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氏同她到底中间隔着克子之仇和杀母之恨。慧姐儿说了约莫一个时辰,两人能拿出来刺刺对方的旧事都说了一遭,便无话可谈,各自沉默。
过了约一刻钟,墨琴在门口给她打了个手势,慧姐儿当即起身,说了两句场面话便离开。小李氏仍旧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冷着面挥挥手示意她自去。
“四太太,您说这三小姐无缘无故来咱们棠园作甚,来了又只是闲聊。”等到慧姐儿一行离开,小李氏身边的奶娘不禁问道
“管她呢,这丫头鬼主意多着呢!咱们只管守着那两个小的过就行,这府里就算是翻天了咱们也不管。”小李氏懒懒回道
“小姐,奴婢问了,这些日子三老爷忙着外头的事儿,老太太身子又不甚好,四老爷便见天流连在外头,听说许久未曾归家。”回程,墨画再慧姐儿耳边小声道。
慧姐儿进了棠园便放着墨画自个儿去四处晃悠,拖着小李氏说话也不过是为墨画留足了时间好去打探些消息。
“那院子里头的那些姨娘呢,都是个什么状况?”
若说这“口子”在楚晋厉后院,那他后院里那一大堆姨娘便不能放过。小李氏一向是不管不问,只让下头的妈妈按着她制定的规矩严厉管教就是,定然问不出个什么。倒是墨画跟那些丫头们接触,说不定还能得到点儿有用的消息来。
“奴婢跟四太太院中的丫头们打听了,说是四老爷自上月出门一趟之后,回来在一位任姓姨娘处住了三四日,便又出门去了。回来的期间并未到过四太太院子,旁的姨娘像是也没有去。”
“那这位任姓姨娘是.....?”慧姐儿又问
“四老爷院中姨娘众多,奴婢也不甚清楚。当时倒也跟那位姐姐打听了一下,却也没甚怪异处。只是说那姨娘是京中一小官儿府上的奴婢,某日里四老爷去做客恰巧是这位姑娘服侍的,酒席上头四老爷兴头上来便把那姑娘给.....之后四老爷便给带回府里。听说这小半年那位飘仙儿姨娘怀了身子,倒几乎都是这位任姨娘服侍的。”墨画缓缓道来。
慧姐儿闻言,不禁脑中转了几圈儿,却发现竟然无所收获。
“红玉,你家少主可还说了旁的?”她不禁再问一边儿也默默听着的红玉
“没了,怕是少主也只隐隐得了些消息,若是知道旁的应会一一告知小姐。”红玉在一旁回禀。
慧姐儿又把这些话同方才试探小李氏的话回想了几遍,恰恰一脚刚踏进悠然居的屋子,脑中灵光一闪,急急喊道:“红玉!”
“小姐,怎么了?”红玉一个转身全身戒备挡在慧姐儿面前。
“我想到了。”
“小姐,进来说话吧。”墨琴却是接道慧姐儿的话,上前打开房门小声道。
慧姐儿这才惊觉,点点头,进了屋子,等到墨琴又将房门掩上。
“小姐,奴婢去给您端盏玄米红枣茶来。有事您慢慢说,莫要着急,您上回大病一场,今年冬日里瞧着面色便不是很好,切忌伤内府。”王妈妈进了屋一边在旁帮着伺候慧姐儿换上家常衣裳,一边念叨。
慧姐儿点点头,看着王妈妈离去,接过墨画捧上的汤婆子才对着红玉又道:“今日里我随口问了四婶,四叔近来为何会有银子在外风流。四婶以为我在试探老太太私库,她便讽刺着说是四叔为三叔办事得了一笔银子。这话我原是没有放在心上,一来我觉着四婶说的许是敷衍我的,不一定可信;二来,就算是真的,四叔到底身上挂着个封荫的七品典仪,在外为三叔做事而得些银子之前便有先例,并不奇怪。可是方才墨画还说三叔出门过一趟,这时间倒是恰好与那批银子送入京城的时间大致能对上。你便去查查四叔究竟是哪一日出门的,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越详细越好。”
“是,小姐。”红玉领命而去。
红玉离开,王妈妈的茶饮也已做好送至,秋菊也正跟着进屋。
