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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海外逃生

上海裕庚府,德龄的寝室里,伍龙和德龄正在饮酒告别。伍龙举着酒杯同德龄碰杯,口是心非地说:“我们可能永别了。”

德龄信心十足:“别说丧气话。”

伍龙举着酒杯说:“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德龄鼓励他:“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伍龙摇头:“没那日子。”

德龄喝了一口:“别想烦事了,喝!”

“这回你也让我喝酒了。”伍龙举起杯。

德龄举酒:“不能多喝,只喝一杯壮壮胆。”

伍龙一饮而尽:“我只是怀念我们的过去。”

“我也很怀念。”德龄喝了一大口。

伍龙自己又倒了一杯。

“你慢点喝。”

“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们俩比赛爬树。”

德龄微笑回想着,伍龙一饮而尽,又在倒酒:“还记得我们过家家玩,你扮我的妻子吗?”

德龄埋怨:“又提起这事来了。”

伍龙又一饮而尽:“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童年的友谊是最珍贵的。”

伍龙又去端酒坛子,德龄死死地按住酒坛子:“别喝了。”

“让喝也是你,不让喝也是你。”

“现在不能喝了,再喝你就走不出去了。”

“如果我们不帮助皇上传旨,也不会有今天。”

“你恨我吗?”

“我怎么能恨你呢?你是为皇上做事,我是为你做事。”

“你还是恨我。”

“为了你,我才伺候皇上。”伍龙又端起了海菊花,“我一走,别忘了给海菊花换海水。”

德龄望着海菊花:“忘不了,我一定让海菊花永远活着,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海菊花能长那么大。”德龄用手比画着。

伍龙望着德龄:“我们还能见面吗,我真不敢想。”

“我们会见面的。”

“遥遥无期,也许几年几十年见不到面,也许我这次根本跑不掉。”

“不会的,我要使尽绝术,让你逃出去。”

裕庚家门口,还是家丁守卫,清兵围困。忽然从府里出来一顶四人抬的粉红轿。轿顶上挂着流苏,轿前挂着帐帏。四个轿夫无忧无虑地抬着轿子,轿顶上的流苏前后摇摆。

清兵们一个个看呆了,看热闹的人群露出了凑热闹的神情。崔玉贵向巡抚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却躲到一边。

轿子还无忧无虑地在人群中间移动着,巡抚带着四个清兵离轿子越来越近了。一个清兵挡住轿子:“慢,停下!”

领班轿夫:“什么人敢拦裕府的轿子?”

公差答话:“巡抚有令,来往行人一律经过检查。”

领班轿夫:“里边是裕府的千金,也要检查?”

公差态度坚决:“谁也不例外。”

轿里传出德龄的声音:“皇太后懿封的郡主,谁敢检查?”

公差不知深浅:“巡抚有令,一个也不放过。”

德龄掀开轿帘:“放肆!你是干什么的?”

巡抚忙迎过来:“姑娘误会了。”

德龄发威:“什么姑娘,姑娘是你叫的吗?”

巡抚解释:“郡主误会了,卑职奉旨行事,全城戒严,要检查每个来往的行人,包括郡主的随从。当然不包括郡主。”

领班轿夫:“德龄郡主,我们让他们搜查,搜不出来,看他们还干什么?”

一个清兵举着伍龙的画像,巡抚挨个看了看轿夫,对了对画像,德龄问:“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你们要捉拿的逃犯。”

巡抚一笑:“郡主误会了,我们善恶分明啊。”

德龄嘴不饶人:“我看你们善恶颠倒。”

巡抚尴尬一笑,德龄放下了轿子帐帏。领班轿夫带路,轿子继续前进。

半路上,轿子正往前走,前边街道上横着竹竿,晾着几件衣服,一只裤腿穿在竹竿上,裤子的另一半垂下来。

轿子停下了,德龄撩起轿帘:“又怎么啦?”

德龄看了看竹竿上的裤腿:“晦气。”

领班轿夫:“郡主,是不是改路?”

