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子怒目圆瞪,声如洪钟,拿着烟枪毫不客气磕在杨善的身上,这可是下了死力气,杨善正说着眉飞色舞,不留神胳膊吃痛,连忙叫唤着躲闪开,“爹,你咋打我啊。”
杨老爷子继续抽杨善,一边抽一边骂道:“我就该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整日里不好好干活,一心只往下道子里钻,你这心眼都用在揣摩自家人身上了,你是不是还等着挑我的错啊,你可真是岁数活在狗身上了,你还有脸说。”
晚上杨善枕着红烫红烫的胳膊,看见吴氏抱着杨天,杨善又来气了,“你这个臭娘们,瞅瞅你今天干得这叫啥事,人都让你得罪光了,还要老子去赔罪。”
吴氏白日里被杨善当着家里那么多人面臭骂,早已经懊恼不堪了,见杨善晚上还数落她,吴氏坐在床边嘴里委屈道:“俺就是里外不是人了是吧,白天没骂够,晚上还接着骂,谁家小孩子没挨过打啊,那又是个女娃子,咱家杨天可还是杨家的长孙子呢,咋就没人心疼,你们看着人家有钱有地位,你们心里软了,嘴上也甜了,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俺还不是心里头一着急就打上去了嘛。”
说着吴氏拉着杨善,低声道:“不是跟你说假的,花儿这孩子现在邪性的很,你看她上次来家里的时候能说会道的,俺啥都不知道,愣是被她说得俺同流合污,也不知道她回去跟大嫂说了啥,现在大嫂看俺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俺今天也是被她激得才出手,俺本来就是想吓吓她而已,再说了大嫂往日里看见俺这么做了,也没说啥话,咋今天就这么护着杨花儿了。”
这正好跟杨善心里的想法一拍即合,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杨善也点点头,“我说大哥今天也奇怪的很,家里的丫头打就打了,至于那么生气,愣是扭头就走,我看他就是不想在家下地干活,你说在家干不干活都是这么点粮食,还不如回去当教书先生呢,一天还有那么多的钱,在人家那里还是好饭好菜吃着。”
“就让咱们在咱爹面前背黑锅,真是丧良心啊,这还一家人呢,还是你亲哥呢,就这么给俺扣屎盆子,踩俺的脸。”吴氏掩面哀嚎着。
杨善悲愤咬牙,“是啊,我亲哥啊,还是我亲爹呢,都不信我,还跟我动了手,人家到底是秀才老爷,杀人都不直接捅刀子,咱爹还要我上门赔礼认错,呸,当咱们是好欺负的啊。”
如果杨敦知道自家亲弟弟跟弟妹正在被窝里不断黑化他的形象,很快给他定义为贪财借事闹起来不干活让他们吃了暗亏的黑心秀才哥,他才当真是吐了三口老血。
本来杨敦是很爱面子的,因为这件事被吴氏落了面子,他才动气的,后来想着这两个都是粗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整日里琢磨的也就是地里多下几滴雨,谁家母鸡偷吃了谁家的菜,跟他们谈面子里子的问题就等于是对牛弹琴,他们不在乎这个,而杨敦自忖是与他们这些没文化的粗人不一样的,也就愿意宽宏大量谅解他们。
“我的大姐,你总算回来了,我正想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雇马车去接你去。”王清荷围着杨花儿团团转,“皮记直接放话说市井上再有故事就是冒充文月先生的,大家都相信皮记那个说书的是文月,快想想怎么办?”
杨花儿脸上的伤才消,手里拿着个剥了壳的白水煮蛋在脸蛋上揉来揉去,挤眉弄眼的对着王清荷的镜子照脸,嘴里道:“那件事有什么的,眼前有件事可比它大多了。”
王清荷吓得拉紧了杨花儿,“你别吓我,还有什么大事?”
杨花儿揉揉脸,“未来的大土豪,也就是我杨花儿的脸要是破相了,可比那小皮记的事大多了。”
王清荷长嘘一口气,松开了杨花儿,“你就爱开玩笑,火都要烧上房子了。”
“这有什么可着急的,最大的资源在我们这里,我们就是赢家。这就好像一棵苹果树上摘下来的果子不管挂上的是这个牌子还是那个牌子,苹果始终是苹果,咱们能捧一个文月,也能捧出来文日,文星,文地球啥的。”
“文地球是啥啊?”王清荷好奇宝宝提问。
“咳咳,别打岔,我们现在说这个事。”一不小心溜出来非常规词汇,杨花儿连忙回归主题,“荣亲王不是要来了嘛,咱们就指望这闻名呢。”
“文月先生这个名字不是被皮记确定了,现在荣亲王明日就到咱们镇了,这怎么还来得及嘛。”王清荷说着自己都丧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
杨花儿抬手抚摸着王清荷额前的头发,柔声笑道:“我原本是想着以文月先生的名号现在市井混出名堂,等着皮记捧着银子来收买,没想到皮记老板真实在,直接守在市井上吃现成,更是直接坐死了文月这个名号,当真是不留余地。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螳螂大摇大摆来分一杯羹呢,所以,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的。”
王清荷听她啰嗦了一大堆,实在没听懂,只听后半句有人会来,见杨花儿这么自信,她就半信半疑点点头。
“若是真有人想要买咱们的故事,咱们要不要隐藏身份做买卖?“王清荷又问。
杨花儿叹道:“丫鬟的口风并不严,尤其是我们二人并无威信和震慑力,若是有人存心想打听,怕是什么都能打听出来,此事若是真被人打听的留意了,反倒引起了那些无关紧要人的好奇心,看来今日下午我要亲自去一趟了。”
“去哪里?”
