感受,好像是小学五年级的那一年。那一年,苏小菜迷上了上网,常常在上课时间翻墙跑去网吧,成绩自然一落千丈。妈妈从班主任处回来,苏小菜一脸忐忑,出乎意料,没有责骂也没有惩罚,妈妈一个人在客厅里静坐了整整一晚。她在那一刻暗自决定,再也不让那样的落寞出现在妈妈的脸上。
苏小菜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年轻女孩所遭遇过的学习、早恋、工作等问题,她都一一避开了。
小学毕业进重点初中,中考结束进重点高中,高中毕业之前,苏小菜留朴素的短发,穿朴素的衣服。同学们悠闲地享受暑假,她果断地拒绝男生的约会,一个人默默地去上课,苦练舞蹈和手风琴。
大学当然也是重点,毕业前夕,妈妈被“毕业就失业”的舆论困扰,惶惶不能入眠。直到苏小菜将著名企业的录用通知拿出来的那一刻,她才扬起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苏小菜以为终于能松一口气,结果才发现她还是没能做好。
就在半小时之前,电话另一端,妈妈冲着她喊“你让我们觉得很丢脸”的时候,她的心突然“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苏小菜声音温柔,性格倔强。她信命却不认命,一直都觉得自己才是人生的主宰。在“嫁人”这门科目上,苏小菜显然是完全不合格的特差生,所以她很努力地用生活里的其他科目来弥补不足。
可是,在妈妈喊出那句伤害彼此的话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主考官居然一直都是妈妈。
在她二十九岁之前,她和妈妈目标一致,一路都是乖乖牌,她要做好女孩,好学生,好女儿。可是,在她二十九岁之后,情况突然急转突变,因为睿智的老妈发现,女儿的人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门课程——女人再优秀,也必须是一个男人肯要的女人。少了这一科目,成绩单上的其他科目再优秀都是白搭。
事实上,她们的目标仍然是一致的。
只是,这一科目跟前面其他科目完全不同,它涉及心灵,直抵内心。身体可以无坚不摧,可以咬紧牙关豁出一切去努力,心却不行,它实在没办法刀枪不入,将自己献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苏妈常在电话里跟苏小菜谈身边的“时事政治”:“我的老同事,你王阿姨家的女儿出嫁了。”“我的老同学,你肖叔叔家的女儿也嫁人了。”“咱们家隔壁邻居甄阿姨,她女儿比你还小两岁,如今孩子都三岁了。”……苏小菜知道,在这些热闹的喜事中,“姑娘没人要”的自主意识在日积月累中变成了一片巨大的霾,笼罩在苏爸和苏妈的头顶上。她在这片阴影下的种种努力和表现,他们视而不见。他们如此愤怒,是因为苏小菜的不积极和不恨嫁。
事实呢?
事实上,苏小菜还是积极响应,也很努力的。
起初,苏小菜只向极少数对她真诚善意的朋友坦露恨嫁之心,只是,在爸妈催嫁的巨大阴影下,她放弃了自尊。
她自揭伤疤,向周围每一个有可能提供帮助的人坦露剩女的身份,即使她知道,他们中的某些人仅仅把此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小菜很积极,相比二十七岁的勉为其难,现在的她简直堪比相亲领域的专家,每逢周末必相亲。她甚至都记不清在或大或小、或考究或随便的餐厅和咖啡馆,见过多少或胖或瘦、或拘谨或开放的男人了。
在去相亲的路上,苏小菜每次都衷心地希望这个男人是最后一个,她甚至忍不住去憧憬带这个男人回家的情景,她会有多甜蜜,苏妈会有多开心。
为了这份憧憬,苏小菜在每一次约会中都扮尽温柔,笑容尽量含蓄,动作尽量可爱,目光尽量优雅地迎合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但他们却没有表现出对她相应的尊重。身高不足170公分的A,尚不足35岁,头顶已经微显地中海风貌。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他丝毫没有付账的意思,第二次约会仍然如此。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跟苏小菜表示,婚后必须赡养他的父母,但是,他不会赡养苏爸苏妈。她还以“呵呵”两字,让他出局。B君,看上去温文尔雅,尤其讲究效率,只是在第一次见面就尝试去摸她的手,揽她的腰,并一度暗示,性生活和谐与否是他决定结不结婚的关键。她再度笑笑,以一杯美味的咖啡问候了他的脸。沉默的C君,纯粹是给孩子找保姆,他诚实又坦白,孩子喜欢他就喜欢,如果有一天孩子容不下,那么就让她立刻滚蛋。她连笑容都吝啬给,很干脆地离开。……当然,这期间也不乏她看上了却看不上她的情况。重结果讲效率的社会,现在的男人已然现实很多,苏小菜在大多数时候都会在落座的那一刻,就发现对方眼底的失望。男人终归是视觉系,且不论他自己长成什么样,苏小菜却真的谈不上美丽。
既然第一眼印象没有惊艳的视觉冲击,双方又是在如此****的环境认识,男人也就不介意坦露自己的本性。这种本性,很显然比你在生活中偶然认识他要不可爱得多。
尽管现实如此让人心寒,不美的苏小菜依然幻想能遇到一个志趣相投的男人。她一直深信,总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可爱的男人为她而来。难道,这样的等待,就成了他人不谅解的原因吗?
越来越多的女孩之所以莫名其妙被放到剩女的位置上,是社会发展的必然。
生活越来越费力,男人已被清晰地贴上“可嫁”与“不可嫁”的标签,甚至,许多年轻的姑娘只愿意和大叔型的老男人纠缠在一起。当然,这仅仅只是客观的原因之一。究其根本,你不得不承认,是女人的选择权增多了。
现在的女人,强大到足够养活自己。当然,它指的不仅仅是一份免饥免渴的工作,还有一个能支撑自己的内心。苏小菜就认为自己能够生活得很好,她不需要男人指点,也不需要男人为她扛大米。缺什么物品,打开电脑点击网页,就有快递小哥将东西送至跟前。至于散心,只要她想,一个电话就能让专业的旅行社打点好一切。如此,她也就随之有了更多的选择,选择等待和期望,选择拒绝和放弃。这样的选择跟年龄有什么关系?无论她三十岁还是四十岁,依然有这样的权利,不是吗?苏小菜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她想起了陈钢。她在朋友圈,看到了他的照片:微微发福的他,双手高高举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他与苏小菜记忆里的样子相差甚远。看着照片,苏小菜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陈钢是她的大学同学。岁月的风火轮转了几转,昔日的同学只有他和苏小菜还是孤家寡人。他跟她一样长期奔波在去相亲的路上。每次相亲失败,他总对她说:“没关系,我愿信其有。”然后,又精神抖擞地参加下一次相亲。从什么时候呢?他居然也修成了正果,真好啊。这么想着,苏小菜就开心了。她过得很好,工作很努力,理财也颇有成效。她很确定自己生活积极,不会变成性格孤僻的老女人。
至于“嫁人”这件事,她不会放弃,也依然憧憬。她会奔着这个念头内外兼修,哪怕是出门倒垃圾也会妆容精致,服装得体。谁敢保证那个可以共处一生的人不会就此出现呢?
她愿意继续等,她相信总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切合实际的爱情。
岁月从来都像一位睿智的老人。不曾对你,传授世故的大道理;而是身体力行,让你学会理解,身边的小事。回首过去,只想说一句:谢谢你,那时,没有选择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