德龄犹豫了一会儿:“回府。”

领班轿夫:“郡主不出去玩了?”

“我忘了带件东西,回去取来。”

“是!”

轿子掉头返回,迎面来了巡抚和四位公差。轿子离巡抚近了,巡抚问:“郡主为何又回来了?”

领班轿夫一指:“巡抚大人你看。”

巡抚不高兴:“我没问你。”

德龄二次掀轿帘:“巡抚大人是问我了?”

巡抚不明白:“郡主为何往返?”

“巡抚没看到前边的竹竿上吗?”

“竹竿有何妨?”

“从裤子下边钻过去太晦气。”

“这有何难,卑职让人把竹竿拿掉。”

“拿掉也晦气,待我回府拿件法宝。”

巡抚不解:“法宝?”

“走吧!”德龄向轿夫发令,放下轿帘。

巡抚望着远去的轿子,崔玉贵突然出现在巡抚跟前,崔玉贵问:“她怎么又回去了?”

“她嫌竹竿上挂着裤子晦气。”

“这是借口。”

“她说回府取法宝。”

“法宝?什么法宝?”

巡抚摇头不解,崔玉贵提醒他:“我们别上她当,她出来是观风的。”

巡抚明白了:“对对,还是二总管英明。”

崔玉贵觉得自己高明:“我们也要聪明点,别真刀真枪地对着门口,这样是拿不到逃犯的。”

巡抚讨好地说:“跟卑职想到一处了。”

清兵向远处撤退,巡抚向公差一使眼色,四个公差上去把竹竿踢开。

忽然从叉路出来一哨人马,四个公差上去拦路,动起手来,一个面谱人指挥着拳打脚踢,把四个公差打翻在地。崔玉贵、巡抚掉头就跑,四个公差连滚带爬地跟在后边。面谱人一揭面具,原来是容龄。

裕庚家门口左右各两名家丁守卫,路上漫无人际,显得冷冷清清。勋龄化装成一个老者,由德龄陪着从门里走出来。两名家丁牵过两匹骏马,德龄、勋龄一人接过一条缰绳。伍龙化装成一个女佣同裕太太从门里送出来。德龄、勋龄各骑上一匹骏马,伍龙、裕太太挥手向他们告别。德龄、勋龄一拍马屁股,两马扬蹄出发,伍龙、裕太太四目相送,伍龙脸上一颗假黑痦子格外显眼。

勋龄用力拍马,大声吆喝:“驾驾!”勋龄、德龄的两匹骏马飞奔起来。

伍龙陪着裕太太向另一方向拐去。

两匹骏马在马路上扬起飞尘,坡后忽然涌出一哨骑兵。两匹骏马继续飞跑,前边又闪出骑兵相截,两匹骏马掉转了方向。

街市上人来人往,伍龙、裕太太出现在街上,一个青年男丁暗地盯着他们。一家膏药模样中医商标十分显眼,裕太太、伍龙进了这家中药店,男丁守在药店门口,不时地往里看看二人。裕太太、伍龙向柜台走去,男丁放心地缩回头来。

中药铺门口,人出人进,一个中年妇女进入药铺,又一个老头进入药铺。不久,从里边出来一个拎着药包的妇女,男丁上下打量一下这个妇女。

中药铺里,一位伙计用小秤称着草药,另一位伙计在臼器中捣药,裕太太、伍龙在柜前耐心等待。

男丁向里边探了一下头,又放心地缩了回去,伙计把捣好的药倒在包纸上。伍龙向门口窥探一下跟踪者,那人并没注意。裕太太拎着三包草药,向伍龙使了一下眼色,俩人从后边穿堂门溜到后街,不久,又拐进一小街道,俩人从小街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伍龙同裕太太道别:“婶婶,别送了。”

“你要多保重。”裕太太诚心嘱咐。

“婶婶要照顾好伯父的身体。”伍龙最担心裕庚的身体。

裕太太点头:“你放心吧。”

“婶婶转告德龄,我们后会有期。”

裕太太又点点头。

伍龙在一条胡同里消失。

中药铺门口,买药的人有出有进。男丁在门口往里东张西望,接着走了进来四下寻视,伙计给一个妇女称着药。

男丁问伙计:“掌柜的,刚才那两个抓药的妇女呢?”

