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争结束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坐在那平静的湖水边,鼻端飘过的是淡淡的血腥气息。身后,传来故意放重的脚步声,她明白,他来了。可是,她却并不想去搭理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湖水发呆。
闵天澈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吟儿!”
林冰吟不说话。
“朕知道,你还在生朕的气,可是,朕也有朕的不得已。”
“不得已?”林冰吟转头看他,面前的他,就好像是第一天,在那无数跳跃的火把之下所看到的,那样的陌生,陌生得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痛,“战场之上,两军对垒,没有温情,只有杀戮,这,我能理解;可是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只是毫无还击能力的孩子,他们并没有错,为什么不可以给他们一条活路?”
“你觉得他们很可怜?”闵天澈反问道。
“是,他们的确可怜,因为他们根本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那那些死在玉门关的百姓呢?他们可不可怜?死在汜水关的百姓?他们可不可怜?死在阳关的百姓,他们又可不可怜?”
“我没有忘,也不敢忘,可是,如果以血还血,指的是这帮无辜的百姓,那么,你和耶律善又有什么分别?”林冰吟激动地说道。
“战争就是战争,本来就没有什么分别。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就是战场上唯一的生存之道。至于这个敌人,究竟是平民还是军人,又有什么不同?真到了危急的时刻,拿起武器,平民一样可以杀敌;而和平的时期,放下武器,军人也同样可以是平民。我们需要他们的粮食和马匹,所以,即便朕放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朕。相反,他们对于抢走他们一切的人,有的只会是满腔的怒火和恨意。那么,朕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后患呢?”闵天澈淡淡地说道。
这番道理,林冰吟倒是闻所未闻,似乎是有一些道理,又似乎很没有道理,到底是对还是错,她无法分清,只是,她固执地扬起了脸,问道:“那个孩子呢?他又不会碍着你什么,为什么连他也不肯放过?”
“两国交战,部落中的青壮年都上了战场,凭什么他爹却可以例外?排除这个不说,一个孩子,在这茫茫大漠之中能走多远?如果他能够活下,他是会想方设法报仇还是会苟延残喘?哪一种情况又是你希望看到的呢?”
“这……”林冰吟只觉无言以对,冰凉而无力的感觉再一次弥漫上了心头,是她不了解战争还是他太了解?是她从未想到过人心的险恶还是他过于相信人心难测?“斩草必须除根。”静默半晌,她只能苦苦一笑,“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