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巫希、燕赤霞与黑袍人苦斗多时。围攻二人的黑袍人已被杀之殆尽,只剰下了三五个。
那几个黑袍人面面相觑,万万没有想到巫希、燕赤霞二人战力如此强悍。眼中不禁涌现出了害怕畏惧,不敢主动再攻,知晓再斗下去,也是只会枉送性命。
双头猫群亦咬死抓伤了一二十人,不过死得更多的却是双头猫,死了的双头猫不久后亦化为血水,浸入地底下。
巫希、燕赤霞二人对视一眼,见对方都没有受伤,不禁同时深出一了口大气。二人都是大汗涔涔,衣衫如同大雨淋过一般,早已湿透,肌肤颜色隐隐可见。
二人得此空闲,才发觉木凡,姒湉早已不见了影踪。
燕赤霞对巫希道:“想来木凡对你肯定已是恨之入骨,此番没有落井下石,也算是谦谦君子,仁至义尽啦!只是不晓得他二人现状如何?”
巫希眼神脸色上亦有一丝歉意,道:“只怕他二人不能走出鬼雾林,身陷迷魂大阵之中,那可就糟糕之极啦!”
燕赤霞点了点头,道:“是啊!若他不懂五行,不知八卦,要走出迷魂阵,却是难如登天。我倒不是担心他在迷魂阵中迷失心智,但是这林中却无什么可以吃的,他不四处乱摸瞎找,精力耗尽而死,却怕也是要被活活饿死。”
巫希知道燕赤霞心意,是想让她出手相救,巫希道:“也罢,此番事了,我撤去这阵法便是。”
燕赤霞双目一亮,拂拭了一把赤须,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巫希见他东西神情,不禁格格一笑,嫣然莞尔。
围攻巫希、燕赤霞不成,剩下的那几个黑袍人相互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扑通”几声,同时跪拜在地上,向巫希叩头,道:“小人们罪该万死,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其他与双头猫相斗的黑袍人亦纷纷罢手,有的也跟着跪地求饶。
黑袍人中,却也不乏几个硬汉,稳稳站立不动,一人对跪地的黑袍人大喝着骂道:“一群贪生怕死的无耻鼠辈。”转而又对巫希呵斥道:“千年囚禁之仇,不死不休。我敌不过你,死啦也就死啦!你却休想要我如同这些鼠辈一般,再做你的奴仆狗腿!”话毕,举掌便向巫希打来。
巫希尚未出手,燕赤霞已抢先一步上前,掌动如风,一掌便逼退那个黑袍硬汉。看似燕赤在保护巫希,实际上却是救了那黑袍一命。若是巫希动手,那人还有命在?
巫希见燕赤霞这一掌,雷声大而雨点小,只出了三分功夫,尚六七分余力。便一眼看穿燕赤霞掌外之意。
其实,自从恨血魔火脱离了巫希身体,又大哭一场之后,巫希亦不想在滥杀无辜,先前黑袍人围攻,情势危急,出于自保,杀人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巫希道:“你们都起来吧,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是我的奴仆,你们自由了,走吧,离开这鬼雾林,我也会离开。倘若你们还想找我报仇,尽管来便是,我也不惧。”
跪着的黑袍人无不心下大喜,一片欢呼。找着的也是暗自庆幸。
不料,那出手相攻的黑袍硬汉大声道:“你把我们当做奴仆使唤了千年,本是仇,此番还得感谢你的不杀之嗯,当作德了?”
巫希道:“对于这事,先前我被仇恨蒙蔽,自是对你们不起。不过我让你们活啦千百年,说是长生不死,也不为过,试问平常之人,有几个能活过百岁?在则一切仇恨罪恶,源头皆在于火正仙、巫心二人。若不他们,我也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你们更不会受这千年囚禁。”
燕赤霞听巫希这么说,大喜暗呼:“妙哉,妙哉!这才是真正的移花接木。”
果不其然,黑袍人都纷纷大骂火正仙、巫心二人该死。虽有谄媚巫希之意,害怕巫希反悔,杀害他们,但也不乏由衷之言。
众多黑袍人暗自留意,见巫希是真心不再与他们计较,更是欢喜。
然而,欢喜后随之而来的却是茫然若失,甚至惊慌失措。
千年过去,他们的亲人好友早已去世,白骨成土,家乡早已物是人非。他们又能去哪里呢?又能做些什么呢?
