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咱们小姐来看您来了。”墨画站在周妈妈所属的小院儿前一喊,不多会儿红树便急急从屋内跑出,脸上还挂着泪,一边抹一边给慧姐儿请安行礼。
“快起来吧,我方才听说周妈妈被祖母打了一顿,念着她平日里伺候也还精心,所以过来瞧瞧。”
“多谢小姐抬爱,母亲她....她......”说至此处,红树那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冒,声音哽咽再无言说。
墨画赶紧上前安慰一番,接着又道:“姐姐快些让小姐进去看看吧,若是有什么小姐能帮的也好帮帮忙。”
“嗨,小姐恕罪,请跟奴婢进来。”说完便带头在前请了慧姐儿进屋去。
周妈妈到底得了些老太太爱重,这院子虽说看着是比赵妈妈、许妈妈一类的管事妈妈的小了些,可里头布置比起一般的管事妈妈却不知好几多。
“给三小姐请安。”
周妈妈本是躺在床上直抽气,见了慧姐儿进来,勉力想要起身行礼。
却被墨画赶紧上前阻了,“妈妈好生休息着吧,您素来最是知道咱们小姐。她哪里是让您这副病弱样子,巴巴给她请安来折腾您的。”
“墨画说得对,妈妈歇着就是。我此番来看看你,你身上有伤不必拘礼。”
“是,小姐。红树快些去给三小姐看茶。”周妈妈也未勉强,点头算是谢了,复又躺在床上,冲着门口处招招手示意女儿道。
“三小姐,奴婢知您一向聪慧通透,此番前来怕不只是来看看老奴这么简单吧。”等到红树一走,周妈妈便淡淡问道。
“是,周妈妈也是聪明人,我也不绕圈子。您如何被老太太体罚,我也打听了。你求而不得的事,我能办。”慧姐儿微微一笑,道。
“多谢三小姐抬爱,老奴不敢劳烦三小姐,红树她将来是什么模样,都是她的命。”
周妈妈心里清楚,别瞧着老太太对这三小姐不缺衣少食的,这段日子还常有问候。可她伺候了老太太几十年,最是明白,这不过是因着老太太还脱不开手处置她罢了。老太太跟锦园一家人的恩怨是扎根了几十年的,谁也断不了,除非锦园的人都死绝了。
如今不过是求着老太太办事不成被打了一顿,可若是慧姐儿插手,让老太太知晓了,怕是她立即就会被赶出府去。那会儿便是事情办成了,她失了侯府管事妈妈的身份,她女儿也照样过不好。
周妈妈这些算盘,慧姐儿如何不知,可是这老婆子不知道这次这顿打,她也占了一份功劳。
“妈妈莫非不曾细想,您在老太太面前求恩不成,最多不过斥责一顿。更何况,您还帮着她老人家做过不少事。可是却最后平白无故落了一顿打,这是为何?”
周妈妈平日不甚凸显的一双眼睛,此刻精光四射,立马瞪向慧姐儿,恨声道:“三小姐知道?”
“呵,我如何不知,老太太处我早早使人去说了话儿。旁的倒也没说什么,只说近来我多次出门,独独避着没带你出去。而你则趁此出府几趟,去了西街大儿子处,几次都提着不轻的包袱前往。”
周妈妈的大儿子在安宁候府西街的一当铺处做管事。
这两句话,一来表明了周妈妈并未完成老太太交付的任务监视慧姐儿,慧姐儿出府这样的大事也不曾跟着。
二来,说周妈妈提着重包袱几次来往当当铺管事的儿子处,这不得不让老太太疑心这老婆子是不是偷偷拿着府里头的东西出去转手。
因为这样的事下面人不是没有,而且这会儿周妈妈正是缺钱之时。
所以等到周妈妈声泪俱下前往寿康堂求恩时老太太自然反感,加之周妈妈想着年关将至未免夜长梦多,红树夫家又催得急,便多求了几句。可老太太一想起她偷懒又倒卖,自然怒火上头,一顿板子少不了了。
周妈妈闻听慧姐儿所言,自然明白了其中的关巧,长叹一声,却仍旧死死闭着嘴巴不言语。
慧姐儿倒也不急就这么等着,果然本该去看茶的红树哭丧着脸,冲进屋中,跪在慧姐儿面前哭道:“三小姐求您救救夫君,求您了。”接着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周妈妈落下泪来,撇过脸去,硬声吼道:“给骨头的东西,给我起来。”
红树闻言,膝行至周妈妈床前“娘啊,您为老太太做了这许多事,可是到头来她竟然为着旁人几句话便不信您,硬是把您打得只剩一条腿。老太太素来心狠,她不会帮我们了,咱们不若求了三小姐,三小姐是个好人。”
周妈妈枕巾前落下一团大大的泪痕,望着红树哭诉的脸庞,只得死死撇过脸不说话。
“红树,你快起来,这些天来我院子说了不少话儿,便是为着这点子情谊,你那点事儿我也帮定了。听说你哥哥有些本事,想开个自己铺子,只是大夏规矩奴籍不可自主经商,那身本事也只得埋没咯。你们母子三人除了你得了老太**赏已是自由身,周妈妈和你哥哥怕是一辈子都得为侯府做牛做马,便是将来周管事的子子孙孙也都是侯府的奴才。”
“是。”红树点头
“我可以想办法为你们脱去奴籍,另赠五百两银子作为将来周管事那铺子的一点儿开业红包。”慧姐儿又道
“你要我做什么?”红树还未从这个惊喜中醒来,周妈妈已转过头来问道
慧姐儿知道,这样的重利下,周妈妈这是妥协了。
“两件事。第一,还有几日便是庄头们进府上交庄粮的日子,届时你去求了许妈妈让你去前头伺候,帮我探听些事,具体事项晚些我会遣了墨琴给你送来。至于第二件事,你帮着老太太这些年做了不少事,听说当年四婶的头一个孩子是生来便有些弱症,可后来为何会溺水而亡,想来您比我清楚,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四婶吧。”
周妈妈望着慧姐儿的目光越发深沉,许久后才缓缓点头应了。
会悠然居的路上,慧姐儿不禁好心情想:这事儿办了之后,想必于分家一事上头楚晋章夫妇和楚晋厉夫妇会越发齐心,到时候便是老太太再如何强势怕也不能阻拦。她抬头望望天,楚晋珉和秦氏温柔的笑意映入眼帘,不禁小声道:“爹、娘,弟弟就要回来了,你们可想他了吧,我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