“这里一天好多妇女抓药,不知大哥问的哪一个?”

“两个女的,有一个外国人。”

“外国人我可没注意,抓草药时,不能东张西望,不然药就抓错了。”

“请问女茅厕在哪儿?”

伙计看了看男丁:“我们这里茅厕不分男女,轮流去,拐弯就是,你进去插上门就行了。”

男丁点了一下头,向茅厕走来。

茅厕门口,男丁站在茅厕外,用力拽拉门怎么也拽不开,以为里边有人,便站在门外耐心等候。

土坡下边,德龄、勋龄两匹骏马向土坡方向奔来,后边三面骑兵围来,兄妹俩觉得十分开心,因为他们把武装的主力都引到这边来了。

土坡上边,德龄、勋龄两匹骏马向坡顶奔驰,后边追兵拉成网猛追。

勋龄不知什么时候摘掉假胡须,兄妹两匹骏马已站在坡峰上。迎面又出来一哨步兵拦住了去路,四面清兵将兄妹俩团团围住,德龄、勋龄镇静中装出惊讶。

勋龄问:“这是干什么?”

德龄觉得好玩:“这是什么游戏?”

清兵们奇怪地望着没有胡须的勋龄,巡抚和崔玉贵从人群中走出来。

巡抚感到惊奇:“怎么变了,我明明看见是个老头。”

崔玉贵埋怨:“你是不是眼花了?”

巡抚不服气:“我一人眼花,差役们不能都眼花了,刚才是不是一个老头?你们说说。”众清兵迎合地点头。

德龄上来:“二总管,这演的什么戏?”

崔玉贵强作笑脸:“误会,误会,刚才发现一个逃犯。”

德龄故作奇怪:“怎么又是逃犯。”

崔玉贵指着头说:“我们脑子里装的都是懿旨。”

德龄嘴不饶人:“是不是把我们当逃犯了。”

巡抚忙作解释:“不不不,逃犯是个老头。”

“这回是追老头?”

“不不不,是逃犯太狡猾了,把大家视线都引到了你们身上。”

勋龄也插嘴了:“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崔玉贵说了句实话:“还是糊涂点好。”

巡抚对清兵下令:“还不给我退下。”众清兵退下。

勋龄抓住话题了:“二总管,你不能让我糊涂一辈子。”

“你心里明白。”崔玉贵欲走。

勋龄在磨蹭时间:“我明白什么,我不明白。”

德龄过来帮腔:“二总管应该把话说明白,不能让我们别扭一辈子。”

崔玉贵一肚子怨气:“你别扭,我更别扭,我说不清楚。”崔玉贵感叹原来珍妃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崔玉贵同巡抚离开人群,崔玉贵对巡抚说:“我们上当了。”

巡抚不解:“上当?”

崔玉贵点明:“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巡抚好像明白了:“调虎离山?难道裕太太身边的那个女仆就是真犯?”

崔玉贵提示:“还不快点追。”

巡抚发令:“是,各个码头、各个路口都给我搜。”

叉路口那边,德龄、勋龄发出胜利的大笑。没过多久,德龄抱着坛子来到海边。日轮当午,德龄蹲在海边,用葫芦瓢往坛子里舀水。德龄望着海水,举着葫芦瓢,沉浸在甜蜜的梦想中,她向往着同光绪一起的甜蜜的未来。

光绪的寝宫里,光绪正在喝茶,外边太监喊:“敬事房太监到!”

