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到了西京,闵天澈就变得很忙很忙。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要抚慰死去的英灵,要封赏活着和死去的将士,要钱;黄河水患,要赈济灾民,要钱,要粮;朝堂重建,要钱,要人;而大齐,缺钱,缺人,亦缺粮。闵天澈焦头烂额之下,自然不会在后宫多做流连;偏偏这有限的流连之中,除了去了皇后那里一次,让她操办林冰吟的分封仪式之外,其余的,他全都留给了林冰吟。而这些,直到林冰吟拜访赵琳儿,感谢她曾经的相助时,方才知晓。
林冰吟并没有给赵琳儿带去什么很名贵的礼物,虽然回宫以后,闵天澈赏赐了她很多,可是她觉得,赵琳儿不该看中这些,所以她只是给赵琳儿带去了一幅画,一幅她凭着记忆,画的赵琳儿的肖像画。
而赵琳儿接到礼物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长长的画卷打开,赵琳儿看着画中的自己,半晌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蕙质兰心,果然是蕙质兰心!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除了你,又有谁能当得起这四个字?”
林冰吟急忙摇手:“姐姐太夸奖了,妹妹可当不起。”
“你当不起,别人就更当不起了。”赵琳儿依然在凝视着画像,“就如同此画,比起专画人物的画仙吴道子亦不遑多让。”
“不过是雕虫小技,不知可合姐姐心意?”若无法画得惟妙惟肖,又怎能制作出骗尽世人的人皮面具?
“我很喜欢,非常喜欢。”赵琳儿的目光终于移了开来,双手将画卷了起来。林冰吟微微一笑,却见赵琳儿将画凑在了烛火之上。林冰吟不由一惊。
画,终于烧成了灰烬。赵琳儿看着那飞舞的纸灰,眼波忽变得如雾般朦胧,慢慢问道:“为什么不阻止我?我看得出,这幅画花了你很多心思。”
林冰吟平静地说道:“既然我已送给了姐姐,它就是姐姐的了。是毁是留,当然全凭姐姐。”
赵琳儿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说道:“我没疯。”
林冰吟只有点头同意。可是赵琳儿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也不禁怔住:“可是你却疯了。”她狐疑地指着自己问道:“你是说我——疯了?”
“不错。”赵琳儿居然点头,“如果你不是疯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送这个东西给我?你还嫌自己不够招摇吗?”不等林冰吟接口,她飞快地一口气说了下去:“皇宫,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皇上,你不高兴了可以将他拒之门外,高兴了却又可以霸占他每一个日日夜夜;深宫女人所渴望而不可得的,你全都可以轻易得到;现在,你居然还要告诉她们,就连她们独自待在深闺,苦练了十多年的书画,跟你比起来就好像顽童的涂鸦之时,你让她们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