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见过苗太医。”老太太仍是往日的模样,虽瞧着是个貌美夫人,声音里却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慧姐儿闻言一双黑亮的眼珠骨碌碌打转直直盯着老太太,老太太见她这样倒也不恼,只暗暗对其失忆之事信了五分。
“见过苗太医。”慧姐儿瞧了一眼跟着同来的许妈妈这才对着一身藏青官府,花白胡子的太医行了个福礼。
那太医避让开来只受半礼,嘴里连道:“客气客气。”
“秋菊,带了三小姐和十少爷去后头暖阁给苗太医诊治。”老太太身边的一黄衫女子立即点头应了,带着慧姐儿和轩哥儿一道往后面暖阁而去。
说是暖阁,不过与正堂隔了一楠木镂空雕花大屏风罢了,里头几人说了什么老太太在外头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轩哥儿毕竟还小,撒谎是极难,也万万不愿的,好在他到底记得姐姐的话,不管太医问什么只呆呆望着便可,什么也不答。到了慧姐儿这儿虽说说话条理清晰、清楚,偏偏就是对以往之事半分也说不上来,太医问得多了,反抱着脑袋直喊疼。
苗太医略一沉吟便止了问题,转而细细号脉,大约过了一刻钟才开始提笔写了什么。
那秋菊是老太太身边长久伺候的大丫鬟,这会儿瞧了便略提高了声音道:“三小姐和十少爷去陪着老太太便是,这里由奴婢守着。”
外头立即便有丫鬟上前来领了他们出去。
“苗太医,老太太让奴婢问问您两位小主子这是?”秋菊压低了声音问苗太医道。
“经老夫所断,脉象时而有些杂乱,怕是伤着脑子,小姐和公子都是患的失心症,那哥儿还有些心绪郁结的症状,因而出现失忆和无法开口说话便也正常了,这病症不好医治,老太太得有个心理准备。”说完摇头叹息。
正巧被故意落后,缓步走在后头的慧姐儿听到,不禁轻轻勾起唇角。
到底慧姐儿道行不够,本以为太医这关过了依着老太太的性子便要着手下一步,却不想迟迟不见动静,她跟轩哥儿依然是孤零零呆在锦园,上面也没个话儿,很是不安。
“三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夜深,墨棋守夜,一如往日谁在她塌角。
“你说。”静夜里慧姐儿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一日不晓得老太太要做什么,她一日心头不安。
“小姐,咱们回来这么久了,您为何不试着找找墨琴和王妈妈,多个人也给咱们多份助力。”墨棋说出这话略显犹豫
“呵呵,你忘了你家小姐失忆了?她不认得墨琴和王妈妈。”慧姐儿并无责怪,这正是她所喜欢的墨棋,重情重义。
“小姐....小姐,奴婢失言。”墨棋翻身跪起来,小声请罪。
“躺下来吧,如今我自身难保,我知道你所想之事,可是如今老太太那儿我也拿捏不准,但也会尽力保全你们,你可信?”
“我信。”
黑暗里,隔着床帐她看不清墨棋的表情,可是她能清晰感受到墨棋语气中的笃定。
“为什么?为什么相信?”从小到大不管慧姐儿说什么做什么,墨棋一定是那个全力支持她的人。
“因为奴婢七岁跟在小姐身边。秦妈妈便教导:您是奴婢的天,您说的话是奴婢一身所要做的事。”墨棋的声音缓缓放低,带着些许伤感。
提到秦妈妈,慧姐儿也是心里一疼“明年你也及笄了,可有定人家?”慧姐儿转移了话题
“小姐说些什么,这样的话哪里是您这样的姑娘该问的。”墨棋嗔道。
慧姐儿轻叹口气:“好好好,我不问,只秦妈妈死了,将来你若是看上谁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小姐还是赶紧睡了吧,明早还有许多贵宾来看望太太呢。”
慧姐儿又是一声叹息,却是久久睡不着。脑子里过马灯一般都是经年与秦氏、楚晋珉一家和乐融融的场景。想到后来又思及这世上最爱她的人一个已死另一个生死不明,接着又想起前世父母,似乎瞧见前世的母亲满面风霜落落寡欢,一会儿又是秦氏的脸,笑得明媚灿烂,直喊:“慧儿,慧儿,到娘身边来,今儿拿珊瑚珠来给挽个苞苞头。”
她还瞧见一蓝袍男子抱着一个刚刚睡醒的小姑娘笑得美目舒展,那姑娘嘴里咕哝什么却听清晰,等那对父女走近一看正是楚晋珉和三岁时候的她。
一晚上大脑极度亢奋,直到卯时三刻,屋外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将她吵醒,却见枕巾早已湿透。
“墨棋。”
“哎,三小姐,醒了,正好,今儿怕是要早些去给老太太请安。”慧姐儿一叫,墨棋便正巧端了一铜盆进来边走边道。
“轩哥儿怎么样了?”轩哥儿住在隔壁屋里,由翠绣陪着。
“方才也被翠绣姐姐拉着起来了,少爷也没闹,这会儿正乖乖穿衣呢。”
慧姐儿点点头,自从娘没了,轩哥儿便再也没有闹过。
“一会儿我跟轩哥儿一道吃饭。”
“是。”
两姐弟由翠绣和墨棋伺候着安安静静吃了顿饭,慧姐儿便领着轩哥儿往寿康堂去。
“轩哥儿,今天你要乖乖和姐姐一道给那些来送娘的人行礼,切不可胡闹。”
“轩哥儿知道了。”轩哥儿点点头应道,面上沉静,隐隐有些他们父亲的模样。
到了寿康堂便由另一大丫鬟秋霜带着在暖阁等老太太起身。
冬日里早晨还是有些冷,轩哥儿麻衣里只穿了往年秦氏还在时的厚袍子,这一年长高不少,倒是显得短了些,今年入冬还未来得及做。
“轩哥儿你来姐姐怀里,姐姐抱着你便不冷了。”
轩哥儿默默点头便坐到了慧姐儿怀里。
小李氏往常便是最早来请安的,这会儿瞧见有人抢了她的位置,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这不舒服按着她一贯的性子便是要发作出来的。
“哟,轩哥儿这样从小就躲在妇人怀里,将来怕是难有出息,这让你娘在酒泉之下如何安息。”
轩哥儿人不大自然不懂小李氏话中之意,可不妨碍他感受到小李氏笑声里尖锐的敌意以及最后半句无法安息这样的话。
身子动了动就要起身发作,好在慧姐儿早早就抱着他,这会儿正好辖制住他,冲着他安抚一笑:“你是谁?竟敢这样侮辱堂堂安宁候府的大夫人,又这样编排我弟弟?”
说完不顾周遭神色几步走至小李氏面前神色凌厉。
(喜欢记得收藏加推荐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