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是个实在的,六天前,我去安宁候府传话儿让她来叙叙话,可是不料送她来的婆子是个欺主的东西,竟然拐了个方向往宫里这边走,我这个姑娘瞧见觉着不对,竟然自个儿从那马车上往下跳。你们瞧瞧这额头上如今还这么大个疤,哎,可惜了亲爹不在身边儿哟。”
夏氏伸出撩开慧姐儿额发,展示那伤疤给众人看,话中半点不提老太太,可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稍稍一想便可知道只有不受宠的主子才会生出欺主的奴才来。
“哟,那奴才可真真儿该死。”那叶贵人也恨声道,她位分不高,虽有宠爱,可宫里不缺宠爱的主子多了去,多少也受过那奴才的气。
“本宫倒是听说皇后有意将安宁候家的大姑娘许给五皇子。”德妃一旁插话提起。
“可上回皇后不是晕厥,皇上那话茬儿就搁那儿了吗?”嫣嫔一双眸子直冒光,显见是等着德妃说后续的。
德妃微微一笑,理了理衣袖,道:“这宫里头说到底还是皇上的,皇上的话就是圣旨,便是皇后也躲不过。”
“正是这个道理。”众人点头。
“不过姐姐,咱们私下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日赏菊宴咱们也是瞧见的,皇后可不见得中意那楚家大姑娘,这可是给五皇子选正妃,皇后如何肯应?”嫣嫔挑了挑眉头,微微弯下腰,示意众人聚拢过来,压低嗓子道。
“旁的倒是不知晓,只差不多也是六日前,底下管事公公报上来说皇后宫里要新添一位女官,岁数却不大,差不多10岁的模样。”惠妃缓缓道,她协理六宫,底下一些办事的奴才这些事也要在她面前提上报备一声儿。
“咦,这般巧?咱们家慧姐儿也是那日受伤,走的还就是这进宫的路。”夏氏当即惊呼一声。
闻言,众人一道望向慧姐儿。
慧姐儿微微抬起头来,小声道:“李妈妈是说要往宫里来。”
嫣嫔、叶贵人均是一脸恍然的表情,惠妃则若有所思。
夏氏狠狠一拍桌子:“哼!若是我那好姐妹还在,慧儿怎会被这么骗着进宫来。”
“你这脾气也改改,莫要大呼小叫,慧儿年纪尚幼,就算做女官想来也不过是做些松散活儿。”德妃伸出手来拍拍夏氏肩膀,温声安慰。
夏氏当即便一把揽了慧姐儿入怀,眼眶湿红,哽咽着对惠妃道:“惠妃娘娘,求求您,帮帮我这可怜的孩子吧,您一向得皇上信重可否求求皇上,开开恩,稍个信儿给她亲爹,否则再这么下去早晚被折磨没了。”
“夫人,你这叫说得什么话,你们家定北侯爷可是圣上重臣,怎会没那个门路。”惠妃掏出帕子来,一边递给夏氏,一边道。
“我家侯爷一直不愿,只说不准我再管,我也是没了法子,之前以为这孩子在府里头不过是过得委屈点儿。可今日听各位娘娘说起,这才晓得,不定哪日就给卖了,我到时候有何颜面去见我地下的好姐妹。”夏氏抚着慧姐儿的脑袋,眼中眼泪更是肆无忌惮往下落,慧姐儿只觉天灵感凉凉地,砸的心里也抽疼。
惠妃眼中忽明忽暗,虽未完全答应下来,却是没再说出拒绝的话。
事情走到这一步夏氏和慧姐儿算是完成目的,午时在德妃处用过午膳,夏氏带着慧姐儿出宫。
深夜,御书房内仍亮着灯光,已年近六十的皇帝,紧皱着眉头,拿着一份定北侯上的折子久久没了动作。
“皇上,景玉宫遣人来,说是有要事要禀。”皇帝身边的大管事太监黄公公躬身进来禀告。
“嗯,跟惠妃说一声儿,今晚朕晚些过去。”皇上一把将折子扣在桌上,眉头依旧不能舒展,因为那是一份死亡名单,右军死伤六品以上军官名单,竟也有百人之众。
“是。”黄公公小心翼翼退出,出门传话。
又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皇帝这才起身召了黄公公来摆架惠妃所居景玉宫。
“娘娘,皇上到了。”惠妃此时正坐在梳妆镜前,一宫装丫鬟急急跑来禀告。
惠妃闻言,理了理衣襟,领着一众奴才走至院门口跪地迎接。这边刚刚跪好,那边便有呵唱的公公高喊皇上驾到的话来。
