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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夜 角落

明媚的阳光照亮了街尾那家咖啡厅里最阴沉的角落,把角落里那张布满尘螨的桌子映衬的有了些许生气儿。这个桌位已经好久都没有人来光顾过了。后来,店员们就索性偷懒没去打扫,使得现在那个角落里的桌位除了阴暗、肮脏外,更是略显破旧。

咖啡厅的老板吕江峰倚靠在店门口,落寞的抽着烟。回想起刚开店那会儿,这家咖啡厅可是每天都人满为患呀!尤其是那个最角落里略显阴暗的位置,更是镇上一对情侣的约会首选桌位。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有一对小情侣几乎是每天都会来店里的那个位置谈情说爱坐上个半小时。可现在这会儿,连桌面上摆放的菜单都被撤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个桌位现在之所以会变得无人问津也都要归咎于那对小情侣吧。

“成也萧何败萧何。”吕江峰侧目斜望过去,轻声的叹了口气。在缕缕阳光中,他回想起了那对小情侣第一次来到咖啡厅的情景……

那也是在一个阳光洋溢的午后。咖啡厅才刚刚开业第三天,因为镇子上的人们都来凑热闹了,所以整间咖啡厅座无虚席。吕江峰在收银台帮忙收银,看着鲜红色的纸币一张又一张的收进来,他笑得乐开了花儿。

“叔叔,请问现在还有位置吗?”正当他正兢兢业业、刻苦工作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他抬头看了看——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男生正羞怯怯的站在收银台前,而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梳着马尾辫儿的、可爱的小女生。

“很抱歉孩子们,现在暂时没有位置了。”吕江峰带着歉意说道。

“那还要多久才会有位置?”小男生不甘心的问。

“大约半个小时吧?”吕江峰回答。

“美娜,还要半个小时,你要等吗?”小男生扭头问女生。小女生的头低得低低的,一直等到圆溜溜的小眼睛转了好几圈了、仿佛做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似得,才回答到。“那就等等吧!”

吕江峰笑着递给了他们一张号码牌。“刚好是幸运7号,看来你们应该不会等太久。”他安慰着他们。

话一说完,这对小情侣就去了门外面的等候区坐下耐心等候了起来。吕江峰也忘了那对稚嫩的小情侣到底等了多久。不过,等到他后来再仔细回想,肯定是不止半个小时的。而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刚好他们就是坐到了最角落里的那个位置。

“伟国,你觉不觉得这个位置太角落了吗?”那个叫美娜的女生朝男生说到。而这个叫伟国的小男生则是愣愣的看了看吕江峰,然后又看了看美娜。“随便吧,我们坐这里也比较不会被别人发现。”

吕江峰心领神会的笑出了声。

伟国和美娜都害羞的红了脸,他们点了两杯柠檬汽水和一碟巧克力松饼。

“一共31元。”他们点完单后吕江峰说。

接着,那个小男生神色奇怪的递给了他一张百万大钞。

吕江峰端详了一会那张纸钞,这是一张货真价实的百元大钞。在他这个年纪,一张百元大钞可不是小数目。不过吕江峰也不方便管太多,找了钱之后便目送他们坐到了那个角落里的座位。而这对小情侣则是一直坐到了下午五点半左右,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回了家。

至此之后,每到下午五点左右、放学时间一到他们就会来咖啡厅里约会,并且每次都是选择坐在最角落的那个位置。而更加固定的是,那个小男生每次结账都是用一张百元大钞付的钱。吕江峰尽管觉得奇怪,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一直到有一天吕江峰终于忍不住了,趁着美娜上厕所的功夫,他走到了伟国身旁,低声对他说。

“为什么你每次都是用一整张一百块的付钱?你没有散钱吗?”吕江峰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温和,并没有一丝责备的意味。

伟国听后一脸惶恐。“那是、是我自己的钱!”

“我没有说那是别人的钱。”吕江峰不急不缓的说。“只是我有点儿好奇。”

“我说那是我的钱就是我的钱!反正我有钱付账就是了!”伟国有点儿狗急跳墙了。

“别激动。”吕江峰说。“别那么紧张,我只是不希望你用偷来的、或是用其他不正常渠道得来的钱来约会。如果你在约会资金上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你可以偶尔来我这里送送菜,兼兼职。但是,千万别做坏事,好吗?虽然我小时候也这么干过。不过,你这样做对你和你的小女朋友之间的爱情并没有任何帮助,这样只会玷污了爱情的纯洁,不是吗?”

“这些真的是我自己的钱……”话说到这儿,伟国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吕江峰皱着眉头,表情很是严肃,他心想,既然是自己的钱,那为什么是这样一幅做了贼的紧张模样呢?“好!既然是你的钱,那么就一定是你家里给你的了?那我去问问你爸爸吧?可以吗?”

“不、不要!”伟国着急的拉住了吕江峰的衣角。“不要去找我爸爸!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你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好吗?”