孙子提醒:“万岁爷看,敬事房把皇后驮来了。”

这时进来一个年轻太监,头顶一个银盆进来跪下:“万岁爷,老祖宗让万岁爷更衣迎后。”

银盆里放着一块皇后的绿头玉牌,跪着的太监说:“请皇上翻牌。”

光绪大怒:“不翻,端回去。”

小太监小心伺候:“这是太后的命令,奴才不敢违抗。膳牌万岁爷可以不翻,但驮妃公公奴才阻止不了。”

这时驮妃太监驮着一个毡毯包裹上。

小太监催了一下:“万岁爷赶快更衣吧。”

光绪怒气不减:“驮走,驮走,你们都给我走。”

驮妃太监将毡毯包裹放在床上,同小太监一起慌忙离开这里。

光绪对着毡毯说:“又把前辈子的方法用上了,有什么用,强拗的瓜有什么味道?”

“万岁爷您消消气吧。”孙子说了一句,反关上门也出去了。

光绪坐在一边又喝起茶水来。

床上传来了温柔的女子说话声:“皇上,皇上……”

光绪手里的茶水喝得更勤了。

床上的女人:“皇上我想喝点茶。”

光绪还在喝水,并不理睬床上。

床上女人吟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光绪觉得声音不对,回头看了看床上。

床上的女人原来是德龄,她在吟诗:“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光绪立刻来了精神,看了看床上只穿内衣的德龄:“德龄!原来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信念支撑着我,思念鼓励着我,青春和活力召唤着我。”

“这可是空旷的、森严的、特殊的禁宫呀。”

“什么也挡不住我,不特殊我还不来呢,因为它森严,所以它保险,因为空旷,所以我要给它点缀风光。皇上,我想做皇上的妃子。”

光绪心往神驰,终于说话了:“朕真的佩服你,朕服你了。”

容龄跑来打破她的幻境:“姐,你想什么啦?”

德龄如梦方醒:“哦,没想什么。”

“你骗不了我。”

“你来干什么?”

“伍龙走了,我帮你舀水啊。”

“你怕我坚持不下来?”

容龄摇摇头:“我怕你孤零零地难受。”

“难受什么?”

“这边伍龙走了,那边皇上又见不到。”

德龄向容龄撩水:“死丫头。”

“姐,你坦白,这俩人你想谁?”

“哪俩人?”

“你装相,伍龙、皇上你想谁?”

“我都想。”

“想的滋味不一样。”

“什么滋味?”

“一个是童年要好的朋友,他天真、浪漫、聪明、诚实。”

“现在变成了担心。”

“你不用担心,他聪明,他会逃生的。”

“可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这就等命运安排吧,另一个在皇宫里被幽禁,出不来,进不去,见不着,好让人想啊。”容龄扑哧一笑。

“你说,咱们出了宫以后,还有人跟皇上做伴吗?”

“不是咱们,是咱。”

“咱。”

“咱就是姐姐,应该说姐姐出宫以后,还有人跟皇上彻夜长谈吗?”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贫嘴薄舌的?”

“这不是贫嘴薄舌,感情是谁的就是谁的。”

德龄抱着坛子,拍着坛子说:“海菊花养得胖胖的,上冻之前,我要亲自把海菊花送给皇上。”

容龄恍然大悟:“怪不得姐姐对海菊花这么上心,原来姐姐还准备上京城。”

德龄摇头:“不是京城,我想把皇上约到天津格格府,那里就是我同皇上以后见面的地方。我已经跟哥哥说好了,到时候,他替我找船,你什么时候回宫?”

容龄故作委屈:“姐姐北上可以找皇上,我去找谁啊?”

德龄提醒她:“四格格、小德张对我们也不薄啊。”

容龄舍不得姐姐:“我先陪姐姐住一段吧。”

德龄点头:“那好。”

上海裕庚府院内凉风习习,杨树叶落了一地。德龄的寝室里,德龄、容龄姐儿俩守着海菊花,心里热乎乎的。容龄好奇地指着那只漂浮的海菊花说:“姐,你看这只海菊花长得多胖。”

德龄指着另外一只:“这只可瘦了,像皇上。”

容龄挑逗地说:“姐,又想皇上了?”

