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饭了啊!”恰巧,不多会儿,大厨房那边的厨娘就把仆人们的饭菜都端了来。
王妈妈放下手头的针线,率先走出房门,墨琴也跟着出去。红枣见四周无人,只一盏油灯忽明忽暗,慧姐儿这才一日没住,她却觉得有些难言的空旷,心里一阵发毛,赶紧起身往人堆里走。
王妈妈是慧姐儿的奶娘,墨琴是她身边的大丫头,算府里的二等丫鬟,她们另有一桌可坐,莲姐儿身边的丫鬟绿衣跟她们也是一起的,只今日不知怎的,瞧着墨琴和王妈妈眼神躲躲闪闪,拿了饭菜只说大小姐离不得人,走了。
王妈妈和墨琴两人略一想便觉着应该是知道了那晚之事,莲姐儿和麦姨娘现如今都是寿康堂里的人,两边儿自然是要躲着的了。
锦园里剩下的奴才除了秦氏身边近身伺候的,大多数都是回京后老太太、乔氏安排的人,王妈妈和墨琴瞧着也无趣,便借口要去给三小姐守着屋子,也跟着走了。
“方才我又听见来送饭菜的那厨娘说秦妈妈那饭还是没动,屋里连个声儿都没了......”墨琴长长叹口气,一说完屋内死一般的沉寂。
两人虽说带了自己那份饭菜回屋,却都没了吃的兴致,只搁在她们平日守夜的小屋里。
两人对坐,王妈妈又拾了针线篮子,在里头挑挑拣拣,似乎要为那只未完成的蝴蝶选个最漂亮的颜色,可是好像一直不太满意,嘴角紧抿,面色沉郁。
墨琴双眼空洞,似是看着王妈妈的动作,又似乎没有,两人就这么一直耗到油灯燃尽。
直到外面更鼓响起,夜半子时,正是门上换班的时候。
“妈妈咱们回吧,去休息会儿。”墨琴率先打破沉默,王妈妈闻言放下手头的活计,跟着一道回了往日守夜时住的小屋。
王妈妈一点起煤油灯,跟着墨琴却是一阵尖叫。
王妈妈跟着转头,循着墨棋的视线,只见之前她们带回的那份饭菜旁边有两只死老鼠。
“妈妈,难道.....真被红枣那丫头.....说.....说,准了?”墨琴颤抖着声音道
王妈妈这会儿也是面色惨白,颤抖着双手拔出发髻上的银簪,戳进饭菜里,过了会儿缓缓抽出,只见银簪尖端隐隐发黑。
“妈妈,怎么办?难道小姐已经.....”墨琴见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身子也开始发抖,看着那两只僵硬的死老鼠,似乎能看到自己的模样,只觉整个身子发冷,脑袋眩晕。
“咱们,咱们......”王妈妈还未说完一句话。
只听外院突然响起震天的呼声“有刺客,快来人,有刺客.....”
王妈妈和墨琴对视一眼,两人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更为惊惧的情绪,但很快又带了点点光彩。
“趁乱,赶紧逃,咱们去恪亲王府找小姐。”王妈妈一把扯过墨琴的手道。
墨琴闻言,心里也转了过来,果断点头,两人一路偷偷摸摸到了二门的门口,却见大门紧闭,后院虽说纷纷亮起灯光,可根本就没有乱象。站在这儿,她们能够很清楚地听到外头急乱的脚步声,两人均是惊疑,但这怪异的形势却让她们毫无讨论的余地,王妈妈到底老辣些,一把扯了尚在犹豫的墨琴,悄悄从假山后树丛绕过,一路小心翼翼躲过巡夜的婆子,往锦园赶。
先不说王妈妈和墨琴两人最终是否会被发现,却说外头那乱象又是何故。
徐妈妈带着两个秦氏剩下的暗卫去了安宁候府所在后街一处御史府上,从傍晚一直等到子时。
那御史府上的后门与二门外西边儿一竹园后的角门相对,那儿看门的最少,只有两个小幺儿,平日里最是松懈,且因那御史曾是秦家老太爷门生,便也行了个方便。徐妈妈打听到那看门的其中之一爱赌几个钱,便被她趁机收买。本来按照计划,等墨棋那姐妹把秦妈妈接出来,趁着换班时候,再由那小幺儿去接应,一路行至西边角门出府想来是没甚问题的。
可是那计划再怎么妥当独独算漏了寿康堂那位的心计。
自那日秦氏母子三人莫名被深夜前来的老王妃一顿撒泼接走,老太太在老王妃面前失了面子是小,关键是没能一举除了秦氏,到底难解心头之恨。况且那样的机会,不是随时都有。满腔怒火没地儿发泄,又见那满身血污的秦婆子心里更是不爽快,当场便吩咐关进柴房自生自灭。
小李氏之父到底只是个庶出,生母出身也不高,那点心眼儿这会儿是用不上了,只能在老太太面前一顿哭诉,死活要老太太去恪亲王府要人出气。
楚晋章两口子听了,心里都是一急,乔氏见了丈夫的眼色,便急急开口劝阻:“娘,弟妹,先莫恼,往日里夫人间应酬,你们便是知道那恪亲王妃的脾气的,一个不如意便是皇后娘娘那儿的面子也不给,她来抢人便也罢了,咱们去抢却是万万做不得的。”
“哼,三嫂堂堂一品的侯夫人比起王妃来品级哪里就差了,不过是畏首畏尾,不愿为娘出这口气罢了。”
乔氏握着手绢的指甲一紧,差点掐进肉里,心里无比厌恶。这弟妹旁的本事平平,在老太太面前搬弄是非却是个顶尖的,奈何老太太还就听她的胡言乱语。
果然,老太太闻言,先是拿眼瞪了乔氏一眼,转而望着一旁静默无声的楚晋章:“老三呀,为了你这爵位,当年娘在那秦氏手里吃了多少苦你不是不知道,今日这样好的机会不能一雪前耻娘不甘心啊!”
说完拿了手头那南宁深色锦缎裁制上绣寿团纹的娟帕捂住半边脸,给那平日保养得宜的面容平添几分沧桑。
乔氏见状暗道不好,丈夫是个孝子,老太太这番话他必得动摇,若真去了恪亲王府闹腾,那他们安宁候可承担不起。
索性,一下跪倒在老太太面前,袖子遮掩下狠掐了把大腿,眼眶红红哭道:“娘,儿媳哪里是那个意思,您心里不畅快了打儿媳一顿出气也是应该的,侯爷和妾身绝不敢说个不字。”
说完便嘤嘤呜呜小声哭起来,楚晋章闻言,心里那根玄自然又动了下,见妻子那模样,便也安生坐着端了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完了还跟着起身一道跪在老太太面前附和:“娘,闵姝说得对,您那些苦儿子可都记着了。”
老太太见那两口子说了两句废话,知道去恪亲王府把人抢回来是没戏了,心口更是堵得慌,看着乔氏更是没了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