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远之莫名其妙地看向她,还未开口,沐戎戎已气得脸红脖子粗,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凭什么?你怎么能让小师叔这么做?你以为你是谁……”
“戎戎住口!”商雁丘轻咳一声,转而朝着桓远之,有些忐忑地劝道,“师弟,我知道这样做是委屈了你,但是我也知道你是个能伸能屈之人,这次就当是为了少庄主……”
桓远之本人倒不像沐戎戎那般愤怒,他眯起眼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那少女,一脸嫌弃地贬低起来:“这么脏的鞋子早该扔了,洗都洗不干净的,要知道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鞋子……”
那少女耸耸肩,也不动怒,只得意地向桓远之挥了挥手中的七星灵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沐戎戎看着桓远之,又看看商雁丘,急得直跳脚,连忙拉了拉许鸿君的胳臂:“师娘!这可怎么办才好呀!你倒是劝劝他们呀!”
许鸿君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本来就不能说话。
一向温和有礼的商雁丘也有强硬的时候,毕竟他才是他们这一辈子的大弟子,寻找七星灵草这支队伍的领队!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桓远之,不允许他放弃唯一的希望。
那少女看出了商雁丘的心思,忍俊不禁地微微一笑,甚至还故意用力在泥地里把鞋子踩得更脏一些,然后笔直地伸到桓远之面前,等待着他给自己擦鞋子。
沐戎戎怒火中烧,瞪着少女的眼神中快要喷出火来。
那少女一点也不害怕沐戎戎的怒气,反而絮絮叨叨地指着被泥土沾染到的地方,友情提示道:“喏,这里,还有这里要擦干净,这里有一些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粪便,唉呀把我臭得……”
桓远之嘴角一直噙着一抹微笑,虽然他不知何时得罪过那少女,但也猜到她绝不肯放弃,索性一屁股坐到草地上,随手从身上的黑袍上撕下一块碎布,心甘情愿地给那少女擦起鞋来。
见桓远之这么识相地给她擦鞋,那少女一颗得意的心反而渐渐警惕了起来。她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让桓远之替她擦鞋这么简单,桓远之越不愿意做,与商雁丘的矛盾就会越大。但她没想到桓远之竟是一个能够审时度势,可以忍辱负重的人,这样的人比她想象的更难以对付!
不一会儿,桓远之便把她的鞋擦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伸出手索要七星灵草:“给我!”
那少女端详着鞋子左看右看竟挑不出什么毛病,索性冷哼一声,也不理他,反而转头看向商雁丘:“哦,对了,你还要保证我的安危,我怕你这个师弟怨恨我报复我,到时我身首异处怎么办?”
“姑娘放心,桓师弟不是这种人……”商雁丘斩钉截铁的话,却惹来那少女和桓远之二人狐疑的目光,一个想着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一个想着师兄不好意思我还真的是这种人!
换句话说,那少女根本无法相信商雁丘的保证,便想了个折衷的办法:“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寻剑山庄,到寻剑山庄之前你都要保护我的安全,到了寻剑山庄,我再把七星灵草交给你们,如何?”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商雁丘依然有点担心这个陌生的少女的可信度。
那少女表现得信誓旦旦:“放心!我念云踪绝对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其实呢,我跟你们少庄主有过一面之交,我也想去探望他,希望他的病能早日康复。”
此言一出,不仅没有让几人释然,反而疑虑更重。
沐戎戎快人快语地问:“你不是说没听过寻剑山庄吗?言师兄向来闭门不出,你怎么认识他的?”
想起那个仙姿出尘的少年,念云踪的眼神有些悠远:“寻剑山庄之名如雷贯耳,谁会没听过呢?我不仅见过你们少庄主,甚至还认识他的母亲苏若眉,也就是你们的四庄主,她对这个儿子可谓是疼爱有加啊,每次少庄主咳嗽得厉害的时候,都会很耐心地帮他拍背……我说得对不对?”
念云踪讲得头头是道,商雁丘也只得点点头,算是相信了念云踪。
五人正欲离开,沐戎戎看着地上一具幻族男子的尸体,突然轻“咦”一声,心有不忍地道:“这人好像还没死呢,这位……念云踪姑娘,你能救救他吗?”
念云踪蹲下仔细检查,那幻族男子的四肢被幻兽撕碎,遍地乌黑的血液,伤口处甚至已经没什么血可以流了,他腹中肠子被幻兽扒拉出来,咬成好几截,零零乱乱地被丢弃在草丛中。他的一只眼珠被扯成一个血洞,另一只瞳孔无神而茫然地望着天空中那些飞鸟,双唇微微颤抖,已经在濒死边缘。
念云踪摇了摇头,深知即使是疗伤术高自己一截的人可能都无法挽救受伤如此重的人,她举起幻族男子身侧所携带的长矛,不假思索地贯穿他的心脏。
幻族男子的双唇停止了颤抖,瞳孔凝结再也无法转动,他的灵魂或许已随着飞鸟凌空飘去,游荡在七海大陆中寻找往生之地。
“你这是干什么?”沐戎戎失声尖叫,看看再也无法回魂的幻族男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念云踪,“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的心肠真是太狠毒了!”
狠毒吗?念云踪毫不在乎地勾了勾嘴角:“如果有一天,我也如此痛苦地躺在地上,你也大可以一剑了结我!”
“你放心!我一定会的!”念云踪越是表现得云淡风清,沐戎戎便越是怒气四射,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现在就把念云踪给了结了。
桓远之没有说什么,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只是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细细看着念云踪,他不明白究竟什么样的环境才能让一个本应像沐戎戎一样不谙世事的花季少女变成如今这般冷酷现实。
商雁丘虽然于心不忍,但也很是无奈,只得劝解着沐戎戎:“他活着反而更痛苦,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办法……”
“才不是呢!”连师傅都不帮她,沐戎戎委屈地扁着嘴,快要哭出来,“我们可以抬着他走,带他去找最好的大夫,一定有人会治好他的……”
也许会,也许不会,行走在这个七海大陆的每一个人,哪个不是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又有多少个人能淡定地接受?
一声尖锐的长啸打断了大家的深思,回荡在山与山之间。
“走!快离开这里!”桓远之回望身后不远处的山坡,面色微变。
“是夜叉族的人,快走!”看着浩浩荡荡的夜叉族军队,商雁丘心一沉,牵起许鸿君的手,不假思索便和众人一起飞奔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