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昔耶的声音在喧嚣的雨声中响起,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会让你活过来,做一个人,做我的妻子。”
他话音方落,背上却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声,他等了一会儿,才真的确定背上的姑娘已经睡着了。
他静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定夺,此时的暴雨已经停了,两人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好似没有淋过雨一般,干干净净的,前方原本昏暗不清的山丘上,凭空的夷为平地,拔地而起一座竹屋,样式虽不如青庭精致,但是昔耶推门而进,里面的物品器具一应俱全。
他将小花放在床上,脱下鞋盖好被子,看了她一眼,抿着唇出门。
走出竹屋的时候,仍不忘细心的将竹门掩上,正要离开,却又似想起了什么,走回来,在竹屋前的四方竹上用指甲划出一道随意的长痕,这才放心离去。
小花觉得自己睡了大约有一整天那么久,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回了青庭。可是四周的触感却又告诉她,这还是在梦境里。
可是,昔耶去哪里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适应刚刚醒过来的迷蒙无助感,等了很久,也没有见昔耶回来,起身推开竹屋的门,却不期然望见天幕上的星子变成了三颗。
她瞅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那是七杀,贪狼和破军,小花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见到三星汇聚,可是她不是天文爱好者,对这种有些人几辈子都看不见的气象毫无感觉,只是想知道昔耶去哪里了。
因为是晚上,小花现在又不能飘,所以只能抱膝在屋前的竹阶上坐下,看昔耶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一直等了好几个时辰,天色都快大亮了,依旧不见昔耶回来,正没精打采又忐忑不安的准备动身去找他的时候,从竹林深处传来一股腥臭和草叶的悉梭声,小花僵了一下,她可不会天真的扑过去以为是昔耶回来了。
她看见有一只体格巨大的山中王从草丛中走出来,起初隔得远还看不清楚它的大小,等它慢慢的走近,小花才发现这只老虎应该是中年发福的胖老虎,她大气都不敢出的盯着胖老虎,想着自己怎么就不能飘了呢,要是自己还能飘,肯定凑到它面前去馋死它,可是现在,她不会认为自己跑得过一直成年的胖老虎,难不成真的要葬身幻境中。
不对,不对,幻境里面是假的,小花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心想,虽然是假的,可是疼却是真的,要是被老虎一口吞掉脑掉,那她可不是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被疼得死去活来的女鬼。
胖老虎紧紧的锁定自己今天的第一餐,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洁白的獠牙露了出来,它踱步上前,却发出一声呜呜的虎啸,似乎有点紧张,全身的虎毛都束起,却又不信邪的嗅了嗅四周的草木,最终停在一颗四方竹上,对着那四方竹龇牙咧嘴不停吼叫,可是胖老虎好像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它很想越过那颗四方竹,一口吞下小花,不过苦于被什么东西威慑,一步要不敢靠近,退到那人标记的记号以外,趴在地上,一鬼一虎,彼此情意绵绵的对视着。
小花不知道为什么胖老虎放弃了进攻,但是肚子却咕咕的叫了一声,好想吃老虎肉啊,再喝一口虎骨汤,她咂摸了一下嘴巴,转身回房间里拿了把柴刀抱在怀里,死死的盯着胖老虎。
也许是作为一只鬼,经年累月还是学会了一些怨毒的眼神,胖老虎在她垂涎若渴的目光中,还是灰头土脸的消失在了草丛中。
天快亮的时候,小花仍没有等到昔耶回来。
反而是从绿岛深处,传来一声让小花觉得心里很难受的狼啸,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很熟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小花想会不会是昔耶出事了,否则他怎么会将自己丢在这里。
小花将柴刀握在手里,查探了一下竹屋外面,好像没有什么危险,不过第二声狼啸传来的时候,整个环境都为之震荡不安,小花被冲击了一下,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作为一只鬼,很久都没有摔过跤了,但是这并不是愉快的体验,小花头一回摔跤,伤得有点狠,右脚被狠狠的崴了一下,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脚跟处传来。
这次脚伤让小花足足在竹屋的床上躺了两天,期间小花尝试过自己动手做拐杖之类的,不过可惜,她是一个看似心灵手巧的姑娘,但也只是看似罢了。
第三天一大清早,小花脚伤稍微好了些,便迫不及待的走出竹屋,抱着柴刀进山找昔耶。
也许在她耽搁的这两天里,昔耶已经被胖老虎吃了也不定。她在想昔耶会不会因此试炼失败,已经离开了幻境,然后听过她说喜欢幻境,就将她留在了这里。
没走多久,小花就觉得不对劲,前面的路虽然都是杂草丛生,树荫蔽天,可是明明还是有阳光从枝桠见倾泻而下,为何天色越来越暗,她再次撞在一颗榛树上的时候,索性抱膝在树下坐着歇气。
等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周围太过安静了,她抬眼,从草丛中探出来胖老虎正好与她对视。
小花的手哆哆嗦嗦的摸到怀里的柴刀,可是让她觉得莫名其妙的是,胖老虎直接无视她的存在,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想要跳进山林中,小花刚张口想要,却还未来得及开口,胖老虎撞上一颗千年的银杏树,立时头破血流。
小花被这一幕弄得呆住了,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世间上最悲哀的事情并非是生与死,而是有一整头老虎摆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如何下口。”
她抹了抹脸上的两行清泪,正要扶着树干起身,忽然被树林中的一点光斑晃了一下眼睛,小花起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那一点光斑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靠近,她迎着光斑走上去,有人恰好拨开荆棘走过来。
拨开诡谲的荆棘草丛,成人高的茂盛绿影之中,缓缓走出一个褐色长衫,青丝瀑悬的提灯女子。