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年战争开始时,在伊利诺伊州的伽勒那的一家皮革店里,有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坐在皮箱上面,叼着一枝土制烟斗。他是一个会计,还向农夫收购猪和猪皮。
他的两个兄弟就是店主。
一天两块钱就是他的工资。他懒惰又不爱卫生,总喝玉米酿制的威士忌,永远是负债累累。他经常向人借钱,所以当他的朋友们看见他时,他们总是假装看旁边而躲过他。
他迄今所做的一切,总是失败。
虽然他至今不能赢得故乡人的尊敬,但是在三年之内,他将要指挥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一支军队了。
八年之内,他还将进入白宫。
在西点军校时,他有一个称呼。为他填写入学文件的那一位先生,以为他的中间名字是他母亲年少时的名字辛普逊,于是就替他登记为“U·S·格兰特”。当军校同学晓得这事之后,他们便大笑着把他的帽子扔上空中,并喊叫:“兄弟们,这里有位山姆叔叔,与我们同住!”他的同学,便一直叫他山姆·格兰特。
他也不介意。他朋友极少,而他也不管人家怎么叫他,又不管他外貌如何。他总是不扣他的上衣,不把枪擦亮,不擦鞋,点名又时常迟到。而且,他在西点军校时,并没有去熟读拿破仑和腓特烈大帝所运用的军事学说,反倒花上好多时间去看一些小说。
他生平未曾读过一本有关军事的书籍。
他厌恶西点军校、军队及每件与其有关的事物。等他举世闻名之后,有一次在检阅德国军队的时候,向俾斯麦说:
“我对军事不太感兴趣。事实上,与其说我是一名军人,不如说我是一名农夫,还来得恰当。虽然我两次参战,但每当我入伍时就感到不悦,而一退伍就高兴起来。”
1853年,他驻扎在加里福尼亚州。在邻近的一个乡村里,有一个奇特的人物名叫赖安。赖安开设一家店铺,也经营一家锯木厂,并且在周日做测量师,礼拜天他则讲道。在那个时代,威士忌酒是便宜的,而赖安牧师便在他商店后面放着一桶开好的酒,有一个小小的锡制杯子吊在桶上,所以只要你想喝,随时可以去喝。格兰特常常跑去喝,因为他孤单、寂寞又很想忘掉他所厌恶的军队生活。但结果是,他屡次喝得不醒人事,最后终于被军队开除了。
他既一文不名,又没有工作,于是就回到密苏里州,在他岳父的田庄里耕种玉米、喂猪。
最后他离开农庄,搬进圣路易,而在那边找到工作。他想做房地产的买卖,但完全失败。于是就在城里流浪几个星期找工作。最后他真的走到穷途末路,只好把他妻子的黑奴出租,以便赚些钱来支付杂货商的账单。
战争开始时,格兰特对于伽勒那皮革店里的工作感到厌烦了,就想再回到军队里去。
这对于一个西点军校的毕业生应该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那时军队里正好有千千万万的新兵需要加以训练。伽勒那召集了一队志愿军,而格兰特操练他们,因为他算是城里惟一懂得练兵的人,但是当他们带着武器出发奔赴战场的时候,格兰特却只能站在人行道上目送他们。原来他们已经选了一位队长。
然后格兰特就写信给国防部,叙述他的经历,并请求被派为一个团的上校。他的信从未得到答复。当他做了总统之后,才发觉他的信只是放在国防部的一堆案卷里。
最后,他在斯普林菲尔德的副官办公室找到一个职位,做简单的书记工作。他整天戴着帽子工作,不断地抽烟,在一张仅剩三只脚的破烂桌子上面抄写命令。
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伊利诺伊州志愿军的第十一团叛变,成为一群武装的暴徒。
叶特州长慌了。
他本来不重视格兰特,但格兰特是从西点军校毕业的,所以州长就不得不用他。这样,格兰特走到斯普林菲尔德的操场,去接管那个无人可统制的团。
他没有马匹,也没有制服,因为没有钱去买。他那一顶汗渍斑斑的帽子上有好几个破洞,他的双肘也露在那一套旧外衣的外面。
他的士兵们,向他开玩笑。有一个家伙在他背后用拳打他,而另一个人冲向那个人的背后用力一推,使他向前倒去,并撞上格兰特。
格兰特立即下令,若有人违抗命令,就整天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若是有人开口骂人,就用东西塞住他的口;若是团里点名有人迟到,他们会一天一夜没有饭吃。这位伽勒那出身的军人驯服了他们暴躁的习气并带领他们到密苏里去打仗。
