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踪正欲把自己想起的事告诉桓远之,抬眼间却吓了一大跳。她一把扯着桓远之的袖子,满心疑惑地指着前方的山坡上:“你看那边,又是那个道士!”
桓远之这才开始觉得蹊跷。刚才经过那个道士身旁的时候,那道士虽然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却似乎一动也不动地站着。走了一段路后他还特意回头去看,那道士虽然还是看着他们,但肯定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过。后来越走越远看不见那道士了,他便没有再细想。没想到那道士竟又再次出现,而且还是在他们的前头。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那道士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敌不动,我不动。妹子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桓远之促狭地拍了拍念云踪的肩膀。
“就因为有你在才可怕呢!”念云踪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挑衅意味十足。
两人各自冷哼一声,不约而同地扭开头不看对方。
风吹过,道士的衣袍飒飒作响,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三次,念云踪远远地便看到那道士立在高坡上,依然是那副含笑看着他们的表情,就仿佛他的目光从来没离开过他们。
念云踪终于忍不住,涩着声地对桓远之提起适才忆起的那件事:“在大泽山上你骗大家说七星灵草在夜叉族手中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寻草人都冲向了夜叉族,只有……只有这个道士,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就像现在那样,含笑看着我们!”当时,她便被那个道士犀利的眼神吓了一跳,只是急于逃跑,没来得及考虑太多,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道士肯定就已经在怀疑他们了!
“他一定是一路跟着我们,就算我们兵分两路,他也知道东西在我们手上!”念云踪有点不安起来,那道士的速度简直不能按常理来推测,连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轻功,都不可能达到这种速度!这简直有违常理!
桓远之倒不是太过担心,凑到念云踪耳边笑道:“东西不在我们手上,在你手上呢!你要是被他抓到了,可不要屈打成招啊!”
念云踪恼怒地推开他那令人心烦的笑脸:“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担心你们少庄主?”
“说真的,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桓远之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我可是年轻一辈最出众的弟子,如果少庄主不在了,搞不好下一任庄主就是我了……”
念云踪惊愕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确认他说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可桓远之始终是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令人分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第四次经过道士身侧时,桓远之细细打量着那道士。那道士虽然灰发灰须,皮肤皱纹却不算多,看不出实际年纪。他的道袍稍嫌破旧,大概已穿了有一些年头了,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长长的拂尘,腰间别着个小小的酒葫芦,散发着一股檀木的香气。
桓远之心中一动,忽然停下脚步,朝着对那道士拱拱手,脸上漾起一个虚假到极点的笑容:“原来是桃木观的道长,真是失敬失敬!”
见身份被一个初出茅庐的龙族战士识破,那道士略感诧异,却仍然含笑劝道:“既然认出我来,那就乖乖地交出七星灵草罢!”
桓远之啧啧称奇,一脸诧异:“我还以为道士都是超凡脱俗之辈,想不到也会对七星灵草这种俗世之物起贪念!”
那道士捋捋随风飘荡的长须,果真就表现出一副超凡脱俗的作派:“七星灵草本就不是世俗之物,我简碧城今日来此,正是要取回这天地之物,送回那天地之间。”
“原来是桃木观四长老之一的简长老!”桓远之一脸恍然大悟,却探头探脑地往四周看了看,满心疑惑地问,“只是我不知道简长老竟会和幻族的人狼狈为奸!龙族的龙王如果知道这件事,恐怕桃木观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虽然桓远之没有找到幻族的人藏在何处,但简碧城却已收敛起笑容,黑着半张脸,恼怒地指着他斥责起来:“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污蔑我?”
桓远之笑嘻嘻地戳着念云踪的脑袋道:“只有你这种没见识的小丫头才以为他能像神仙一样飞那么快!我却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没动过位置!”
念云踪没好气地拨开桓远之的手,忿忿不平地道:“你胡说!他没动过,怎么追得上我们?”
“他根本不需要追我们,是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我们哪有在兜圈子,我们一直沿着大路往前走啊!”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你讲话这么玄乎,简直可以拜那道士为师了!”
“你以为谁都有资格当我师傅?”
简碧城见两人你来我往聊得很畅快,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很不甘心地插话进来:“哎,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你想知道破绽在哪……”桓远长拉长声音,卖了一个关子,“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啦!否则我下次还怎么识破你?”
简碧城冷哼一声:“撞到我简碧城手里,哪还会有下次?”
桓远之好笑地对念云踪说:“他还以为找个幻族人布下这个什么什么阵,让我们在里面转圈圈,就能消耗掉我们的体力……可惜才转了四圈就被我识破了!所以,你觉得他可怕吗?”
原来是这样!念云踪恍然大悟,听桓远之的口气有些浮夸,难不成是故意装腔作势,想要把对方吓退?虽然不知道这道士的来头,但大敌当前,她自然不会选择在这时和桓远之对着干,于是也扮出一副嚣张的模样:“刚才幻兽那么大的块头都被我们俩干掉了,再来两只我都不怕,难道会怕他一个臭道士?”
桓远之洋洋自得地道:“没错!肯定是臭道士怕我们,才搞了这么多花样!我师傅苏南星以前经常跟我说,桃木观那些牛鼻子老道,别的本事没有,最喜欢卖弄小聪明,玩些花样吓唬一些没见识的小孩子……”
简碧城心中暗暗吃惊,传说守护七星灵草的灵兽十分凶猛,恐怕桃木观的四位长老一齐出动才能将其降服,想不到寻剑山庄几个年轻人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七星灵草,看模样还毫发未伤。他有些顾忌他们的能力,才找了幻族的朋友来帮忙,想先用迷途阵消耗他们的力气,打败他们就更为容易些。谁知道这么快就被这少年识破,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原来你便是苏南星的那位关门弟子,听闻苏南星本不愿再收弟子,见你资质绝佳,竟破例收你为徒!前年在黄梁山你大败雷氏三兄弟,去年在安阳逼走大盗杜飞,今年又寻得那七星灵草,看来这一代的年轻后辈中,当数你的风头最劲!”
“不敢当!”桓远之一时显山露水,一时又故作谦虚,“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孰不知运气好也是敌人最忌讳的一点!简碧城更加犹豫不决起来,却不知正是中了桓远之的计。
他虽是苏南星的徒弟,但毕竟只是剑师中阶,而简碧城却已是大剑师初阶,单从灵气上来看,已呈现一面倒的趋势!桓远之在斗灵兽的时候已经是十分吃力,虽然勉强抵抗得住灵兽的攻击,但灵兽精力无穷,他却已经快要耗尽身上的灵气,若不是念云踪拼死摘下七星灵草,恐怕无需多久,他就会倒地不起。
灵兽消失后,他还来不及恢复灵气,就被夜叉族的人追杀,一路逃跑至此。面上看起来谈笑风生,实际上他已心中焦虑万分,一直在和念云踪说话拖长时间,让身体多回复些灵气,这样打起来也多一些胜算。他一时轻傲把家底搬出让对方怯步,一时又谦逊让对方摸不清看不透,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直把一个简碧城弄得心神不宁,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