德龄恋恋不舍地望着那只瘦海菊花:“皇上也许真的瘦了。”

容龄开导地说:“皇上不会的,这海菊花雄的就是瘦。”

这时勋龄兴冲冲地跑进来,德龄急问:“哥,找到船了吧。”

勋龄满脸喜色:“找好了,我联系好了一只渡船。”

德龄忙问:“什么时候起航?”

“明天。”勋龄找毛巾擦了擦脸。

“明天,怎么这么急?”德龄口是心非地说。

“天太冷,船夫就不愿意出航了。”勋龄边擦脸边说。德龄对容龄说:“那好,我们明天出发。”

北京紫禁城光绪寝宫里,光绪躺在床上偷看德龄的照片。孙子从外边进来,光绪欲将照片藏在枕下,孙子说:“皇上,是奴才。”

光绪又接着看照片:“最近有德龄的消息吗?”

孙子知道皇上在想什么:“没有,奴才想,只要太后放弃指婚一事,德龄会有消息的。”光绪摇摇头:“她不会有消息的,她一定恨朕无能,恨朕没有能力保护她。”说着光绪又咳嗽了几声。

孙子宽慰光绪:“不会的,皇上,德龄明白太后的铁腕,她不会怪罪皇上的,她迟早会有消息的。”

光绪伤感:“别有消息。”

孙子一愣:“皇上怎么又不想见她?”

兴绪说出实情:“朕不愿意看到她成为第二个珍妃。”

这时门口高喊:“皇太后驾到!”

光绪手痉挛地抽动一下,迅速地将相片藏到枕下。慈禧由四格格、元大奶奶搀着,艰难地走进来。光绪也装作艰难地抬起身来:“儿臣……”

慈禧打断他的话:“不必多礼啦,病成这样,就不要讲究了。”

光绪吩咐:“快给皇爸爸打座儿。”孙子把宝座搬过来,慈禧守在光绪床边坐下了,慈禧问:“最近病情好些了吗?”

光绪微微摇摇头:“胸里越发沉闷,原来别人说过,这是肺结核病,国内是看不好的。”

慈禧也好像听过此话:“是不是德龄说过?”光绪只点头不说话。

慈禧又想到:“你也跟我说过,要到国外治病,现在你恨不恨我。”

光绪淡淡一笑:“皇爸爸能原谅德龄,儿臣就满足了。”

慈禧不解:“原谅德龄?这话从何而起?”光绪又咳嗽几声,慈禧安慰他:“皇上不要多说话,我问你,你点头或摇头,我就明白了,是不是那年崔玉贵南下上海,触犯了德龄一家?”光绪点点头。

“事后,我已向皇上解释过了,崔玉贵南下,只是捉拿逃犯,我丝毫没有提及德龄。”慈禧动怒了,“有些事是崔玉贵擅作主张,德龄是我的宠女,也是皇上的宠臣,我怎么能忍心对她有不轨之想。”

光绪不语,四格格、元大奶奶也低头不语。慈禧又说:“我现在也真想德龄一家,他们给我带来了这么多新东西,我开阔了眼界,开阔了思想,如果现在说我闭关自守,我绝对不会动怒。说实在的,我也觉得对不住德龄,我真想见见她。不知我还有没有这一天。”

光绪规劝慈禧:“皇爸爸不要这么说,只要世道平静下来,德龄会来宫里看望皇爸爸的。”

慈禧心里有些恨自己:“我还给她留着她最喜欢的金耳环,我多想再见她一面。”

德龄、容龄站在船舷上。德龄手里捧着透明的进口玻璃瓶,她两眼不时地喜滋滋地望着瓶里的海菊花。

容龄逗她:“这一对海菊花,长得好可爱,皇上见了一定乐得屁颠屁颠的。”

“这什么话!”德龄心里喜悦。

“这是一对鸳鸯花。”容龄把话挑明。

“我知道。”德龄心里不平静起来。

“你得让皇上知道。”容龄一语破的。

“这怎么说。”德龄有些为难了。

“你不好说,我说,这对海菊花,我姐姐精心养了两年多。”容龄说到姐姐心坎上了,德龄嘴里偏偏说:“少说两句吧。”

