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儿从寿康堂回悠然居之后,恰恰王妈妈捏着一封信笑容满面走来。
“小姐,十少爷来信了。”
“快,给我。”慧姐儿闻言当即从榻上一跃而起,急匆匆趿着绣鞋便一把接过信封。
慧姐儿内心无法掩饰地激动,拆信件的手都在发抖,一旁伺候的墨琴看不下去了,捂嘴一笑:“小姐这手不但弹琴会抖,如今拆十少爷信也会抖了。”
“你呀,也是小姐性子好。”秋菊拍了一掌墨琴无奈道。
“小姐,奴婢来吧。”接着又伸出手来对慧姐儿温声道
“好,好,你来。”慧姐儿又把信递给秋菊,面上仍是有些迫不及待。
秋菊拿了拆信的小刀,不损一丝将信封拆开,打开信纸递给慧姐儿,慧姐儿却挥挥手“你来读给我听。”
秋菊见她手脚仍是发颤,显见还未平复,便清清嗓子,读起来:“长姐台鉴:离京数月,可安好?”
“好,好。”慧姐儿下意识点头。
“你给我,我自己看。”慧姐儿想想还是一把扯过信件道。
“离京一月余至江南,其风光尤胜京都,山川河流皆有清俊之态,甚喜。后,贵人相助,已然到达山阳书院。师长学识渊博,师兄友爱,此处也好。只夜深人静之时尤念长姐,梦遇慈母,亦思之。长姐勿念,弟一切安好,待父回京之日,可见。”
信件短短,慧姐儿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很是欣慰,描红之余,已能自己写信归家,可见当初决定是对的。只是看到轩哥儿想念她跟母亲,心里就跟刀割一般,轩哥儿呀,还这么小,就要独自在外面学会生存,小小年纪从未离家,不定如何在被窝里哭呢,一想到这些她便无法抑制泪水肆意。
“小姐,十少爷都写了些什么?”王妈妈见慧姐儿眼眶红红,心里担忧,便问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进了书院好生学习,安定下来,给家里报个平安罢了。”慧姐儿抹了把泪,哽着声音道。
“那可好,奴婢这就放心了。”
“你们也瞧瞧,他呀如今可会不少字了,信件写的也好。”慧姐儿整个王婆嘴脸,抖着信纸向众人道。
好在身边大丫鬟包括王妈妈也或多或少识了些字,给她面子相互传阅之后,也跟着点头夸赞一番。听得慧姐儿一上午那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午间硬是多吃了两碗饭,看得王妈妈也跟着乐呵。
吃饱喝足,带上轩哥儿的信,又准备了一番礼物,到寿康堂同老太太难得好心情地唠嗑两句。
“短短一上午,老太太就想到如何解了大姐姐困局?”走出寿康堂,慧姐儿实在觉着她心情好就算了,难得老太太心情也这么好,便同一道前去定北侯府的墨琴、秋菊念叨一句。
“怕是。”秋菊点点头,赞同。
主仆三人并未深思,等到李妈妈准备好,便出了安宁候府。
事后,慧姐儿常常自省,那日瞧着一切正常,实在很多事情都不正常,若然她早早发现,也不会出现后来的一切。可惜,人生无常,哪怕再精明的算计也敌不过机缘。
那日,李妈妈少见的没有贪图安逸跑去专门为仆妇准备的马车耍威风,受底下人明里暗里的伺候,反而同慧姐儿坐一辆车,伺候起慧姐儿来。
面上也一改往日嘴脸,对着慧姐儿小心伺候,殷切说笑。
慧姐儿因着心情好,看着什么都顺眼,何况李妈妈这个样子便更顺眼些,倒也没有多想,道路何时走偏了也没个感觉。
直到偶然马车跑动,车帘翻飞间,墨琴无聊望了一眼,却见似乎街道不对,便问出口:“咦,这是哪里?往回怎的好似没见过?”
李妈妈愣了一愣,也跟着望了一眼,笑道“墨琴姑娘常年跟在三小姐身边,不大出门,京里四通八达,偶有一处没见过也是有的。”
慧姐儿闻言,觉着新鲜,因为头回出府,她便偷偷掀了帘子,一路往定北侯府的路上都看过,没了兴趣便也不再看。可这会儿闻听李妈妈之言,便想看看究竟如何个不一样法儿,便也伸出头来想看看。
却被李妈妈侧过身子挡住了视线:“三小姐,您可是大家小姐,万不可做这般没有体统之事,回了府里,老太太可得罚老奴个照看不周之过。”
慧姐儿也不是非要看,便点点头,身子转到另一边,拿起杯子想要喝茶。却从另一边的窗户看到,这路是脂粉巷,因为方才她看到了这巷中最大的一间胭脂铺——红颜轩。这不是去定北侯府的路,完全是南辕北辙,况且这路她前两天刚刚走过,正是前往皇宫的方向。
“停车,停车!”慧姐儿赶紧吼道。
可马车并无停下来的迹象,反倒越加快速奔跑起来。
慧姐儿回首一记凌厉刀眼直直刺向李妈妈:“大胆刁奴!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这分明不是去定北侯府的路。”
秋菊闻言,一把掀开帘子,果见路不对,墨琴自也发现,正要发作,却被秋菊悄悄拉住,眼神示意不要开口。
“三小姐,您可是病症又犯了,这就是去定北侯府的路,怎的又忘了?”李妈妈垂头回道,面上恭敬的笑意不再,望着她的眼神如看一只困在牢笼中随时可以宰杀的兔子。
“哼!好你个李妈妈,说!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你若不说,我便立马从这里跳出去。”
车夫也不听她命令,后面马车也不见有何响动,可见这事儿并非李妈妈做主,而是老太太吩咐的。她趁着李妈妈不注意身子往马车口扑过去,威胁道。
她相信老太太绝不是要杀了她,因为若是要了她的命,在府里更好解决,既然不要命,那定然要她发挥其他作用。
果然,李妈妈见状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接着便冷冷一笑:“告诉三小姐也无妨,您可千万别跳,还有小半个时辰,便要入这世间最富贵的地方享福了,死了可不值当。”
世间最富贵的地方除了皇宫便再无旁处,慧姐儿心头一凉,不管老太太是准备如何安置她,这般龌蹉操作,定然不是个好去处,她掀开帘子望了一眼。
李妈妈大吼:“老马,拦住三小姐。”
可李妈妈话音一落,却见慧姐儿已经跳出马车,滚了几滚。
“小姐!”秋菊和墨琴齐声惊呼。
李妈妈也赶紧命令车夫停车下车查看,可马车因为惯性,硬是驶出老远才停下,又因处在闹市,等李妈妈返回方才的地方查看,只见一摊血迹,并无人影。
墨琴见这一大滩血,差点站不住,眼泪不由自主便流了出来,为怕李妈妈察觉,只敢将一手握拳放进口中死死咬住。
李妈妈却是指着追上来的家丁狠声命令:“给我四处找!找不到小心回去老太太剥了你们的皮。”
“是。”家丁四散跑开。
秋菊焦急得目光四处游走,恰巧在街角看到一抹熟悉的裙角一闪而过,一颗心才算放下一半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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