“爱妃快快平身,天凉露重,怎的还是早早在这儿迎朕。”老皇帝满脸心疼地扶起惠妃,口中连连道。
黄公公却是在一边儿暗自感叹,不怪乎惠妃出身不如皇后,容貌不如贵妃,可仍旧如此得宠,单单这份儿对皇帝的殷勤,便是宫中没嫔妃可及。
惠妃今日得了夏氏声泪俱下的恳求,再加上几位嫔妃一道头脑风暴半日,心里其实已隐隐有了些猜测,她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后宅里那点儿事她也懂。所以一回到景玉宫,便嘱咐身边的人出去打探消息。果然,那日皇后凤起殿准备要的女官就是那楚家大房的三小姐。
再深入想想,楚家那姑娘曾在皇后殿上献舞过,虽说跳得的确不错,她却记得当时李贵妃的一句话“她舞步,身段都不错,可惜她不快乐,所以跳不出百花舞的精髓。”
她当时便看出皇后和楚瑜怡唱的一番好戏,本以为那姑娘也有攀龙附凤之心,可这会儿想起舞技卓绝的贵妃说的话,才想到那姑娘怕是当时便大约不是情愿所为,之后种种怕也是那太夫人算计之故。
嫡出孙女要嫁亲王,皇后看不上,便送皇后一份附加礼物,一颗随手拿捏的棋子。
不过她想不通为何定北侯不愿为夏氏传话,夏氏那后院儿可是全京城贵妇后院里头最干净的,可见两人感情甚笃。
今晚她就要试探一番,若是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倒是可以给皇后那边儿埋个钉子。
“皇上,北疆战事可是又起变化?怎的这么晚也不休息,若是累坏了天下臣民都要惶恐。”惠妃此刻表情绝对当得起她的封号“惠”之一字。
果然,皇帝十分安慰,当即便一把搂过惠妃,抚着她满头青丝,十分放松的表情应道:“嗯,北疆右军死伤的军官已经报上来了,损失惨重啊!”
“名单出来了?”惠妃抬头有些惊讶望着皇帝问道
“嗯。”皇帝点点头。
“皇上,今日定北侯夫人前来托臣妾向您打听一事。”
“哦?爱妃之前遣人来说有要事要禀,莫非便是这事儿?”
惠妃便捡了重要的给皇帝说了一遍。
“皇上,妾身见那姑娘确实可怜,上回来参加皇后娘娘宴会,瞧着还是个活泼的,能舞能跳。可今儿看着全无生气,虽在笑,但臣妾看着都觉着心疼,知道楚大人平安无事,怕也能安慰一二。”
“唉......楚晋珉他.....死了....”皇帝摇摇头,犹豫道。
“毅召不给婧琪捎那个信儿,是因为朕交给了他整理死伤人员名单的旨意,怕是收到了楚晋珉身死的消息。他是个耿直人,骗不来婧琪。”皇帝又道。
惠妃闻言,心口一阵狂跳,果然如此,她一早猜测楚晋珉怕是凶多吉少,那楚家太夫人敢做出这等去别人家抢人,又敢一早就算计楚晋珉的女儿事来,可见是有把握楚晋珉回不来。更何况若是她站在那太夫人位置上,有朝一日六皇子登基,前头的三皇子、五皇子都必须得死!
“哎,那楚家三姑娘倒是可怜了,听说皇后娘娘早早瞧上这姑娘一早就跟楚家太夫人讨了去做女官,前些日子专管这事儿的何公公还来禀过。”惠妃状似无意叹息。
“朕没记错那姑娘还不大吧?”皇上问道
“是,不过十岁上下,大约是有些本事,皇后娘娘看得上。不过听说那前年过世的楚大太太膝下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臣妾当时还想着楚大人凯旋回京,怕是得心疼了。”惠妃接着道。
“说来安宁候爷倒是有了大造化,前儿亲女还得了皇上恩典要入邕王府为侧妃,不曾想早早还备了侄女到皇后处,做女官。”惠妃满脸赞叹
“嗯,早些歇了吧。”惠妃言罢,皇帝却是肃了神色,淡淡道。
惠妃心下一喜,知道她的目的达成了,当即便打点起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好生伺候了皇帝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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