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的暗影,照在那个人的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模糊的影子,更显得那人的阴森诡异。而她冷笑的脸,她冷笑的声音,在这个可怕的空间里,更显得让人恐惧。只听她缓缓说道:“汪韻宁,你现在终于知道失去自由的滋味儿了么?”
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自由,就象是折断了羽翼的鸟儿,无论你再想怎么飞翔,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天上的白云,和飞翔的风,从此可望而不可及!
汪韻宁似乎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完了。她抬起眸子,无声地看了对面的影子一眼,然后,弯了弯唇,用极具讽刺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我知道我失去了自由,可是,那又怎样呢?因为不管怎样,我都还活着,因为不管怎样,汪蔻都不会杀了我。因为,她要留着我,换商静盈回来!”
说到底,汪韻宁也不过一颗可以交换的棋子,她所存在这里的价值,就是作为最后一步棋子,交换那个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回来的商静盈!
这个汪韻宁,原本因为商静盈而来,现在,又因为商静盈,而暗无天日!
站在眼前的黑暗蓦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里,充满了嘲讽,还有说不出的黑暗意味。只听她淡淡地说道:“如果说********,是人的本性的话,汪韻宁……你说对了!”
汪韻宁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不说话!
只见那人话锋一转,又说道:“可是,你确定汪府的人就能真的找到商静盈,然后,真的会将商静盈送回来,将你换回么?”
汪韻宁一听,顿时身体一震,她连忙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耸耸肩膀,说道:“就是字面里的意思啊!”
汪韻宁抿紧了唇,不说话!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商静盈根本就不在汪府人的手里。至于她现在是生还是死,是谁都不知道的。更重要的是,即使汪府得到了商静盈,也决定计不肯好好地送回来的——因为,汪府的人想从汪蔻这里得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听了对方的话,汪韻宁蓦地截断,说道:“不可能……”
汪府之人,是的确有由汪韻宁来代替商静盈的企图,可现在的问题是,商静盈的人在哪里,大家都还不知道呢,又拿什么来和谁交换呢?
但是,在汪韵宁的心里,只要是汪府之人得到了商静盈的下落,而又知道她的人在汪蔻的手里的话,一这不惜一切代价的换她回去的。对于这一点儿,汪韵宁有绝对的信心,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为止,她还能保持镇定的最重要的原因了!
可是,那个站在栅栏之外,始终都带着风帽的人,却用看孩子一般的眼神,怜悯十分地看着汪韵宁——
汪府之人,是绝对不会用任何东西来交换汪韵宁的——因为在那些只看得到利益的人的眼里,一条小小的人命,根本就不算什么,一个女子的身家性命和清白,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最最值钱的,不是别的,而是汪蔻所掌握着的商府的巨大财富,是她们汪府之人的最大的利益。可笑的是,汪韵宁根本就没有看清这一点儿,所以,在汪韵宁的心里,才会如此天真地奢望着,汪府之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来救她,换回她!
栅栏之外的人在冷笑,在笑汪韵宁的幼稚,因为,她非常明白,汪韵宁只要一入了这地牢,活着回去的机率,就微乎其微了!
更重要的是,在汪蔻的心里,商静盈就是被汪府之人给拿住了,要是回不来的话,就是给害死了,所以,无论如何,汪蔻都将商静盈的下落着落在了汪府人的身上。所以,这无论商静盈能否送来,汪韻宁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风帽下的影子,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汪韻宁,你也是个挺聪明的人呢,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别说汪府之人没有找到商静盈,即便找到了,又为什么要来换你呢……呵呵,你可知道,在你的父亲和爷爷的心里,最最重要的可不是你,而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呢!”
汪府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除了商府的财富,就是商府的针谱!
那两样东西,任何一样比起汪韵宁,都不可同日而语!
汪韵宁被这一番无情的话说得浑身颤抖。她拼命地摇头,说道:“不……不会的,爹爹和爷爷不会如此对我的!”
真的不会么?
风帽下的黑影,漠然地看了一眼栅栏内失去了常态的女子,然后,提着灯笼,准备转身就走!
然而,她才刚刚转身,身后,忽然传来了汪韵宁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为什么如此对我?
这样的话,似乎没有答案,然而,那个原本准备离去的人忽然停住了,她转过头来,望着汪韵宁,神情认真地说道:“我如此对你,是为了报仇!”
报仇……
汪韵宁身体一抖,她看着那个风帽骤落,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的汪嬷嬷,不由讷讷地问道:“怎么,我和你有仇么?”
