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耶住的地方,竹屋的上方写着的是“青庭”二字,那笔法苍劲中带着些许的温软,小花起初还以为是出自昔耶之手,后来一想,他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是写不出这样别具韵味的力道的,垂眼继续跟着昔耶飘进竹屋内部。
奢侈啊……真是奢侈,小花咂舌,在竹屋内部飘来飘去,不停的打量着竹屋里面摆放的珍宝器具,昔耶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的模样。
在小花屡次忘记自己可以触碰到昔耶,屡次在飘得太过兴奋不小心撞到昔耶之后,小花板着一张鬼脸,阴气沉沉的说:“你还不去刷洗干净,难不成就要我这样咬你脏兮兮的身体?”
那语气有些重,颇为严肃,小花打量着这间装饰精致,内置无数奇珍异宝的房间的时候就愈发怀疑昔耶其实是个坏脾气的孩子,任是谁都不会相信他活在这样充实的物质环境里,会觉得孤独。
小花自诩也是见过世面的,皇宫那样的大,里面后妃皇子公主多得认都认不清,那样辉煌的所在,却有人连饭都吃不上一口,衣都穿不上一件,再看昔耶,面容洁白如玉,肌肤吹弹可破,衣服是六州中最好的西绣,竹屋内灯火辉煌,香炉中燃着什么香,虽然小花闻不到,但是应该也是名贵不凡的。
这样也孤独,小花想那自己这二十年可不是穷独了吗?
昔耶被她故意做出来的狰狞面孔吓得抖了一下,却似乎很喜欢学人说话的游戏,说:“你去洗干净,要我咬。”
小花懒得理他,知道他说的意思是,我去洗干净,要你咬。她摆了摆手,往竹屋内部飘荡而去,内室便是昔耶的卧房了,这里倒还素雅许多,除去一面墙壁放着床,一面墙壁开砸了窗,剩下的两面墙都是书架,除此之外,地上的,窗下的,床下的,都是堆积如山的书籍,不仅是纸质的,还有许多竹简。
小花弯腰去捡,手指却直接穿过竹简,看着那透明的身体,她叹了一口气,此时修炼失败的落寞才挤上眉间,没了笑容,神情惨淡的。
竹屋的另一头,有了哗哗的水声,应该是昔耶在洗澡了。小花念起了那一滴血的滋味,觉得很是美味,要知道她已经有整整二十年没有吃过东西了,不是不想吃,是根本就吃不上,望着树上的野果,从结果望到成熟,也是望不到的。
她懒得再管那些书了,直接化成一缕阴风,刮向水声传来的地方。
浴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吹开了,竹门发颤,昔耶站在浴桶中,浴桶很高很大,水没到他的下巴,只能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和漂浮在水面上的乌发,小花咽了口水,手臂想搭在竹门上,记起了自己碰不到竹门所以不过只是虚扶了一下,摆了个姿势罢了。
“意思一下洗洗就行了,洗这么久,我都饿了,我说你是不是害怕了。”小花说得格外认真,眼睛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又咽了一下旺盛的口水,说:“你读了那么多书,自然知道杀人偿命的到底,可别想着赖账。”
哗的一声,昔耶从浴桶中站起来,小花吓了一跳,眼睛却没回过神来,昔耶什么也没有穿,依旧是按部就班的动作,僵硬的步伐,直愣愣的走到小花的面前。
实际上,小花做了这么多年的花妖,都说花妖是最风流浪荡的,可是她却连一个相好都还没有,还没有来得及去做些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事就成了孤魂野鬼,见到男子的裸体,还是第一回。
小花揉了揉眼睛,心里默念道,五岁五岁五岁……一个五岁小孩子,算是哪门子的男人,那东西都还没有长全呢,她看见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忽然,手腕上一遍湿热,没有擦干的水沾湿了她唯一的一件衣裳,昔耶望着她,幽深的眸子仿佛无声的在邀请,在说——快来咬我,快点来呀!
小花舔了舔嘴皮,身体里潜藏已久的野性被释放出来,当下便妖血沸腾了,张口就朝着昔耶的手腕咬去。
昔耶挣了挣,引得小花满眼的愤怒,可是他偏了偏头,乌发柔顺的垂在两肩,还在滴水,洁白纤细的脖子露了出来,小花的愤怒熄灭了,这小子还知道咬脖子的血会比较多呀。
小花磨了磨牙,张口就咬住昔耶的脖子,心潮澎湃的舔了一口,引得昔耶闷哼一声,然而就在同时,剧痛从那方才还很舒服的地方骤然传遍全身。
有温热带着腥气的液体顺着肩膀流了下来,他垂眼看了一眼,鲜红色的,是他的血液。
不过须臾之间,小花居然打了个饱嗝,满足感油然而生,她歇了口气,张口嘴继续吮吸着昔耶的鲜血,可是刹那间就止住了。
她捂着嘴巴,犹不信邪,还想喝干昔耶的血,谁知喝到嘴里,却吐了出来,手移到腹部,二十年没有吃过东西,一直保持着窈窕身材,平坦小腹的小花第一次有了圆滚滚的肚子。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昔耶,不甘心的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真是的,居然这么多血。”
脖颈处的鲜血还在汩汩的流出,小花不得不一手捂着昔耶的脖颈,一手抱着他的腰,正要飘出竹屋去老松树精那儿找能止血的方法,却想起昔耶还没穿衣服。
可是昔耶的衣服,她试了一下,拿不起来。
正踟蹰不觉的时候,竹屋内外挂着的八重宝铃突然一个接一个的响起了,她看着好奇,怀里的昔耶却艰难的睁开了眼,说:“铁索。”
小花立时便明白了,是到了送饭的时辰,可是现在昔耶这样怎么可能却拿饭,小花咬了咬唇,问:“你还能自己站起来穿衣服吗?”
昔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离他最近的八重宝铃看着。
别无他法,在这样僵持中,山下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仆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小花听到人声和脚步的时候,怀中的昔耶已经昏迷了。
门外的人来得很多,却都没有立刻推门而入,在竹屋外等了许久,一直喊着三公子,可是不见回应,这才有人领头推开了门。
“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