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世界性的经验和经商的天才,领导壳牌公司与洛克菲勒标准石油公司在世界范围内争锋,成为丘吉尔眼中的石油巨人。
在伦敦南岸,一幢有石砌门面和坚固塔楼的巨大建筑物俯瞰着泰晤士河,这就是壳牌中心石油城。它使得对岸议会大厦的窗饰和尖顶相形之下变得矮小,似乎在提醒那些政治家别忘了石油的永恒真理。整个石油城的装饰表现出一种令人不知所措的内向性,像置身于贝壳的世界:玻璃门上是贝壳,建筑物的正面是贝壳,走廊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贝壳,而院子里的一座高大雕刻物也是由贝壳做成的。
诚如壳牌石油公司的一位董事所说“我们自始至终是搞政治的”。在这里,人们不赞成谈论像利润之类肮脏的东西,公司的经理人员被看作是在担任低级外交工作,给人的印象是,他们较少关心利润,而更倾心于为帝国服务。
人们对此表示不解。在西方十大主要工业部门中,石油业营业额最大,利润额最高。卡洛斯特·古尔本金说过:“石油的友谊是油腻腻的。”而眼前这家公司又是除美国之外的全球最大石油企业!温斯顿·丘吉尔曾这样描述道:“放眼看看世界广漠的石油区域吧!两家大公司——两半球各有一家——好不显赫……”壳牌石油公司便是其中的一个极点。
人们迫切地要解开这个谜底,于是走进壳牌中心。在那里,人们从公司创始人马库斯·塞缪尔身上找到了答案。
19世纪50年代,马库斯·塞缪尔出生在伦敦东区一个朴素的犹太家庭里,早年跟随父亲在远东经商,专营用贝壳制成的时式箱子,运到英国销售。这个家庭以独特的犹太行为方式从事经营,特别讲究诚实的经商品德,他们相信《达尔牧德》。书中告诫道,一个人死后进入天国之前,上帝会先问:你生前做买卖时是否诚实无欺?他们认为只有诚实正直的经商之道才是生存处世的最高法则。同大多数犹太人一样,塞缪尔一家非常“珍惜自己”,他们认为一个人必须懂得如何珍惜自己,进而才能去珍惜别人,不爱自己的人绝不可能做到“爱你的邻居”之类的事情。作为商人,塞缪尔一家自然把“珍惜自己”的理论融入到商业观念之中,形成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的商业观念,他们不愿意自己成为别人利益的附庸。
后来塞缪尔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笔不多的财产,开始独立经营。他和弟弟萨姆以及几位表兄弟发展并扩大了在远东的贸易。当时新兴的工业革命势头正猛,运输业得到空前发展。塞缪尔意识到能源业潜力巨大,利益可观,在美国的洛克菲勒财团就是明证,每年这个财团都获得惊人的利润。犹太人特有的商业敏感,使得塞缪尔调整了自己的经营方向,并像洛克菲勒一样,很早就认识到运输成本的头等重要性,他要寻找最近的货源来满足当地的需要。远东的贸易应该有远东的货源。塞缪尔选择了日本,他在日本建立起强大的基地。在远东销售远东的煤,财源滚滚而来。
远东的贸易活动使塞缪尔树立起了这样的意识,这一意识无愧为工业下一阶段的象征:在暂时的供应来源和多变的目的地之间,将没有地理上的中心或基地,它的心脏在公海上,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效忠的责任。
当塞缪尔积累起足够多的资金的时侯,他的注意力从煤转向石油。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受洛克菲勒财团的启发而萌发的灵感。重要的是塞缪尔迈出了这一步,跟上了新的石油时代的步伐,并从此走上创建石油王朝的道路。
二、市场,巨人争锋
石油最初是洛克菲勒财团一统天下。当洛克菲勒正在克利夫兰建立标准石油公司的时侯,马库斯·塞缪尔还是一位羞怯的、内向的少年,与父亲一道从事着时式箱子这类大财阀瞧不上眼的经营。然而竞争的法则令每一位守成者难堪,相反却令每一位创业者兴奋。20年、10年、5年或者更短一些,守成者不得不和创业者共享利益,共同成为守成者,并继续迎接新的创业者的挑战。
1873年后,俄国沙皇政府允许外国势力在高加索勘探石油。来自瑞典的诺贝尔兄弟获得特许权,他们与法国的罗特希尔德银行合作,一起出售俄国石油,不久就侵犯了洛克菲勒的垄断势力。经过反复磋商,在欧洲,诺贝尔兄弟和罗特希尔德银行同标准石油公司达成暂时的谅解,把市场瓜分了。
