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走到一座荒废的小楼前:“喏,他就在里面,现在应该睡着了吧。要不,你们等明天再进去?”
念云踪哪里还等得到明天,她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跟在她身后的,自然是桓远之。
还没等眼睛适应黑暗,大门忽然“啪”的一声关上。
念云踪和桓远之心一沉,连忙去推大门,但哪里还推得开。
“桓兄弟,念姑娘,对不起你们了,但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下次见面,我再请你们喝酒赔罪。”门外传来杜飞嘻嘻哈哈的笑声。
念云踪大怒,伸去去摸自己的弓箭,却抓了个空。
桓远之见她神色有异,心中微惊,也忙去摸腰间那杆玉屏箫。
念云踪见他动作僵硬,立刻明白过来,连连冷笑:“大盗杜飞果然有两把刷子,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我们的兵器,却不知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不妨说来听听,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杜飞将兵器拎在手中看了看,得意洋洋地道:“这个屋子钢筋铁骨,你们是出不来的,但是不用担心,明日午时我会让人过来给你们开门。”
“杜飞!杜飞!”脚步声却渐渐远去,无论他们再怎么呼叫,都听不到杜飞的声音。
桓远之四周查看了一阵,屋子确如杜飞所说,是个铜墙铁壁。他们不再挣扎,靠在墙头养精蓄锐。
念云踪一阵气苦:“你怎么会认识如此神经兮兮的朋友?既然你们是知己,他又为何要这样对我们?”
桓远之叹了口气:“父子兄弟都有可能阋墙,更何况知己!再说,他并不想害我们,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为何要拖延时间?”
“他想带着林缓缓离开这里,让我们找不到他。”
念云踪懂了,却也更加忧心忡忡:“他根本不想让我找到少庄主!难道少庄主有危险?”
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变得僵硬,念云踪识相地转换了话题:“那天在寻剑山庄,多谢你救了我。”
桓远之摇摇头,他想要的并不是一声道谢:“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念云踪身体微微僵硬着,在黑暗中都能感受到桓远之眼神中那股探究,仿佛要将她生剥开来看看她身体和其它精灵族人有何区别。
在黑暗中也看不到什么,她干脆闭上眼,缓缓地回忆起当年的事:“记得寻剑山庄选拔弟子时,你告诉了许三庄主,我是精灵族,他说精灵族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学好剑法的。”
桓远之丝毫没有为当年的事道歉,他只是点点头,理直气壮地道:“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自从念云踪知道桓远之不惜一切手段也要进入寻剑山庄,是为了寻找他父亲,心中便只有对他的同情,再也没有为他当年站出来指证她的事而生气。她斟酌着字句道:“我跟着吕莫岑去了镜月湖,拜了苏白染为师,日日夜夜看他们练剑。大概看了一年,对他们的剑法早已记得滚瓜烂熟。有一日,来了几十个龙族的人来挑战我师傅,说是挑战,其实是群攻,甚至还来偷袭我和师嫂。看到师嫂有危险,我来不及回屋里拿弓箭,就顺手拎起了身边的一把剑。”
“剑握在手中的时候,仿佛就像连在我手臂上一样自然,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将师傅教师兄的剑法一一使出,听说最后我还用了一招无道之剑,将身边的坏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听说?你自己都不知道?”桓远之听得目瞪口呆,但还是很敏锐地指出了她话中令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念云踪摇摇头:“当时我就像失去理智一样,事后我根本不记得我是怎样出招的……等我清醒过来,大家都惊呆地看着我,告诉我我是怎样用无道之剑杀人的。最令他们不能理解的便是,我控制那柄剑的灵气竟然是黑色的!”
桓远之想起那晚她用无道之剑杀邹略生时候的疯狂和暴怒,心中隐隐有些后怕:“你这样很危险……记着,以后不可以随便在别人面前使用无道之剑!本来无道之剑就被龙族中人视为魔道,若知道一个精灵族的人竟然能使用无道之剑,甚至发出黑色的灵气,我恐怕……”
虽然他没有继续讲下去,但是念云踪很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在那之后,苏白染也是如此这般说法,所以离开镜月湖后,虽然遇到好多次危险,她却一直没使用无道之剑,直到邹略生那晚激怒了她……
桓远之很少讲出这温情的话,听得念云踪心中大热,不由得柔声劝道:“离开桃木观好么?世界这么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桓远之沉默了很久,他知道若是现在答应了念云踪,他们今后的道路便完全会是另外一番模样,只是,到最后,他却:“你还有你的事情要完成,我也有我的梦想要实现,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带你一起去好好看看这片大陆。”
念云踪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是极其理智的人,知道一时的冲动并不能取代身上的重任,当冲动褪去,回归现实时,那时又该如何去面对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