“你去哪里了?手里拿的是什么?”慧姐儿见秋菊跟在后头进屋,指着她手头的盒子问。
“哦,方才四小姐来过,说是过来找您一道说些事儿。奴婢把您出门之前说的话转告了四小姐,四小姐又让奴婢顺便过去拿了些糕点,说是孔家大爷定亲送的喜饼。”
“孔家大爷也定亲了,可是未来大嫂的哥哥?”慧姐儿惊讶问道。
此前还曾听说孔家之所以定了明年春闱之后再定行礼,就是怕孔家大爷还未成亲,做妹妹却先急急嫁了,说出去不好听。不曾想这年尾倒是赶上了。
“正是,听说娶的是山东知府家的小姐,姓.....好似是姓蒋。”
“哦,这倒是个好姓儿。”
慧姐儿跟着念叨一句,王妈妈见慧姐儿恰好在喝玄米红枣茶,便把那盒子打开取了里头的点心出来。
“咦,小姐,这个不是咱们益州锦盒,一共五样,象征五谷丰登的。您瞧瞧。”王妈妈惊道
“当真?”慧姐儿搁下茶碗,一瞧,可不正是益州定亲礼中的那些点心。
“你放才说孔家大爷定的是何人?”慧姐儿转过头来急急又问
“奴婢不知,四小姐提了句说是姓蒋。”
“不会这么巧吧!”慧姐儿翻开归置整齐以五种不同粮食做成的点心盒,眼眶不禁湿红。
“小姐,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儿?”秋菊见状小声问。
墨画在一旁也是满脸的不解“是呀,小姐,可是秋菊说错了什么?”
王妈妈一边儿给慧姐儿递帕子一边对秋菊解释:“不是你们说错了什么,只是这礼盒是益州的做法,又是女方送的,加之还说姓蒋。当年咱们小姐在益州时有一好友也是姓蒋,蒋大人也是官至知府一职。小姐怕是咋一听闻很有感触这才情难自禁。”
“哦,原是这样。您看可要奴婢再过去问问四小姐,当时奴婢也没在意,四小姐也不过是说了一嘴,奴婢也就这么一听。”秋菊又望着慧姐儿问道。
慧姐儿摆摆手,“不必,上回阿义说过,蒋伯父还在益州为官,不可能一下成了山东知府,而且萱姐儿遇着这样大事应该与我写信告知一声,兴许不过是碰巧罢了。再者,静姐儿又不是喜欢细究这些事儿的人,她不定知道详情。阿义就在京中,明日我去一趟李府,问问阿义可知。”
“小姐要去李府?可是今日四小姐说明日再来找您,您看可要奴婢去说一声儿。”秋菊又道。
“不必,她找我什么事我也能猜到些,明日我先去见她再去李府。”
到了第二日,红玉并未归来。慧姐儿用完早膳,应付好了周妈妈对红玉行踪的询问,这才往寿康堂而去。
前些日子下了好几场大雪,俗话说“下雪不冷,冷化雪”。这一两日里虽说晴空万里太阳高照,可那风吹得人直冷到骨子缝里。老太太旧疾发作,夜里睡不踏实,早上也只例行问了她最心爱几个儿孙的日常便让众人离开。
“大姐姐瞧着似乎忧郁沉静了许多。”慧姐儿跟静姐儿走在后头,望着前头的颜姐儿同静姐儿小声道。
“哎,是呀,往日里她虽说是高傲了些,说话难听了些,可至少是自在畅快的。如今这模样却......我倒是宁愿她如从前那般。”静姐儿长叹口气道。
颜姐儿如今面上越发冷硬,话也少得可怜,便是娴姐儿、莲姐儿想要去拍马屁也是常常碰满鼻子灰。倒是像对老太太的怨气少了许多,老太太身子不好,跟她说话,她倒还是会说上几句应一应。不过,慧姐儿知道,如今成了这模样,谁都帮不了她,那个牛角尖只能她自己走出来;若是走不出来,往后遇着什么也不过是因果罢了。
“不说这些了,昨日我去寻你,秋菊说你不在,本还准备寻个时间再去找你,这会儿恰好,反正也无事不若去我院子说话。”静姐儿拉着慧姐儿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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