在亚洲,洛克菲勒势力范围内也来了位危险的闯入者,他就是马库斯·塞缪尔。他加入了销售俄国石油的辛迪加,但他没有欧洲伙伴那么幸运。洛克菲勒决心在亚洲维持他的垄断,他以在美国获得的巨额利润为后盾,进行削价出售,迫使竞争对手歇业。
犹太人之所以能够生存下来,除了注重金钱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拥有克服危机的智慧。塞缪尔很快认识到,对付价格战的唯一办法,就是在每个市场同时开展竞争。经过早期的积累,他也能够像洛克菲勒那样,用在别处市场的高价,来贴补远东市场的低价,他决心以自己特有的手法来击败洛克菲勒。在贸易伙伴的协助下,塞缪尔在远东的各个销售中心建造储油池。为了能把俄国石油定期运往东方的储油池,塞缪尔按照苏伊士运河英国当局的规则订购了一队新设计的油船。
标准石油公司的情报人员很快获得这一消息。于是在伦敦掀起了一阵激烈反对油船队通过苏伊士运河的浪潮。律师们向外交大臣索尔兹伯里爵士进行疏通,议员们发表有关的演说,《经济学家》杂志隐晦地评论了一番反对者,这些人声称这个计划是“犹太人的灵感。”但这并不能影响塞缪尔的计划,此刻,塞缪尔已成为伦敦市参议员,他的特殊地位使他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
1892年,新设计的油船“穆雷克斯号”装载着俄国巴统油田的石油安全通过苏伊士运河开往新加坡和曼谷,接踵而至的有“康奇号”、“克拉姆号”和其他许多油船,这些以贝壳命名的油船向美国标准石油公司发起了挑战。标准石油公司大吃一惊,立即进行反击。结果是全球石油价格进一步下跌,许多石油小生产者和商人歇业。但塞缪尔和他的辛迪加拥有日益增强的船队,有俄国的石油供应,有遍布各地的销售站,仍能生存下去。
标准石油公司不愿眼睁睁地看着竞争对手逞威,于是提出收买建议,但遭到塞缪尔拒绝。
塞缪尔对石油的勘探和储量一窍不通,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正从事的业务,他具有世界性的经验和经商的天才,无论多么困难,他总能应变自如。塞缪尔从东方,特别是从日本获得的巨额利润,使得他的实力越来越强。1897年,他创建了壳牌运输贸易公司,拥有三分之一的股份,和他的家属合在一起能有效地控制这家公司。这家公司也牢牢地打上塞缪尔性格的印记,极富国际色彩,也极其灵活,更多地关注于市场而不是生产。
壳牌公司拥有自己的船队、自己的市场和自己的资本,作为石油业的一支生力军,气势如虹。1901年“纺锤顶”油井出油,塞缪尔迅即同海湾石油公司的创始人格菲上校谈判并签订合同,以固定价格每年购买10万吨石油,为期21年,占海湾总产量的一半。不久壳牌公司又成功地打入标准石油公司的“传统领地”——得克萨斯油田和德国石油市场。壳牌油船队把石油从美国得克萨斯州运到欧洲,在德国建立起一家公司。于是得克萨斯州的石油生产者和一个世界范围贸易公司的强大联盟出现。
危险越来越大,标准石油公司痛下决心,非把这个危险的闯入者收买过来不可。该公司邀请塞缪尔来纽约,恳求他,奉承他,愿出4000万美元做成这笔交易,还答应设立一个联合子公司,让塞缪尔当董事长。但塞缪尔不愿成为别人利益的附庸,加以拒绝。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生意场也一样,有时当事人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形势就发生了逆转。这次塞缪尔也遇到了麻烦。“纺锤顶”好景不长,第一次喷油20个月之后,油井枯竭,只剩一条细流,由于这一灾难性的崩溃,海湾公司无法履行合同。塞缪尔面临着缺油的严重危机,油船改为运输牲口。同时,标准石油公司在收买失败后,又发动了一连串新的价格战。1903年,世界石油贸易大衰退,标准石油公司继续削价,壳牌公司的油船被迫停航。接着,标准石油公司在欧洲又取得了新的进展,在罗马尼亚建起一座炼油厂。相反壳牌公司则因为合作伙伴德意志银行的捣鬼,被撵出德国。
面对财大气粗的标准石油公司,为了求得生存,塞缪尔被迫按屈辱条件与皇家荷兰公司全面合并,把公司的控制权丢给了荷兰人。1906年4月,新的石油巨人诞生,命名为皇家荷兰壳牌公司。总部设在英国与荷兰两地,主要股东是塞缪尔家族及英国人,其次是荷兰人与美国人,主要在英、荷两国之外的地区从事石油的开采、加工与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