众多黑袍人再次自发地对巫希跪拜,其声道:“望主人收留!”
一个人被奴隶久了,习以为常,便心甘情愿地做奴隶了。
这一幕确实是在巫希的意料之外,登时她也傻了眼,不知该如何处理才是个好。见燕赤霞对她点了点头,巫希道:“好吧!你们愿意追随的就跟着我吧,不过不用再叫我主人,就叫我府主吧。不愿的就走吧。”
燕赤霞不禁想到:“千年前,巫希一府之人,不都称她为府主么?”
燕赤霞又提醒巫希道:“快些撤下迷魂阵吧!否则,在场之人只有你我二能离开这里了。”
原本巫希布下迷魂阵,正是为了防备黑袍人清醒过来后逃跑。如今迷魂阵也没有必要在存在于世了。
巫希呵呵一笑,道:“你是担心那个小子有什么意外吧?”话毕,巫希手掌相合,好似在虔诚祈福一般,手指姿势不断变化,又口念咒语。
登时间,鬼雾林中古树移动,枝干树叶摩擦,传来一阵阵“唰唰”声。整个林子顿时骚动起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方才停止。
燕赤霞道:“这下好了,我们分头去寻找木凡吧!”
巫希笑道:“你呀!活啦几千岁,真是老糊涂了。这里这么多人,我们还用分开去找么?”
一个黑袍人很是聪明,反应又极快,刚听完巫希的话,便立刻朗声道:“府主有令,寻找木凡二人,想必大家也都在暗中见过,寻得人后,带到此处。”这黑袍人大有一副管家样。
上百黑袍人忽地散去,在林中四下寻找,一个时辰后,又聚在空地处。却是没有一人找到木凡、姒湉。
却在另外一头,三个时辰前,姒湉发现树木在移行换位,木凡也觉十分古怪。
二人在林中走动,打起十二分精神留心观察。通过作记号,木凡发现,林中实际上只有六十四颗树在同时移动。
细细回想树木的移动顺序,木凡大惊:“这不正是《伏羲八卦》上的八卦迷魂阵么?我虽不大懂怎么布阵,但却知道这八卦迷魂阵的阵眼所在。看来,走出这鬼地方,希望很大!”
木凡牵着姒湉的手,就开始跑起来。
姒湉虽然不知道木凡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激动,但也还是没问,只紧紧跟随着他跑。
木凡奔到六十四颗移动的树的最中心处,见一颗古木没有被他作过记号,也格外的大,在林中如同鹤立鸡群。
木凡满脸笑容,尽是得意与激动,大声道:“果然如此!”
姒湉却是一头雾水,疑惑道:“果然如此什么?”
木凡脸上堆着笑意,解释道:“我们陷在迷魂阵中啦。”
木凡话未说完,姒湉却是一急,道:“那你还这么激动,这么开心?”
木凡道:“我找到了这迷魂阵的阵眼,就是这颗大树。”
姒湉亦是喜露于外,道:“这么说你可以破阵啦!”
木凡一脸黑线冒出,尴尬道:“破阵么?这个……这个,我暂时还没那个本事,不过我有七分把握,我们可以出去啦!”
姒湉问道:“这迷魂阵是什么?”
木凡道:“迷魂阵,又称八卦迷魂阵,意在困人,而并不杀人。”
姒湉又道:“八卦我倒是听说过。那这八卦迷魂阵不应该是八颗树移动么?怎么会有六十四颗?”
木凡道:“八卦,即乾卦、坤卦、坎卦、离卦、震卦、艮卦、巽卦、兑卦。分别便是八个方位,但八八之数相互衍生,就有了六十四卦啦!这六十四卦也称为后天八卦。”
姒湉呵呵笑道:“这么说来,这迷魂阵岂不是叫后天八卦迷魂阵了么?”
