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穆琵琶,当真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东溪旧梦园的学艺生活,让她比良家女子多了十二分风情,身体里潜藏着的,已经四十余岁的灵魂,又让她与普通的伎子不同。
他呆愣的道:“青眼?本官?”
穆琵琶说:“妾身仰慕楚大人已久。”
这屋间万籁俱寂,本来准备将穆琵琶献给安公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而楚邵谊虽然对美人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很是受用,但是在安公没有开口之前,不敢越矩。小花至今为止,也不知道这个楚邵谊有什么好的,让穆琵琶嫁了人也念念不忘。但转念一想,这世间的****本就是非常玄妙的东西,哪里是用道理能解释得清楚的。
“哈哈……”安公爽朗的笑声适时解围,淡然道:“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当成一段佳话。”他低头看穆琵琶,说:“自古弹奏《琵琶引》者,可没有露水夫妻之说,且不提永武孟光长公主,便是我与夫人也是明媒正娶,不知邵谊可有此心?”
他将目光转向楚邵谊,仿佛是等待他的回答,楚邵谊左右为难的咳了一声,不自在的往穆琵琶处瞟了一眼,正想拒绝,却见美人泫然欲泣,这一眼便越发不忍,他终是有了一点男子汉气概,骤然起身,双拱手作揖,应下了此事。
看小花的表情很是纠结,昔耶似笑非笑:“你若嫁人,便不用这样汲汲经营。”
小花点头表示确实不用,且不说她已经死了,如果有心嫁个死人,也要讲究你情我愿,轰轰烈烈。就算她没有死,还是活生生的,要嫁人也要那人心甘情愿,门当户对。
楚邵谊应下婚事之后,还是浑浑噩噩的,穆琵琶却喜形于色,含羞带俏的望着楚邵谊。就在此间花好月圆的佳期,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为安公告老还乡所设的晚宴也告一段落,满座寂寥,小花蹲在半空,看着楚邵谊稍显殷勤的送穆琵琶回旧梦园,转身望了望昔耶,道:“还要跟着她吗?”
昔耶牵起她的手,“不。”说完皱起眉头,“有人回来了。我们先出去。”
小花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画舫中有人回来了,梦境不得不打断。
小花抹了抹眼睛,“真扫兴,本想跟着他们近距离窥探一下。”
昔耶拍了拍她的头,问:“窥探什么?”
“谈情啊?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该怎么谈情。”小花叹了口气,道:“也没人与我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在小花说完无人愿意和她约会的之后,昔耶笑了,那笑容与以往的温柔不同,反而有些戏谑在其中。小花跳到他的背上,勒着他的脖子,质问:“你笑什么?”
昔耶忍住笑,摇头:“没什么。”
“骗鬼,”小花加大力气,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昔耶被她掐的脸色有些发白,深吸了一口气,小花依旧不依不饶的说:“我把你养这么大,又治好了你的病,敢情就是养来笑我的,小没良心的。”
她兀自骂个不停,却听见昔耶道:“我只是觉得,”他顿了顿,眼中的笑意不止,“你思春时很可爱。”
思春?谁思春了?鬼才会思春!
小花忿忿不平的踢了一脚昔耶,趁机拉着昔耶飘到画舫的梁上,刚刚隐藏好身形,便有一人带着浓烈的酒气推开画舫的门。
来人是穆琵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商人丈夫,据说他的生意做得很大,但是为人却十分贪婪吝啬。关于他的发家致富的故事有许多,但是最为真实的,应该还是他坐拥西郡一带十三家绣坊,自己却一件衣服最少穿上九年,将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政策落实到了实处。
容安走进画舫,解下身上的暗黑色披风顺手挂在衣架上,见穆琵琶还坐在梳妆台前,眼底有些不满,却没有出言训斥她。
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坐下,一手松开领口,一手锤着腰,满脸的疲惫之色,醉醺醺的双眼通红,却带着若有若无的一点温柔情意望着穆琵琶。
“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过分的平缓,甚至于带着一点讨好的味道,小花搂着昔耶的腰,在屋梁上探头探脑的,“原来,这个容安还是个惧内的。”
“睡不着,便起来收拾一下春深。”
原来,那把琵琶的名字,叫做春深。
容安扫了一眼穆琵琶在琵琶上轻轻擦拭的手,叹了口气,道:“我也有多年,没听你弹起《琵琶引》了。”
她捏着软布的手顿住,抬起眼睛望著他,一眨不眨的:“我弹《琵琶引》是为何人,又为何要弹给你听?你不过是我的丈夫,给我赎身,却赎不了我的心。”
妆前的蜡炬燃成了一捧泪,滑下烛台,最后一截烛芯子也熄灭了,整个画舫都归于黑暗。
小花借这个机会,抱着昔耶飘出画舫,陡然打开的船门吹来阵阵冷风,小花转身望了一眼,好像看见模糊不清的地方,容安正在抚额。
“这要是我的媳妇,看我怎么抽死她。呵,昔耶,我跟你讲,以后你媳妇要是人在心不在,你就给我用强的。但凡嘴上说不要的,心里都是想要的。”
昔耶蹙眉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势,将小花背在背上,“南国有禁暴之法。”
小花一脸法盲的表情盯着昔耶的后脑勺,“禁暴是什么?”
他顿了顿:“禁止夫妻婚内以暴力相逼。”
小花讶然,她从未听过南国还有这样开明的律法,只是……
“不过,在南国,还从未有人以此闹上公堂。”
小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顺便理了理头发,抬头时想起现实中穆琵琶并未在安公的送别宴上弹奏《琵琶引》,“穆琵琶何时弹过《琵琶引》,容安居然听过。”
“她二十岁的时候,楚邵谊娶妻,她在宴上向楚邵谊弹奏此曲,只是……”
“只是,楚邵谊还是娶了别人?”
他点头。
“可是,这和容安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