“好吧,姐,你到天津格格府等着皇上,我到京城一定把皇上请出来,你亲自对皇上说。”这是容龄最后的决定。

紫禁城光绪的寝宫里,光绪躺在床上,望着手里德龄的照片。望着望着,手里德龄的照片慢慢地掉在脸上。

海面船舱里,德龄端着海菊花,容龄陪在旁边,姐儿俩望着海的远方。船临近天津码头了,德龄还在痴情地端着海菊花,容龄望着码头上的人们。海岸上忽然传来了报丧声音:“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谁?谁驾崩了?”德龄心里一震,忙问妹妹。

“是皇上。”

“不……不可能,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太后驾崩了!”

“为什么是太后呢?”

“太后早得了中风,你没发现,哥给她照的像,她的嘴角都是歪的。”

天空飘起了雪钱,报丧的声音不断地传来:“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德龄愣住了,还在问:“听准了吗?是谁?”

报丧声音更大了,“皇上……驾崩了。”德龄头嗡地一响,手里的海菊花瓶掉在地上碎了。两个海菊花在船板上缩成一团,德龄觉得天旋地转,身子站不住了。容龄一把抱住要晕倒的德龄:“姐,你要挺住啊!”

船舱里,德龄躺在舱板上好像睡着了,容龄一直守在姐姐身旁。船舱里几个人同情地望着德龄。德龄突然惊叫着坐起来:“皇上,皇上!皇上不会死的,皇上不会死的。”容龄迅速地搂住了要发疯的德龄。

容龄安慰姐姐:“你不是说皇上有肺结核吗?”

德龄坚定地说:“肺结核是慢性病,我了解皇上,我了解肺结核。皇上是被人害死的,皇上早就有誓言,‘必杀袁世凯!’‘必杀李莲英!’”

容龄帮助分析:“可是没有太后的旨意谁敢动手。”

德龄气愤难平:“她们明争暗斗,狼狈为奸夺走了皇上生命。”

没过多会儿,德龄又疯似地从船舱里跑出来:“我的海菊花,我的海菊花!”

容龄跟着姐姐跑了出来,德龄深情地望着船板上的海菊花,她从地上捧起缩成一团的海菊花,两行泪水从她眼角里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容龄急忙扶住体弱的姐姐。

德龄还在望着海菊花,又望了望脚下蓝蓝的海水。德龄把两手一张,海菊花落在水里:“海菊花不属于我的。”德龄像散了架似地靠在船舱上。

容龄一直紧紧地扶着姐姐。

上海裕庚的院子里,容龄扶着德龄一摇三摆地从门外进来。勋龄急忙从屋里迎了出来,看见德龄像一朵开败的花朵,满腹心事地回来了,上心地说:“你们可回来啦,阿玛老念叨你们。”

德龄振了振精神,有气无力地问:“阿玛怎么啦?”

“阿玛病重了,老念叨你们,特别是德龄,刚刚还叫你的名字。”勋龄的话音一落,姐儿俩急忙向屋里转去。

裕庚的寝室里,裕庚在床上躺着,裕太太坐在床边陪伴着。德龄、容龄急火火地进来,勋龄也跟了进来。

裕庚一见德龄,脸上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德龄扑了过去:“阿玛,可想死女儿啦。”

容龄也过来了:“是啊,阿玛好些了吗?”

裕庚有气无力地说:“坐坐,阿玛有话说。”裕太太让了座位,德龄、容龄围坐在床边,勋龄、裕太太在床边站着。德龄发话了:“阿玛,您说吧。”容龄也说:“我们听着呢。”

裕庚扫视了几位亲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们想过没有,大清朝廷不久就要没有了。”

德龄、容龄对视了一下,德龄:“阿玛,您说。”

裕庚接着说:“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都已驾崩,朝廷没有人了。”

裕太太插嘴:“不还有溥仪皇帝吗?”

