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别噎着了。”
落馨听着耳畔传来的关切话语，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微笑着为自己夹菜的老妇人，含着饭菜支吾地答应一声，又继续大口大口的刨着，吃相十分不雅。
一个多月，偶不，准确说来，他已经有三年没有吃过像样的伙食了，虽是普通农家小炒，但却香极了。
大快朵颐之后，终于是放下碗筷，拍了拍鼓涨的肚子，道：“罗村长，娟大娘，谢谢你们的饭菜，这恩情，我一定报答。”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对于自己的手艺，罗娟，也就是村长的老婆，还是非常自信的，而看到落馨的吃相，她笑得很开心，就连面上的皱纹都颤动起来。
在答应了罗泰村长的邀请后，落馨便跟到了他那虽然依旧是简朴，但在村中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屋舍。而一路上，所遇到的孩童与村民，都惊叹着。只是他们背后的议论，最多的还是落馨身后那一条狐狸尾巴。
当然这些，她丝毫不在意，在落馨的打算中，来这小山村，不过是为了弄两套不似目前穿着般显眼的衣物罢了。
“一顿饭而已，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罗泰也笑着摆摆手。
落馨心中一暖，但如今的经历，她不敢轻易接受别人的善意，她害怕善意中会藏着更深的恶意……
“那个……”落馨似不好意思般犹豫一会，这才道：“能给我两套衣服么……我会抓兔子狐狸，可以用抓来的兔子和狐狸换……”
“哈哈哈……”罗泰和罗娟先是一愣，随后便被逗乐了，“不就是两件衣服么，馨儿你就在这里好好住着，好好长身子就好了，到时候娟大娘帮你做主，帮你挑个好人家。”
“呃……”若是其他女孩听到这话，必定面上娇羞，唯唯诺诺地拒绝，但落馨是谁，她是落钺的女儿身姿态啊，而且虽不知眼下出了什么变故，导致并非一个时辰变换一次身子，但总归会有变回男儿身的时候。
这时候落馨脑海中浮现了霍都德那满是肥肉的面孔，不禁感到一阵恶寒，抱紧了身子颤抖一下，面上流露出的，是厌恶的表情。
见到落馨突然这样，罗娟立刻发现不对，而罗泰思索一下，似乎明白了其中关窍，瞪了老婆子一眼，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乱说什么！你望了这小姑娘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么？！”
罗娟顿时醒悟，眼神中从怜爱，变成了单纯的哀叹与怜悯，隔着柔顺羊毛，轻抚着落馨脊背，道：“可怜的孩子，都怪大娘，那只是个噩梦，现在，梦醒了就没事了……走大娘带你去换新衣服。”
落馨缓过神来，眼中平静得让罗娟感到心惊，心中哀叹：“这孩子的心，仇恨被污染了……但愿岁月能让这伤痛遗忘吧，不然就……危险了。”只是不知这危险，是说落馨自身危险，还是落馨的仇人危险……
穿上罗娟自家中衣柜翻出的原本是孙女的衣物，虽然放置了多年未曾使用，但却洗得干净。虽是有些褪色的粗布麻衣，但也算得上柔软。
“合身吗？”罗娟看着落馨，仿若看到自己已然多年未曾见到的孙女，只是方才知晓的“事实”，让她心中有一根刺，怎么也不能将眼前的人儿与幻象中的人儿重叠在一起。
“很合身，谢谢娟大娘。”
罗娟搬来一张小凳放置在一张木桌之前，向落馨呼唤道：“馨儿过来，大娘为你梳个好看的样子。”
落馨应了一声，将换下的狐皮短裤叠好后放到怀中内包，这才坐到了那小凳之上，望向那桌上的铜镜。
入目，是一个脸如精雕，琼鼻小巧，眉眼水灵清秀，泛着楚楚怜人灵动之光的女孩。
这张脸，她太熟悉了，熟悉到方看清的刹那，眼前就再次模糊了。“玥儿……”
“呜呜呜……”
罗娟一愣，“玥儿？”
少女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的哭着。这张脸先前借着月光与波澜的湖面虽勉强看了一下，但并未看得十分清晰，虽然像但也只是觉得既然是兄妹，变化为女儿身后，相像自然是应该的。
但现在借着铜镜一瞧，哪里是相像，分明就是一模一样！宛如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就连那下巴下的一点婴儿肥，也是如此。若说不同，可能只有分别一月余未见的落玥因为饭菜并不营养，所以显得有些虚弱吧……对了……还有眼神，落玥与落钺的女儿身落馨还有眼神不同。
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落馨终于释放完积压的情绪，收回心神，止住了啜泣。
接过罗娟递来的手帕，将俏面上的泪痕擦干，见罗娟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落馨道：“玥儿是我双胞胎妹妹……我与她在一月多前分开了……”
罗娟露出恍然的表情，“馨儿你要去寻你妹妹？”
“恩！”落馨鉴定地点点头。
“可是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啊！”
“娟大娘放心，馨儿准备先去寻找一武林高手拜师学艺，然后杀回苍淼境内，救我妹妹出水火！”落馨目光灼灼，罗娟竟然不能再劝！
落馨眼神一变，似乎再次陷入哀伤中，仿若央求般道：“娟大娘，其实，我还有个长兄，只是……只是……长兄为了让我摆脱追兵……”
说着再次哽咽起来，只是这次却强行止住泪水，继续道：“死生为大，我既然逃出来了，就应该尽到妹妹的责任！所以能给我一套男子衣服么……我希望若是不能找回兄长的尸身，但至少能给兄长立一个衣冠冢……”
说着落馨就比划起来，“大概这么高。”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罗娟想到老伴的作为与她自己的决定，心中开始后悔了，“与其昧着良心，那百两黄金不要也罢！”
取出一套衣服，轻轻交到落馨手中，随后拉着落馨柔软小手，走到窗前，开窗将窗架支起，小声道：“落馨，是大娘昧了良心，你快从这窗出去，从后院墙角处那缺口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