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柳两口子早早的就在庄子五里外的望风亭里候着了。一起的还有庄子上专司农事的林阿顺,几个都是林府的家生子,听说林老太太要来庄子上小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乐县的这处庄子不大,因为去的人实在很多,庄子上就显得格外热闹。一路来大家心情都还不错,对于人多房少的尴尬局面就没有那么在意了。卿一仍旧和林慕仪并了一间屋子。
晚上吃的是庄子上自己产的。一碟酱肘子,一盅茄子煨腊鸭,一锅春笋烩鸡脯,一盘红彤彤的虎皮肉,四面用黄瓜缀着,颜色很是惹人爱,再有红油煎鸡,皮酥肉嫩很是上口,并着四五庄上备下的野味,几碟子新腌的酱菜,都是地地道道的土菜,整整齐齐摆了一大桌子。
银柳家的在一边服侍女眷,老爷少爷们又另开了一桌,酒肉说笑声不绝于耳。
这一顿吃的很是开怀,林老太太贪那虎皮肉做的软糯,连吃了好几块,春蕾怕她吃多了积食,只差要跪下哀求了。卿一见状就挨了过去,趁着讲笑话的功夫,与林慕仪林秀仪几个,把那碗虎皮肉一人一块给夹完了,林老太太连连叹气。
林邵予林邵通在那边听了止不住的笑起来,气氛上来,大家行起了酒令。
刚开始行的简单,无非是行令者出句,被点名者对句罢了,后来嫌不过瘾,林邵通端出小櫈,立出个模式来。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后,方道:“今日我们也玩个新鲜的。从在座的推一个令官出来掷骰子,每个点数对应一个位和一条令,被掷到的要按照酒令行事,做不到的,自饮一杯。”林邵通颇为得意。
大家不免都凑过去看那上面写了些什么,银柳家的见状,便吩咐年轻丫鬟都退下了,只留了几个媳妇子在屋里伺候。
林邵通的手上,满满的写了六张纸,每张纸上果然对应了一个位一条令,如“上首者三对初八行,点一人,不出者自饮一杯”,意思是令官上首第三人以初八出行为对出上句,点一人对下句,做不出来的都要罚一杯。又有“点一人作诗一首需上有人名,中有一地,下有古诗,行令者再点对,不出者自饮一杯”。
卿一看着上面的令,有些实在是刁钻的很,她略微想了一想,与林慕仪对视一眼,二人脑中同时想着:可千万不要行到自己。
林焕全天生也是一副来事的性子,见到林邵通写的令,连连称妙,与林焕德几个笑着,闹着要哪一个作令官才好。。
林绍通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骰子,又命人拿了一只小碗,就着小碗站定了,嘴里很是豪气的喊了一句;“今日我就先做个令官,开始啦!”言毕双手一松,骰子骨碌碌的在碗里滚起来,转了几圈后,停在了“五”上。各人都伸了脑袋过来瞧,看到是五,又赶紧找那几张纸看看是什么令。
“点五,令曰:下首七及十三者,投壶轮胜负。投少者自饮一杯。”林邵通对着自己刚写的酒令,念的精神抖擞,林秀仪和林淑仪在对面桌上俱是低头笑了起来。
“三叔,投什么壶啊。“林祐泯好奇的张大眼睛。
“今日没有箭,我们就以花生粒做替吧。”林邵通双眼四下望,最终定了桌上的一叠盐卤花生。一边的林晖泯见了,赶紧去拿了那叠花生米,林邵通摸着他的头轻轻敲了两下,朝林祐泯道:“瞧好了,三叔告诉你怎么投。”说着把自己面前的短口酒壶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边,然后自己又绕回去,站定了微微量了量距离,右手轻轻一杨,只见那粒花生米稳稳当当的落进了酒壶里。
林晖泯几个见了很是激动,缠着林邵通也教他们。
“三叔一会再教你们,现在要行令啦。”说着去数桌上的人头了。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也忙去数看看是谁先行令,结果数下来,坐在令官第七位的是五少爷林邵秋,十三的要数到女眷那一桌了,是林秀仪。
二人双双站起来,就听得六少爷林邵培在一边嘀咕,“男人跟女人比投东西,赢了也不光彩。”颇为不屑。
“这有什么不光彩的,酒令本就不是为了输赢,胜负都只是一个乐趣。你操哪门子心。”林邵予在一边打趣,林邵培不服气的歪到了一边。林老太太一阵好笑。
林邵秋站起来,这一次很是例外的对着大家举了杯,对林秀仪道:“五妹妹见谅了。”说完一口喝了杯里的酒。
“小七弟不用担心,五哥定能赢了你五姐姐。”林邵秋朝着林邵培笑了笑,率先走到林邵通身边,抓了几粒卤花生,气定神闲的看着另一端的酒壶,嘴角一笑便投了出去。花生粒落进酒壶里,发出轻轻的“咕咚”声,很是干脆。
众人都道了一声好,想不到平日寡言少语的林邵秋,壶竟投的这般准。
林秀仪走过来,嘴里道:“我肯定是投不过五哥哥的了,三哥你先帮我倒好酒了吧。”
林秀仪对着林邵通玩笑道,林邵通果然依言倒了一杯酒放在了林秀仪面前。
林秀仪随手捡了花生米,抬手抛了出去,但这粒花生却打在了酒壶的半壁上,啪嗒一声落在一边的菜盅上。
“五姑姑的没有投进去,没有投进去。”林祐泯大叫起来。
林邵秋含笑望着林秀仪:“五妹妹输了。”
林秀仪当下便拿起了早已斟好的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林焕德瞧着满屋的热闹,满意的理了理胡子,脸上露出些许自豪来。
卿一坐在林老太太身边,轻轻的帮她捏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