杨花儿抿唇一笑,“自然是去找能咬那螳螂一口的黄雀。”
下午,杨花儿跟着出门采办的丫鬟一道出了王家,跟丫鬟辞别之后,杨花儿在约定的路口见着了靠在墙角等待的张小胖。是她中午借拿书跑回家,跟杨雨儿耳语让杨雨儿通知的张小胖,当然张小胖身边还站着一位妇人,花家嫂子。
花二嫂实在是一个和气善良的女子,年轻端庄,气质清雅,让人不由就心生好感,杨花儿对这副身子的亲爹娘是不报任何希望,但是她现在才六岁,能做的很有限,只好找人来帮忙,身边的,心地好的,也需要她帮助的,看来看去就是花家嫂子最合适,花嫂子家境贫寒,丈夫壮年就过世了,留下来年迈体弱三天两头吃药的母亲和还不能帮衬家里干活的幼子,全凭着花家嫂子平日做些精致的绣活出来售卖才能维持生计。
“花嫂子,看见你来我就放心了,不会耽误你生意吧?”杨花儿对花嫂子露出甜甜的笑。
花二嫂被张小胖央求着带出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看样子杨花儿似乎是跟张小胖商量好的,花二嫂对小孩子的央求当然没话说,拉着杨花儿笑道:“不会,近几日也不忙着卖绣品,花儿不是去当陪读了吗?”
杨花儿拉着花嫂子到僻静地方,坦言道:“花二嫂,现如今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我的帮助,我有谋钱之法,只是我爹娘对我怎样,二嫂咱都是街坊邻里的你也清楚,我和妹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花二嫂当然清楚,所以每次见杨花儿和杨雨儿都会多给她们两个一点吃的,有时候是点心,有时候是水果,杨花儿现在都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花二嫂,花二嫂不像其他人都带着鄙夷的眼光看她们,而是贴心地给她们几颗葡萄,温声让她们尝尝。
“花二嫂,在我们心中,你就是亲人,我们能信赖的只有你,所以希望你能帮我们。”杨花儿言辞恳切道。
花二嫂听得心里宽慰却又有些不安,连忙劝诫杨花儿,“花儿,咱穷是穷,不能往坏处学,不要偷钱。”
张小胖扑哧笑出声来,他连忙捂住嘴,笑得身子一抽一抽的,好像甲板上磕了药的带鱼一样。
花二嫂喃喃道:“这,小胖这是怎么了?”
杨花儿无奈摊摊手,“他在听到我那番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你们就不能把我想得高大上美好一点吗?少年心理要不要这么阴暗。”
经过一番解释,总算是让花二嫂和张小胖明白了她的大致思路,皮记一枝独秀,其他的店铺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能够做到本镇最大的酒楼的那几家,各个都不是吃素的,所以卖故事给他们自然会小赚一笔,但是杨花儿说话没什么可信度,年纪摆在那里,所以需要一个成年人来镇场,如果不是那一场买卖事件,也许杨花儿会找杨敦,可是她现在是不信任杨敦。
站在镇子上最有名气的神茗居店前,门口的伙计都穿着统一的跑堂服,面上带着笑容,脚步轻快,嘴上利索,出入神茗居的人也都衣着不凡,呼朋唤友的,一看就是颇有家世的,花二嫂领着张小胖和杨花儿站在门口,看起来是格格不入,怎么都有一种老板乡下小妾过来投奔的感觉,伙计们看见了,神情都僵硬了一下,也不知道该不该招呼。
杨花儿瞧这几个伙计明明看见了,却不来招呼,心里琢磨着他们不会是看花二嫂衣着素净便狗眼看人低吧。杨花儿上前拉着一个伙计的衣襟,甜甜笑道:“大哥哥,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们给你们老板带个话,我们有事要见他。”
伙计看杨花儿衣着整洁,唇红齿白,耳朵上还带着银坠子,自然有好印象,对她客气一笑,“小妹妹,今日不巧,咱们掌柜的是要忙着明日招待荣亲王之事,分不出精神来这里了。”
“大哥哥,我们为的就是此事,还望大哥哥说一声。”杨花儿鼓起包子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伙计。############此时的凉童鞋即将坐上回家的大巴车,祝自己一路顺风,也祝大家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