不久,另一次惊人的幸运又降临到他头上。那些日子,国防部正在选派多位准将。伊利诺伊州曾选出华士奔为国会议员。他的政治野心很大,一直想对伊利诺伊州的父老们表示他有办法,于是他就到国防部要求从他的辖区内指派一个准将出来。可是有谁呢?在华士奔的选民当中就只有一位西点军校的毕业生。
于是几天以后,格兰特拿起一份圣路易的报纸,看到一件令人惊喜的消息:他升为准将了。
他被派驻伊利诺伊州开罗的司令部后,便立刻开始工作了。他用船载运他的军队,开往俄亥俄河上游,占领了帕度加,即肯塔基州的一个战略据点,而后提议拿下田纳西州去攻打那个控制着甘巴兰河的登涅逊要塞。
格兰特勇往直前,在一个下午便夺取了要塞,并且俘虏了一万五千人。
格兰特进攻的期间,南方盟军的西门·巴克那将军请求讲和,但要谈投降的条件,可是格兰特极其尖锐地回答:
“我惟一的条件就是无条件并立即投降。我提议要立刻攻上你们的城堡。”
西门·巴克那就是收到这一份简短答复的南方盟军的将领,原来在西点军校就认得山姆·格兰特,而且当格兰特被军队开除时,还借钱给他去付他的租金呢。看在那份借款的份上,巴克那觉得格兰特在措辞上应该要更客气一些才对。但是巴克那还是原谅了他,并同时投降了。之后,他整个下午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格兰特谈往事。
登涅逊堡的攻陷带来了丰硕的成果:为北方保住了肯塔基州,使得北方军队安然进军二百里而未受阻击,并驱逐了田纳西州大半的南军,也切断了他们的接济,而造成那士维的陷落以及哥伦布堡的失守。这一连串的打击引起南方普遍的士气低落,而使缅因州到密西西比州的各处战火绵绵。
那是一次令人惊异的大胜利,并在欧洲造成了一番空前的赞佩。
从那时候起,国会提升他为少将,并派他为西部田纳西军区的司令官。
他在西部的直属上司是哈莱克。海军上将富特称哈莱克为军事白痴,但是哈莱克却自命不凡,他总觉得格兰特这位曾经被军队革职的人居然无视他的存在。因为他曾几乎每天打电报给格兰特,但格兰特竟然不理会他的命令。至少,哈莱克是那样想的,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当登涅逊沦陷以后,电信方面就已截断,使他无法将电报发过去。但是哈莱克并不晓得这件事,他十分愤怒,只想给这年轻小伙子一顿教训。于是,他接二连三地向麦克列兰打电话,一直非难格兰特。
麦克列兰也嫉妒格兰特,因此他给哈莱克一份电报说:
“假如是为了职务上的益处,不必犹豫,尽速拘捕他(格兰特)并改令G·F·斯密斯统率军队。”哈莱克便立刻夺去了格兰特的兵权。
一年后格兰特复职了,却在西罗一战造成悲惨的大错。
假若不是南方盟军的将领约翰斯顿在战争中因失血过多而阵亡,那么,格兰特的全军可能要被包围而就擒。当时,西罗之战中格兰特损失了一万三千人。于是,好多指责都降临到他头上,群众狂怒的浪潮弥漫全国,民众都要求把他罢免。
但是林肯却说:
“我不能没有这个人,因为他善战。”
第二年的1月间,格兰特就受命要远征维克堡。这是一所天然的要塞,高居密西西比河面上二百尺处的绝壁上。要攻打它是相当费时而且困难重重的。那地方防卫之森严,就连河上的炮舰都不能用它们的炮口去射击它。而格兰特的困难就在于如何接近它并加以摧毁。
多方思考后,他决定要截断河上的堤防,让他的军队坐上小船,渡过沼泽地带并由北面开始进攻。但是失败了。
那时正是严冬。雨水几乎使河水涨满了整个河谷,而格兰特的军队则在好几里远的沼泽地带中和蔓延的野藤中挣扎。士兵们陷在泥沼中,泥沼高到他们的腰部,他们在泥沼中吃饭,他们又在泥沼中睡觉。疟疾流行,又有麻疹和天花横行。卫生设施是几乎谈不到的,而死亡率是高得骇人。
结果,维克堡之战又是一场败战。
连格兰特自己的将领们——谢尔曼、麦克法逊、罗干、威尔逊——都认为他的计划是荒谬的,并深信那些必然惨败无疑。全国的报纸都大肆讽刺,而国人都要求格兰特辞职。
不顾管人们的反对,林肯还是支持格兰特。林肯的信心终于得到回报。7月4日,格兰特骑着一匹从杰弗逊·戴维斯农庄上取来的马,冲进维克堡,打了一次大胜仗,远胜过华盛顿以来任何一个美国将军的功劳。
经过八个月的惨败以后,格兰特居然在维克堡俘虏了四万人,将整个密西西比河归入北军手里,把南方联盟截为两半。深信,有了格兰特的指挥,一切将顺利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