“好,我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他信誓旦旦的承诺着。

接着,伟国低头朝四周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方才小声的对着吕江峰的耳朵说。“一个月前我和美娜在后山约会的时候捡到了一个花瓶,美娜说那个花瓶挺漂亮的,可以拿回去我们的秘密基地里摆着。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的秘密基地就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美娜说,等我们以后结婚了要在那儿建一座大房子……”说着说着他就羞脸双颊通红了,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后又继续说道。“我们把它拿到了秘密基地,摆在了我们的餐桌上,那时候我刚好口袋里有一枚硬币,我就顺手把它扔了进去。可第二天,我们在玩儿的时候美娜突然说她想要吃雪糕,我就想把那个硬币给掏出来,结果发现花瓶里面竟然装了一张百元大钞!”

“等等!你是说,你的钱都是从那个花瓶里变出来的吗?”听到这儿吕江峰有点儿不敢相信,他半信半疑的问到。

“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来不会骗人的!还有,你千万别问美娜,她叫我一个人都不能说的,包括我父母……”看着伟国一脸的可怜样儿,吕江峰还想接着问些什么,可就这时候美娜却上完厕所回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美娜边问边走向了他们。

“没、没什么,我就是过来问问你们对我们咖啡厅有什么意见没有?”吕江峰赶忙随口编了一个谎。

美娜一脸狐疑的上下瞧了一番吕江峰,接着又继续坐下和伟国聊起天来。他识趣的转身离开了,可是那个能够钱生钱的花瓶的故事,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日子仿佛又归于平静,伟国和美娜还是每天都会来光顾,每到下午时分,吕江峰都会自觉的为他们留下那个最角落的桌位。

一直到了某一天的下午,伟国和美娜突然没有来了。那个下午,吕江峰一直都为他们留着那个属于他们的“专属桌位”可一直到了九点多快关门的时候他们都没来。而正当吕江峰略带失落的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肥胖的,凶神恶煞模样的中年男士却突然冲进了店里。

“你。你好!请问有看到我的儿子吗!?”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问吕江峰。

“不好意思?”吕江峰皱着眉头,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我的儿子!”接着他拿出了一张照片,吕江峰仔细的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小孩——是伟国!

“伟国?我认识他。不过很遗憾我今天并没来看到他。”吕江峰回答,接着他又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找不到他了,他以前一直都是六点左右就会到家的,可现在都九点多了,他还没回家!”中年男子一脸的焦急。“问过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了,也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吕江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店里又冲进来一对穿着黑色西装、黑色裙子、神色慌张的中年夫妇。“请问,今天我的女儿美娜有过来您店里吗?我听她的同学说她每天都会来这里的。”夫妇中的男人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美娜今天并没有来我这里。”吕江峰紧张的回答。“请问,她也还没有回家吗?”

“哎呀~急死人了!这么晚了!我们家美娜会去哪儿呀……”黑衣夫妇中的女人突然伤心的哭了起来,接着又边说到。“虽然我和我老公每天都在忙、要去上班,可我们都会七点准时到家的!每次我们到家的时候她都会乖乖的在家等我们回来,可是今天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到家!问她的同学也都说不知道,我的天哪,都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呢?”

“我想……”吕江峰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对那对中年夫妇说到。“美娜和伟国会不会在一块儿?旁边这位是伟国的父亲,他们每天都是一起来我这里喝东西。那么我想,他们现在会不会也是在一起的呢?”

中年夫妇看了看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眼神里满是不屑。“他儿子?你是说我们的女儿和他的儿子在约会吗!?”女人尖叫道。吕江峰大概明白为什么伟国和美娜不敢跟家里人说他们在恋爱了。

“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儿子怎么了?!”伟国的父亲明显的生气了。

“现在还在先找到他们比较要紧,这些话以后再说吧?”吕江峰又插话到。他可不希望在他店里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我想,不如先报警备案吧?”吕江峰提议。

“对!先报警!”三人听后都恍然大悟又异口同声的说道。接着,美娜的父母和伟国的爸爸都慌慌张张的去了警察局备案。而吕江峰则是担忧的望着窗外夜色,眉头紧锁。

可惜的是,三个月过去了,人们和警方依然没能够找到伟国和美娜。有坊间传闻说他们私奔去了国外,也有人说他们是被人口贩子给拐走了,还有人说他们是被骗去做了传销。可时间一久,人们也便渐渐淡忘了那对稚嫩的、青涩的小情侣。而伟国和美娜的父母们也都搬去了别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只不过在后来,咖啡厅的那个桌位却被人们传说成了一个受了诅咒的地方,从此,再也无人问津。

咖啡馆又一如往常平静,阳光洒进店里,照亮了那个最角落的位置。老板吕江峰倚靠在门口,抽着烟,在烟雾缭绕中回忆着昔日时光,不时露出隐秘的笑容……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咖啡厅的收银台上不知在什么时候摆上了一个新的花瓶。花瓶的底色通体雪白,而瓶身上则绘制了一副腊月梅花图,只是那零零落落的梅花朵朵在仔细观摩之下,更像是点点血迹。

不过,到底是血迹还是梅花,也只有花瓶的主人自己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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