仇恨何其可怕,足教一个人毁天灭地,可是,汪韵宁怎么记不起来了,她何曾得罪过汪嬷嬷呢?
汪嬷嬷索性转过了身子,朝汪韵宁说道:“你的爹爹,是我的堂兄弟,那一年,他为了谋算二房的财产,逼害了自己的哥哥,然后,又以通-奸为名,将自己的嫂子沉石落塘——二房从此衰落,长房从此得势……”
汪韵宁看着汪嬷嬷,又嗫嚅地说道:“可是,这一切,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这一切,又和汪嬷嬷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汪韵宁可记得的啊,这个汪嬷嬷原本就不姓汪,只不过是被汪府之人收留的一个甥女而已,一个孤女,怎么会将汪府之人的阵年旧事,记得如此的清楚呢?
汪嬷嬷看着汪韵宁,凄然地笑了起来。她一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直到最后,才淡淡地,却字字带血地说道:“我的汪姓是后姓没错,但是,被你爹爹害死的却是我的亲舅舅……”
汪韵宁听了,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这个汪嬷嬷,敢情是和汪府之人讨债来了?
汪嬷嬷继续说道:“我现在是为舅舅和舅妈一家报仇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自幼没有了父母,是他们将我养大,又是他们,待我亲如子女,所以,我要为他们报仇!”
汪韵宁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忽然叫道:“我明白了……原来,就是你怂恿汪蔻和我汪府之人作对的是不是?”
汪嬷嬷漠然地说道:“我没有叫汪蔻做什么,只不过,是你汪府之人逼人太甚,汪蔻这才奋而反抗的……难不成你觉得我,能左右汪蔻的心思么?”
汪嬷嬷所做的,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汪韵宁忽然跳了起来,她一下子趴到栅栏的前面,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是你,都是你做的,都是你……是不是?”
汪嬷嬷看着汪韵宁,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然而,汪韵宁却是激动得很,她大声叫道:“是你叫汪蔻不要将银子给我汪府,是你叫汪蔻和我汪府作对,又是你,将马车弄坏,然后,让商静盈失踪的,是也是不是?”
汪嬷嬷的唇,不由地抖动了一下,她摇摇头,说道:“汪韵宁,我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又糊涂得要命——我若是告诉你,你所说的,全部都不是我做的呢?”
全部都不是么?
汪韵宁不由地愣了一下,讷讷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信!”
汪嬷嬷忽然诡异-地笑了一下,她原本苍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散发着骇人的光芒,只听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汪韵宁,我可以告诉你,你刚刚所说的,全部都不是我做的……但是,我要做的,很快就要开始了!”
汪韵宁看着汪嬷嬷,从她诡异的眼神,残酷的神态,以及戏谑的容色可以看出,这个汪嬷嬷,一定在做什么惊天的东西,而且,这件事,一定对汪府之人的影响极大,极大……
汪韵宁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由衷的恐惧,然后,她倒退两步,看着连连冷笑的汪嬷嬷,一直摇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汪嬷嬷陡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沉闷的地牢之中,久久地回荡,回荡。余音悠长,而她的人,就在这回音之中,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直退到墙边的汪韵宁看着已经走出去的汪嬷嬷,忽然大声说道:“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汪蔻报复你么……”
汪嬷嬷为了私仇,利用了汪蔻和汪府之人的矛盾,难道说,她就真的不怕,汪蔻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会对她不利么?
然而,没有人回答。
汪嬷嬷一步一步地离开,在转了个角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汪韵宁摇晃了一下身体,忽然跌坐在地上。她用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呜呜,这个地牢好可怕啊,有谁能救她出去?
呜呜,这个汪嬷嬷也好可怕啊,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点子来对付自己!
呜呜,还有汪蔻,居然敢囚禁她,只要她汪韵宁能走出这里,她发誓,一定不会放过这些曾经如此苛待过她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商雪玉才刚刚用完早膳,绯衣就端来了药碗。
冒着热气的药液,散发着古怪的气味——也不是苦,那是另外一种说不出的,却又让人闻着不舒服的味道!
绯衣将药放在桌子上,又拿来了一碟子蜜饯。轻轻地放在桌子的一侧——这种药,说实话,真的是太苦了,苦得绯衣只要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商雪玉摸索着端起药碗,然后,放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似乎,她在喝着的,并不是药,而是一般的茶水一般!
喝完药,商雪玉又拿清水漱了一下口,然后,这才拿着帕子,轻轻地拭了拭唇!那一碟子蜜饯,倒是一个没动,似乎,相对于那种甜得发腻的感觉,商雪玉更加喜欢这种苦不堪言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