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静极了,静得似乎连呼吸声也不闻。殿前的金甲武士已走上前来,风廷玉长叹了一口气,颤巍巍站了起来,似乎一瞬间他已苍老了很多:“我自己会走。”
右相陈不群一向与他不睦,但此时景象也让他不禁眉头微皱,跨前一步刚要撩袍跪倒,殿门口,忽然传来女子清泠泠的声音:“且慢!”
群臣的视线不由都射向了金殿的大门。一个素衣女子款款行来,静立在了玉阶之下。闵天澈微一皱眉:“吟儿?”
风廷玉大声道:“后妃不得至议事之所,云昭仪擅闯金殿,请皇上下旨责罚!”
林冰吟淡然转身,冰雪般的目光落在了风廷玉的脸上,忽地一笑:“丞相此举,果真无一点私心?”
“老夫所为,全是为了大齐,为了皇上,天地可证!”风廷玉掷地有声地说道。
林冰吟又一笑,不知为何,风廷玉觉得她的笑容中似乎有着一丝特别的意味。不及思索,林冰吟已转身跪下:“既如此,请皇上赦免丞相之罪,臣妾违反宫规,就请皇上将臣妾重打三十大板,贬为更衣,以儆效尤!”
什么?风廷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愣怔在了当地。闵天澈也没料到她的来意会是如此,不由探询地望了回去。金殿之上,一时静得出奇,众人表情各异,空气似乎也凝固了起来。
霍青最先反应了过来:“皇上不可。娘娘有功于社稷,无端受罚,恐人心不服。”
杜谦和也反应了过来:“娘娘自请受罚,皇上该成全娘娘才是。”
闵天澈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在询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冰吟仰起了头,她的眼中,满满的全是坚持:我有我的理由,请成全我。
闵天澈的眼中添了一丝恼意:不可以,朕不可以这么做。
你必须要这么做,因为,这才是最好的办法。林冰吟无声地望着他,答应我。
闵天澈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垂下了目光,艰涩地开了口:“云昭仪擅闯金殿,着贬为更衣,风廷玉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贬为江州司马,钦此!”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闵天澈挥了挥袍袖,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下朝!”
更漏声声。幽深的乾清宫中,灯火通明,烛光摇曳,然而这无数的光,却依然驱不走闵天澈心中的阴霾。范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闵天澈抬了抬眼:“如何?”
“林更衣已经被安排在永巷住下。”范亿恭敬地答道。
永巷?闵天澈只觉口中满是苦味:“她……唉!”想了想:“带朕去见见她吧。”
幽长的永巷,长长的一眼望不见头,两边灰色而低矮的小房子,显示着主人的卑微。西风凄厉地呼啸着,脚步声在巷道中回响着,静得让人发渗。这里是给低等嫔妃所住的地方,而闵天澈因为妃嫔不多,根本用不上这种地方,所以,两边的房子全部都是空关着,只除了一间,正透出隐隐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