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战事定然是惊动四方,想来千和也一定会知晓,不过幸好那日他同我说了那些话,我并不担心什么。
如今我既然已经决定断了这份念想,那么也不该再同他提起在那段尘缘中,困了他的人是我。溯天曾经跟我提过,如今千和已经不再挂念那段尘缘,那么他便已经从中走出来了,我又何苦再同他牵扯在一起,令他卷入同我相关的这些事。
通栖峡谷之战前夜,我独自坐在悬崖边上,冷风吹得我脸皮有些疼,便打算回去了,此时抬头望见天上一道白闪,我当是雨神要布雨,撩起战袍赶忙往回跑,没跑出两步就被拦下,我仔细一瞧,原来是灵宝天尊,这位仙同我之间还是有些渊源的,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能救下雏晔,即便对天上其他仙不怎样有感情,我也都是该谢他的。
他拦下我,面色有几分沉重,我拍拍他的肩道:“天尊可是为我明日之战担忧而来?”
他十分迟疑,却又终于道:“你可知千和他……”
我听见这个名字心中一紧,道:“千和他如何了?”
灵宝天尊却避开没有继续下去,道:“哎,你们便都怪我罢,许多事我前后串起来,发觉都是由我推动才造成的。”
我有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灵宝天尊接着道:“那日我一开始并不知晓你竟然为雏晔去受这天罚,等你跳下去,我才猛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彼时我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禀上去,千和他立在我边上,发觉我神色不对,便询问,我那时不知晓该同何人打商量,便告知了千和这前因后果,他听闻之后,却对你的做法颇为欣赏,同我道他愿意下去护你周全,将这件事圆满解决,我一时间没有办法抉择,想想人间短短这样几十年,等你回来,这件事也就已经揭过,没有人记得,也该不会有人追究,便没有反对。确然没有想到,你同千和之间生出了这样一段情缘……我那时没有告知千和你的身份,便是为了往后你们能够不再牵连在一起,事到如今,却……哎,闹出了溯天仙君这件事。”
我着急的上前一步问:“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关千和什么事?”
灵宝天尊眉毛拧成一个疙瘩道:“千和却道这件事因他而起,你们二人到底谁说的是实话?”
我道:“先不说这些,千和如今呢?你来寻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千和他怎样了?”
灵宝天尊道:“天君还未发话,但溯天仙君在天上人缘甚好,即便是天君想要掩过这件事,恐怕也会引起众议,千和便提出要代你明日去这通栖峡谷,一命抵一命,破了炼鬼族。”
我彼时已经有些站不稳,千和他每回都是这样,面上做的风轻云淡,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就是算定了我在这荒远之地,无论如何也不能知晓。若是今日灵宝天尊没有过来,我怕是等到明日这一切事情发生了,才会知晓这一切的始末。
灵宝天尊同我道:“你也知晓,千和他是这几万年以来,最有资质的一位神……”说道这里我已经知晓他想要说什么,我收拾了一下情绪道:“我知晓的,烦请灵宝天尊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阻着他,所有这些事……发展到这样一步,都是因我而起,无论是雏晔那桩事,还是溯天,都该由我来结束。”
灵宝天尊见我这幅神情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抚着我的肩叹了一口气,道:“只急着同你说这些……你已经……这般大了,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回想起那时你哭着来寻我,让我救雏晔之时,我还在想,你这般软弱,往后该如何独自在这战场上生存,如今看来,你做的很好。”
我苦笑道:“只能由我来适应这样的生活,总不能让这世间的一切来适应我的软弱罢。”
送走了灵宝天尊,无论他明日能不能够拖住千和,我也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希望能够阻着他,让他再也不要被这些本与他无关的事情牵扯进来。可我的心中却很想再见他一面,也不知道见他做什么。他并不知道我便是宋霜,他也不知晓这前后事情的经过,可他却要为我担下这件事,他总是说我将这些与我无关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可如今的他又在做什么。
应战的日子已到,我来的很早,却发觉此时的北寞已经坐在山头上等着我,他瞧见我过来,一跃自高处下来,道:“我没猜错,你果然会早来。”
我说:“这么急着送死么。”
他灰黄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狡黠,道:“要死也要你来垫着,天上那个什么千和,老子才懒得同他打。”
我说:“哦,若是我将你碎尸万段,他就有可能将你研成粉末,你很聪明,没有选择错。”
北寞一面闪着身形,一面绕着我的身周慢慢打转,道:“将我碎尸万段?哈哈哈,你可知道,这伤我族神兽之仇,还有辱我之仇,断臂之仇,这几样加起来,即便是你,如今我也可以将你送去同你那位小仙君见面了,哦,他叫什么?溯天?”
我猛地自袖中飞出一柄匕首向他刺去,他用幻影闪过,只断他半片鳞甲,在他身上拉出一条血印,我道:“你提他名字一回,我便在你身上拉一刀,一万回就是一万刀,就是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足以祭他。”
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战场之上,用言语将人愤怒值激发出来,因为这个时候,对手们才会拼命迎战,作战之时也会更有效率。
北寞却到了此时仍旧没有发作,他用唯一剩下的那只左手抚平伤口,将手中沾染上的蓝色血液用舌头舔下,才抬头望着我道:“你以为,上回伤了我,此回我还会再让你伤我一回不成?说来也要感谢你,断臂之仇虽是要报的,不过也多亏了你,我才知晓,我炼鬼族上古留下的封印,便是在手臂上,你以为断臂伤了我后,我便会不敌你?哼,你反倒是在为自己掘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