木凡点了点头,赞同道:“正是如此。”接着木凡又调侃道:“你真聪明,呵呵!”
姒湉白了他一眼,道:“那这阵眼一说,又作和解释?”
木凡道:“没一种阵法,必定要有一个凭证依托,方能长久存在,就如同人活在世上要有灵魂一般。而这个依托,对于阵法,便叫作阵眼。”
姒湉疑惑道:“这迷魂阵的阵眼就是这颗树?”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怀疑。
木凡重重点头,甚是肯定,道:“就是这颗树无疑。”
姒湉看了木凡一眼,眼神中尽是迷惑,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木凡如实回答道:“我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的罢了。”
姒湉摆摆手,道:“你别光顾着说了,我们怎么出去呢?”
木凡道:“八卦方位在这阵中,始终是变换不停的!但从头到尾,这棵阵眼树却是不会移动。我们只需以这棵树为指路灯便可,不用去理会其他的树。这便是最简单而又最实用的破迷之法。”
姒湉道:“临渊羡鱼,不若退而织网。我们赶紧试试吧!”
木凡亦附和着道:“对!我们已经耽搁多时,说不得巫希早就收拾完了黑袍人。我们还是快些出去的好,迟恐有变。”
木凡将这迷魂阵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暗暗揣度八卦演变之法。
二人不再受到干扰,不到半个时辰,果然走出了鬼雾林。却又回到了迷谷。
迷谷中的积雪早以融化,四野树木青郁,比起鬼雾林来,倒是少了很多。地上杂草纷纷,一千生意盎然。
不远处,一匹白马卧在草地上,不时地啃啃嘴边青草,挥挥马尾巴,甚是悠闲。
木凡见了白马,大喜过望,哈哈笑道:“马友无碍,甚妙!甚妙!”
马儿看了木凡一眼,好似在鄙夷道:“小子,你真差劲,我可是已经出来好几天啦!”不过见到木凡安然无恙,也甚是欢喜,站了起来,学着木凡,也哈哈了几声。
木凡大喜大惊,再次哈哈,那马亦哈哈。人马四道目光交汇,相对哈哈。
姒湉在一旁,见那一人一马动作神情,听着哈哈之声,登时咯吱咯吱笑个不停,笑得身体弯曲倾斜亦是不止。
却在此时,一个高头威武的年轻人,脸白唇红,手提巨斧,驾着一头赤火猛虎而来。
木凡心心中迷惑又惊讶:“这不是刑天么?他来这里作甚?座下的那虎……那虎,正是虎王赤炎虎!”
刑天骑着赤虎走到木凡身前,翻身下虎,抱拳点头道:“木凡将军别来无恙。”
木凡抱拳还礼,道:“将军别来无恙。不知将军怎在此地?那赤炎虎又怎成了将军坐骥?”
刑天哈哈大笑三声:“你我本是出生入死的好友,此刻又不在军中,我们就不用将军长,将军短的啦,还显得生分!”
木凡道:“如此甚好!直呼名字便可。”
刑天看了一眼赤炎虎,见它低着虎头,乖乖的,道:“我本是寻你而来。当日你不辞而别,我便去城主那里问了你的去路,知你前往禹谷。我便一路驾马追来,到这谷中时,看到了你的坐骥,便停了下来寻找你。几日过去,也不曾瞧见你,无奈之下,只得留意马儿等你。”
刑天指了指赤炎虎,又道:“不料这畜牲乘我不注意,吃了我的爱马,我大怒下本想杀了它,岂知这虎甚是好战,全然不惧于我,倒是与我脾气相投。我又想,既然它吃了我的坐骥,那我就降伏了它,饶它一命,让它当我的脚力,岂不妙哉?”
木凡听他娓娓道来,也觉得他这般处理,也是最好不过。又道:“将军见谅,当日不辞而别,实在是无奈之举。”
刑天摇了摇手,表示并不在意。又笑道:“兄弟怎还用将军称呼?”瞟过一眼姒湉,咋看之下,也是惊为天人,不过却是没有如同当日木凡初见姒湉那般,反而向木凡伸出大拇指,道:“美女陪英雄,妙哉!”