裕庚摇摇头:“那只是个三岁的孩子。”

裕太太:“还可以垂帘听政吗。”

裕庚问:“听谁的政?”

容龄推着德龄:“我姐差一点儿当了溥仪的舅妈,垂帘听政我姐最合适了。”

德龄制止:“不要闹了,听阿玛说。”

裕庚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那时候,中国不再有清廷了,那时候也没有满洲人和汉族人的分别了,我们都是中国人了,我不能看到这天了,可这一天确实不远了。阿玛没有用,阿玛对不起你们,不应该把你们带进宫里,耽误了你们。”

德龄在自责:“都是因为女儿,阿玛才来到上海。”

裕庚笑着摇头:“不,不是,都是因为阿玛自己。”

德龄一愣:“因为您?”

裕庚脸上露出荣耀:“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讲。”

容龄急问:“什么事?”

裕庚自豪地说:“我们在法国巴黎的时候,阿玛曾放走一名朝廷缉拿的要犯。”

德龄早有耳闻:“是孙文?阿玛,这是真事!”

裕庚点点头:“是真事,孙文是我要好的朋友,他正直、有远见,在巴黎的时候,公使接到了朝廷的缉拿令,孙文来到家里找我,是我把他放走的,要不然,为什么朝廷跟我们过不去?”

众多尊敬的目光望着裕庚,德龄佩服地说:“女儿全明白了。”

裕庚攥住德龄的手:“德龄,你总盼着中国能走西方君主立宪之路,这是不可能的,历史告诉我们,中国的军阀混战就要开始了,这么多外国人都插手中国的事,每个军阀后边都有一个洋老板,走起来,这可是个漫长的路啊!德龄,阿玛最担心你,因为皇上一驾崩,袁世凯不会饶过你的。”

德龄也有这种感觉:“皇上说过,不杀掉袁世凯中国就会大乱。”

裕庚点点头:“皇上判断是英明的,德龄,你答应阿玛一件事。”

德龄望着父亲的脸:“什么事?”

裕庚说出心里的打算:“你不有位美国朋友吗?你马上找他去,宫里的事情,你解决不了,找机会到美国躲一躲。”

“我……”德龄刚要解释,裕庚打断她的话:“你答应阿玛,马上转变生活方式!”

德龄点点头:“好,女儿答应阿玛!”

坟地中多了一个新坟墓。裕庚之墓前,供着几盘水果,燃着长香,裕太太、德龄、容龄、勋龄正在默默地叩头,过了许久,他们才站了起来,又在坟前站了许久。

裕太太对女儿们说:“你阿玛最后几天几宿没合眼,这口气就等着见到你们才咽的。”

勋龄痛苦地回忆:“阿玛临咽气时,直怕你们看见,直让你们躲开。”

裕太太对德龄说:“你阿玛最想念的是德龄。”

德龄流下热泪:“我没有拽住爸爸。”

这时突然传来枪炮声,一队穿着北洋军灰服的人蹿了过去,枪声还在不断地响。勋龄长叹:“内战开始了。”

裕太太对德龄说:“你就按你阿玛说的去做。你到国外躲一躲吧。”

勋龄也劝妹妹:“是啊,袁世凯对你不会善罢干休的。”

容龄有一新发现:“我姐最近对光绪好像不太难受了。”

德龄承认这点:“我也觉得很怪,皇上驾崩的时候,我难受得了不得,感情怎么也解脱不下来。阿玛一去世,我简直不想活了,难道第二个痛苦上来,第一个痛苦就释放了,我自己也说不清。”

容龄点头总结:“痛苦是能转移的。”

这时枪声又响了起来,裕太太有些着急了:“德龄你赶快走吧,袁世凯一缓过劲来,不会饶过你的。”

勋龄也在劝:“是啊,德龄,你赶快走吧,我的心跳得很厉害。”

容龄点头相劝:“姐,你走吧。”

码头上,一艘轮船起航了,德龄站在甲板上挥手告别。

海岸上,裕太太、勋龄、容龄扬手告别。甲板上的德龄眼角里流出了两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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