姒湉听刑天如此说,亦是开心不已,脸上却也羞射地泛起丝丝红晕。
木凡对刑天、姒湉二人互做介绍,又对刑天道:“兄弟若是还要劝我统军大丈,那这一路可算是白跑了。”
刑天摆摆手,摇摇头,道:“兄弟放心,我一路追你,却是要与你一同前往禹谷。”
当日刑天听到狄霸说“禹谷、禁地”,登时双眼发亮,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禹谷,去闯一闯这禁地。于是即刻回到军中,将军务通通交给炎九,快马加鞭地追寻木凡而来,也好结伴而行。
木凡知晓了刑天此行目的,终于放下心来。道:“那我们就加快速度,早日到达禹谷吧!”
刑天亦是急不可待,道:“甚好!”
三人骑马驾虎,穿梭于鹊山草木林中。一路行来,但见苍山如翠,宛如浓郁点墨,自然是锦绣十分,叫人流连忘返。又见花红草碧,散发勃勃生气,真是怡人心神。
一路踏花踩草,不觉之间,又几个时辰过去,几人已到鹊山边缘,鹊山本是一个山脉,由许多青山连接而成,此地之山,换作发鸠山。
转眼之间,便要出了这只有春冬两季的山脉。姒湉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之情。
是时,残阳如血,高悬于不远处山峰边界,发出束束金光。白鹤成群结伴,从天边划过归来,远远望去,大地万物,犹如佛光普照。晚霞飘飘,让人情不自己,佛光辉辉,惹人陶醉其中。
天空中一声鸟叫,打破宁静美景。
三人朝鸟叫声望去,只见一只鸟儿奋力扑翅,那鸟而身似喜鹊,尾巴却有几丈长,五颜六色,斑斓绚丽,如同凤凰尾。尾巴后面紧紧跟着一只利箭。鸟儿拐弯,那只箭却也能跟着拐弯,如同一道虹光,怪异之极。
木凡诧异道:“精卫鸟!这不是传说中的仙鸟么?人间原来也有?”
刑天从虎背上一跃,腾空而起,举斧便劈断那只利箭。
精卫鸟飞到地上,一个回旋之间,竟然幻化成了一个美丽女子,身着华丽衣裳,满头红棕色长发,犹如浪卷。弯了一下纤纤细腰,对刑天行礼道:“多谢恩人救命。”话毕,偷偷看了一眼刑天,见他身形魁梧,气宇轩昂,不由春心荡漾,脸上一片羞涩绯红。
刑天道:“姑娘不必多礼,举手投足便能就一性命,我亦甚是乐意。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道:“我叫女娃,你呢?”
刑天道:“粗名刑天!”
姒湉听那女子名叫“女娃”,不由笑道:“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子,怎么却是娃娃名?”不由越看那女子越觉得像个小孩子,心里反复“女娃女娃”,忍不住咯吱咯吱笑了出来。
女娃却是一恼,嘟着嘴道:“哼,你个小狐妖,休要取笑我,我可是神仙!”
木凡、姒湉听女娃一语道破姒湉真身,心下一惊:“这女子真是神仙?”
木凡察觉到一丝火药味,道:“你们一个狐狸,一个鸟儿,友好相处,怎么样?”
女娃瞟了一眼木凡,道:“谁要和她友好相处了?我啄,啄,啄死她,哼!”
姒湉听女娃说话语气,见她动作神情,还真是如孩子一般,当下决定吓唬吓唬她,悠悠道:“我可是最喜欢吃鸟肉了!”
女娃立刻退了两步,有些胆怯,双眼戒备般盯着姒湉道:“你可别吃我,我的肉不好吃。”
姒湉故意扮出一副凶相,道:“好不好吃,那要吃过才知道。你说我是生吃呢?还是用火烤了吃,不然炖了也是不错。”
扮者无心,看者有意。女娃又倒退了几步,离姒湉远远的。呆在那里,满脸害怕,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